莫瑟靠着一棵树的树干，皱着眉头复述桢说的一些信息
“这片森林是在女王变成亡灵的时候被牵连的...也就是说对于黑域的历史而言，这片森林的存在比他们的过去要更长久...”
桢抚摸着薇的头，有些哀伤地点点头，而薇还在盯着莫瑟
“她小时候的样子很可爱，但岁月和经历会改变一个人的外在，甚至是心中为人处事的想法...”
“你见过小时候的娅德茜？”
“当然，那时候的她会在练习箭术的空余偷偷溜出来，一个人躲在森林里休息，可惜...这片森林对我而言没有秘密，所以我每次都能找到她躲在哪里...
“通常来说，父母的希冀永远是最可怕的压力，对小茜而言也是这样。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学习她不擅长的那些繁文缛节，每次背书背到头痛，她就会抱着书躲在森林里，想哭又不敢哭出声音，因为她所面对的一切都要求她足够坚强。而我每次都会在她不那么难受之后把她带出去”
“孩子终会长大...”
“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不再问那些天真的问题、进森林也能自己一个人走出去了，她能在每时每刻都保证自己的仪态，但她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她不再踏入这片森林...”
“呵...就好像她真正地离开了，把那些成年人眼里羞耻的童年留在了这里，把那些隐痛永远深埋”
“这样吗...你好像对这些很了解呢，莫瑟先生”
“苦果自尝罢了...我也不怎么想提及那些。倒是你的事情，桢，有什么事值得你让一个陌生人留下来聊上半天吗？”
桢顿了一下，怜爱地看了看身边的薇
“不是我的事情，是薇的，你应该能察觉到...”
“她不属于这里，是吗？”
鲜艳的白红色参织在一起，在薇的外衣上形成漂亮的漩涡
但这也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大概三十年前，有一队佣兵闯入了这里，涅罗发现了他们，我没能劝住她...”
“涅罗...是谁？”
“世界上最后的罗索芬之狼，也有人叫她幽影狼。我一直以为她足够人尽皆知了...”
“足够到什么程度？”
“每年都有外人来寻找她，试图寻找到她的存在，以满足自己的幻想。而在人类帝国那里，每本有写到黑暗森林的小说里一定会有她的名字，她几乎是黑暗森林的标志，但其实黑域的人不怎么提起她...”
“那她，为什么杀了他们？”
“因为，他们是来找我的...”
“找你？”
“有一个巫妖需要用妖精做实验，所以他们想抓我...涅罗解决了他们，我们在他们带的东西里发现了...薇的种子...”
莫瑟沉默了一瞬，然后对着桢身旁的薇笑了笑
“运气不错，小家伙...”
薇没有应答，只是往桢的身边缩了缩
“涅罗呢，她在哪里？”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她一般都在森林中心的那个空地休息”
“路上的那些...是警告吗？”
在他们来的路上，那些痕迹过于显眼，以至于令人难以忽略
“并不是，我提醒过她活动的时候小心点，但她总是会‘不小心’造成一些破坏...”
“这样吗...说回薇吧，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我...我想出去看看...”
缄默已久的薇突然开口，她看着桢，桢笑了笑，捧着薇上仰的脸
“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吗，怎么突然这么紧张了？”
“和我同行？等等，我不明白，你就这么相信一个陌生人？”
莫瑟皱着眉头，这情况对逻辑正常的人而言已经离谱得可怕了
“我们当然不了解你，但有关你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切，祂都已经告诉我们了呀...”
“祂？...”
莫瑟再一次触摸口袋里的种子，依旧是如同回应般的颤动
这颗种子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跟到现在，如果祂本来就有意识，那就差把莫瑟来这世界之前的老底抖出去了
什么究极内鬼？
莫瑟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又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他向来不擅长拒绝那些非恶意的信任，因为这种东西是过去的他不敢奢望的...
“啧，好吧...你可以跟着我...跟着我走过那一切，就像我之前说我要把所有阵营逛一遍那样...”
他看着薇，薇也看着他
“如果你还有什么要留念的，我可以等你一会儿...”
没有偷听她们谈话的打算，他快步走到一边的阴影里，从口袋里掏出了那颗种子
“很好...很好...你已经给我带来一个不小的麻烦了，再接再厉？”
种子闪了闪，一种情绪出现在莫瑟思想里，祂想反驳什么...
“我不管你怎么想，不要再这样随意链接其他‘人’的思维了，听得懂的话，就震两下...”
祂又闪了闪，一种不甘和恳求的情绪从意识中跳出来
“不行，除非你想被我丢进路上的哪条水沟里”
一种委屈的情绪涌上来，种子屈服地在莫瑟手中震了两下
“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莫瑟点点头，把种子放回夹克的口袋，回身看向走来的薇
“准备好了？”
薇点点头，最后一次和桢挥了挥手
“再见，姐姐，记得也帮我和她说再见...”
莫瑟向桢颔首示意，然后带头走向来时的方向
...........
“‘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旅途，对新生的你而言，与其和已经倦怠的人相伴，不如和心中仍有期待的人一同前行，如果你哪一天玩累了，想回来了，我们会在这里，一如既往...’，桢，你还是那么的会说话”
沉闷的声音从黑暗里响起来，桢回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滴
“她走了...又只剩我们了...”
巨大的存在从绰影里显现出来，侧过头拱了拱桢的肩膀
“涅罗你真是的，就那样看着，也不出来送送她”
“我不喜欢离别，你知道的...”
“是啊，我们都一样，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巨狼在桢身边趴下来，用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那个家伙，你就这么放心？”
桢摊开了微蜷的拳头，一个微缩模型一样的东西在她手上浮动
“这是...他的灵？相当危险...”
“但是没有那些膨胀的欲望，反而如履薄冰，就好像他吃够了教训...”
“非同一般的力量，还有相比之下有些滑稽的谨小慎微，呵...倒不像是坏人...”
“是啊，不像坏人...”
桢靠着涅罗，她们一起看着星空
被人恣意挥洒的钻石闪耀在黑色的幕布上
“数星星吗？”
“不数”
“我从北边开始咯”
“你有没有在听？”
“快点，我已经数了二十个了”
“真是的...好吧...”
............
戴着兜帽的男人和白头发的女孩一前一后沉默地前进
“剑耍得不错，谁教的？”
“欸？”
女孩的脚步因为愣神而停滞，然后又加速追上来
“涅...涅罗教我的，只是教了我一些基础的劈砍和刺击...”
“她没教你更多吗？”
“她...她说我应该去学血魔法，剑练着好玩就可以了...”
“如果有兴趣，我可以教你怎么用剑”
“谢...谢谢...”
薇的紧张导致她说话有些结巴，但这只会让她的脸因为尴尬而变得更红
之前那几次攻击在她的认知里已经是非常致命的举动了，就算是莫瑟愤怒得一发不可收拾她也不会觉得过分
“你可以叫我莫瑟，艾利克斯，或者其他什么你想得到的外号，我无所谓，别那么拘谨”
“好...好的，莫瑟先生...”
“............”
莫瑟叹了口气，渐渐加快速度
他们的前方，那些早已出现的锚点在慢慢开放，接引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