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黄程的话音未落,漫天的箭矢就从道路两旁的树林中泼洒而出,乌压压的一片,带着尖利的嗡鸣,仿佛疾风暴雨一般罩向了整个车队。
镇北将军的亲卫既然被称之为精锐,不光是因为他们个人的战力之强,还有他们令行禁止间的默契配合,和哪怕刀剑加身也毫不退缩的坚定意志。
在这泼天箭雨下,这百人卫士竟无一人面露仓惶,而是有条不紊的竖起半人高盾牌,垒砌在一起,如同座钢铁壁垒遮挡在马车四周,丝毫未考虑个人的安慰。
三波箭雨,连给人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瞬息间就已经挥洒完毕。
马车四周却是布满了箭矢,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可马车的车厢却干净的,连一支箭矢都找不到。
再看看依靠在马车四周,连中数箭却依然用盾牌支撑住身体的卫士,已然魂归他处却仍然用身体遮掩住马车的卫士。
可那些活下来的人,丝毫没有因为身边的死亡而动摇。他们咬紧着牙关,紧握着手中的刀枪,双目凛然的注视着眼前的丛林,默默地等待着。
此时,在马车中的杨昊,因为众人的护卫,倒是丝毫无恙的躺在那里。
老管家更是在箭矢飞射而出的那一刻,就转身扑进车厢,挡在了杨昊身前,生怕有流矢飞射进来,不小心伤到他。
好家伙!那利索的身手,哪像个将近六十岁的老人。让正好看到这一幕黄程都微微一愣,险些就被手中长刀漏过的箭矢给伤到。
连续三阵箭雨过后,紧跟着道路两旁的树林中,就冲下了密密麻麻的一群黑衣人。他们手持利刃腰挂手弩,迅速的将一众亲卫连同马车围在了中间。
“军中之人。”
兜马回到马车前的黄程心中有了判断。
要知道,在大申国弩完全掌握在军队手中,任何人敢私藏都是重罪。连军队中的手弩、床弩都编号在册,要是有所遗失,各级官兵都会受到牵连。
“凡私藏制式弩具者,流边充军;超5具者,男子皆斩首示众,女眷皆充军为妓;超10具者,以造反论处,满门抄斩夷灭五族。”
在如此铁律下,还能动用不下百具军制手弩。再加上这些黑衣人行进包围时迅速有序,动作间进退有度,从箭雨到围困竟无一人出言。
别说一般的盗匪了,就连一些武勋家的私兵都做不到,非军中精锐而不可为。
“这昏君,将军都被他害死了,连最后的血脉他也不想放过么?”
将军出事时他因护卫少主才免过身死一劫。可活下来,却被他自己当做了这一生最大的耻辱,要不是自家少主还在,他早就自刎追随将军而去。
他已对天发誓,不管是谁想要伤害到少主,就必须踩过他黄程的尸体。然而,眼前这些手持刀枪的黑衣人的出现,就如同在他心中刺了一刀。
早就如同大多数军中之将猜想的一般,他也把杀害自家将军的罪名,扔在了新皇梁关头上。更何况,眼前这一幕明白儿的就是要斩草除根,这哪能不让他悲怒交加,还顾得狗屁的君臣之礼。
就见这黄程赤红着双眼,将手中长刀一抬,指着眼前的这些黑衣人破口大骂。
“一个个藏头露尾没脸没皮的玩意儿,跟你们家冷血薄凉的主子一样敢做不敢认么?快出来个能说话,别一会儿被爷爷砍了脑袋,到下面都不会喊冤。”
“哼!牙尖嘴利的狗东西。咱家记着你的样子,一会儿就撕了你嘴,拔了你的舌头,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听到黄程的叫骂声,一个白面无须声音尖利的锦衣人站了出来,一脸阴狠的盯着黄程。
“咱家?哈哈,看你一不是道,二不是释,到像个不男不女的死太监?”
黄程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用手中长刀点了点脚下的土地,狰狞的笑了起来。
“你个烂屁股的死太监,老子就从这等你着来拔我的舌头,有种你就上来。哈哈,是我不对,你是太监呀!怎么能有种呢?哈哈哈哈……”
“所有人听令,保护好少主。今日就用我等性命以报将军恩情,就算战死到最后一人,也不能让他们动少主一根汗毛,尔等能否?”
他一边如雷霆般咆哮着,一边竖起手中长刀,浑身上下杀气凛然。就连他胯下的战马也仿佛感到了这股杀意,躁烈的蹬踏着四踢,不住的甩动着青鬃吐气嘶鸣。
“誓死保护少主,杀、杀、杀……”
虽说剩下的亲卫已不到百人,可却无一人胆怯,那呼喝声却仿若一人般整齐,又如同千万人般气势恢宏,震彻整片山林。
他们紧握手中刀盾,一个个仿若杀神附体,赤红着双眼面对黑衣人结阵相抵,磐石一般挡在了杨浩的马车之前。
“反了,全反了。混账东西,诛九族,全都该诛九族,下地狱。”
那白面锦袍人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伸着颤抖的手,气急败坏的叫喊着,可黄程却不在多看他一眼,而是用他如电般的一双鹰目,巡视着这群黑衣人,寻找那个真正的带兵之人。
面对多于己方数倍的兵力,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将少主完好无损的送出去。
蚁多咬死象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要是伤到了少主,就算他死了都无颜去地下见将军与夫人。
“来人,来人呀!去,给咱家把他宰了。”
姜魁站在黑衣人中,听到那白面太监的呼喝声,忍不住眉头一锁。
他十分讨厌这个没卵子的东西,可毕竟是宫里出来的,还带着御赐的令牌和谕旨,让他不得不小心的伺候着。
要他说,打个狗屁的嘴仗,直接一股脑杀上去,利索的灭掉所有人。越拖风险越大,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说。
他带上面具来到阵前,就听对面再次开启了嘲讽模式。
“哈哈哈,真没想到,看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还没个太监爽利。爷爷就再此,那个敢来取这大好头颅?哈哈哈……”
黄程心中有了打算,既然情况对己方不利,那不如就拖下去。
此条大路是通往铜鼓县的必经之路,离县城非常的近,如若能让人发现报了官,驻扎在此地的那卫人马必定前来查探。
到时,他老黄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这些挨千刀的留下来。
“姜校尉,对方都这么说了,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也想反了不成?”
又是那个白面无须的太监,他尖利的声音就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所有听到的人都忍不住要打个冷颤,再起它一身的鸡皮疙瘩。
姜魁面具下的脸色十分难看,像他这般高傲的人,何时被这种连狗都不如的玩意儿呵斥过。
“冯闯,你去,速战速决。”
他着咬牙下了命令,身后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从阵后牵出一匹枣红的骏马,向着姜魁抱拳领令,飞身上马一磕马腹,四蹄奔腾间手中长枪直取黄程咽喉。
“多嘴的匹夫,今日看小爷取你狗命。”
“哈哈,来得好,杀!”
黄程大笑一声催马而动,手中长刀宛如秋水却又寒气凛然,迎着对方长枪就劈了过去。
“铛啷啷啷……”
只是瞬间刀枪相碰就是几个回合,一阵金属割裂的磨砺声响彻在林中。
黄程趁着二马相错的一瞬间,仿若坠马般倒向一边,如同排练了千百遍一样,正好闪过对方的回马一枪。
而他手中长刀拖地,单臂一提手中鞍桥,腰背也同龙蛇般绷起千钧之力,不但将那胯下青鬃带猛然回身,还将他自己的身体甩起,从新坐回到马鞍之上,而那柄拖在身后的长刀,也随着这股惯力,挥出一道宛如掩月的刀光。
“好身手!”
姜魁眼睛一眯,心中默默赞道。
寒光飞舞,血花四溅,一颗人头冲天而起,黄程挽马回归自家阵前,也不看那还端坐在马鞍上的无头尸体,手中带血长刀一扫众黑衣人。
“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