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
老祭酒看着桌子上的几张纸,又抬起头看向狄英生。
“狄大人,这是令公子所做?”
“货真价值,犬子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走遍白凤山绘制出的地图。上元县子派人把孩子们做的地图都给我们送了过来。”狄英生捏了捏袖口,“元公以为这地图如何?”
“很详尽,这个等高线的设定确实不错。”元老祭酒点了点头,用手指在地图上丈量了好一会儿,“萧尚书和老将们都看到这份地图了?”
“学院的学生都要绘制,朝中的老将们应该是见到了。”
“那你来我这干什么?你不应该在宫里和陛下商量今后舆图的标注吗,有了这份地图,之后看大周的舆图就不会迷路了。”
狄英生从袖中取出儿子画了好几个三角形的纸张,“元公觉得这方法真能测出山体的高度吗?”
老祭酒点头“确实可以。”
“请元公解惑。”
老祭酒看了他一眼,对一旁的年轻人使唤道,“曹煜,你去把老夫房里的算经拿过来。”
“元公,算经取来了。”
老祭酒舔了下手指,将算经翻开,指着书上的题对狄大学士说道,“你看这道题,今有望海岛,立两表,齐高三丈,前后相去千步,令后表与前表三相直。从前表却行一百二十三步,人目着地取望岛峰,与表末三合。从后表却行一百二十七步,人目着地取望岛峰,亦与表末三合。问岛高及去表各几何?答曰:岛高四里五十五步;去表一百二里一百五十步。术曰:以表高乘表间为实;相多为法,除之。所得加表高,即得岛高。求前表去岛远近者:以前表却行乘表间为实;相多为法。除之,得岛去表里数。”
“这道题就可以算出山高,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可学校的人若是都能算出这道题,那学校的算学已经超过国子监太多了。”
老祭酒摇了摇头,“狄大人你现在就带着这份舆图去见陛下,想必还会有很多人已经在垂拱殿之中了。”老祭酒看着自己手里的算经,“听说天博学院要建一个图书馆,老夫这就去助上元县子一臂之力。”
狄英生看着老祭酒晃了晃脖子,随意的把算经揣进腰间,玉带上挂着一个金鱼袋还有一块羊脂白玉,算经和这两样东西显得格格不入。
老祭酒散漫惯了啊。
自己还是回垂拱殿当值去吧,老将和兵部尚书萧明远应该等急了。
学院放了七天的假,伍桐也在凤山别院度过非常清闲的几日。
这段时间伍桐每日在河边钓鱼,或者是和董钰学下围棋。
董钰是大家,可伍桐是个臭棋篓子,没下几盘董钰就没了耐心。
把棋盘一推,拄着拐杖扭着扭着就离开了,只留伍桐一个人发愣,这老头不是儒道大家吗,就这耐性怎么能教学生呢?
“老人家脾气不小啊。”伍桐无奈的摇了摇头,捡起董钰丢下的棋谱自己开始打谱。
围棋果然很难啊。
伍桐对着棋谱猛挠头,董师真的不回来教自己了?
正当伍桐拿着棋谱一脸懵逼的时候,一只青葱玉指夹着白子落在棋盘上,余光之中,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手指和棋子哪个更白。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下棋?”语气平淡却有带着一丝的疑惑,声音带着沙哑又带着一种倔强。
伍桐从棋谱中抬起头来,脸色有些发苦,不过这丝苦涩转瞬间就散去了,“长公主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一个月已经到了,禁闭的时间过了难道我还要留在宫里吗?”长公主殿下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该你下棋了。”
伍桐点头道,“确实不适合再留在宫里,这一个月公主殿下都做什么了?”
伍桐看了看棋盘,捻起黑子就拍到棋盘上,反正他也不会下,和长公主下棋,赢了血赚输了不亏。
“这一个月都在反思,也没什么事。”长公主把白子落下,抬起头直直的盯着伍桐的脸,“大哥托母后给我送了一份餐,味道香甜,回味悠长。可宫里御膳房并没有能做出这顿饭的御厨,东宫的厨子技艺精湛可做出的饭菜要少些味道。”
长公主双手交叉拄着下巴,“伍桐,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有智慧的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做的这些菜呢?”
伍桐干笑道,“长公主过誉了,我也就是略有智慧。至于这个问题啊……”
伍桐把棋谱倒扣在桌上,一副疑惑之极的表情,想了半晌后又说道,“那你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长公主把棋谱捡起,“神奇海螺……你说我应该怎么感谢那个厨子呢?”
“呃…厨子吗,您这身份地位还用在乎一个厨子?”
“你身为县子都会去关注百姓,我去在乎一个厨子很奇怪吗?”长公主凤眸一挑反问道。
“厨子何德何能啊…”伍桐摇头感叹道,“我之前还在奇怪你怎么一个月都没来我家和青鸾说话,原来是被关禁闭了啊。”
“你不知道?”
“我刚知道。”伍桐低头蹙眉看着棋盘,“你刚刚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事。”
“呵…”长公主的神色有些黯淡,伍桐避而不谈,她也不好咄咄逼人,“听说你把学校的学生赶到山里,现在又把他们遣散了?”
“只是给他们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回家看看,顺便把一些不想学习的人剔除一下。”
“学院里有闹事的人?”
“没有。”伍桐摇头,“有二皇子、三皇子两尊大神在,那些勋贵家怎么敢炸刺?”
“既然没人惹事,为什么你还要让他们回家可来可不来?”
伍桐看着长公主把自己对这件事的想法和猜测与长公主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懂了吧,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你也不容易啊。”长公主摇头,“父皇可能会发现你的意图,你要小心。在京城能帮助你的人很少,和那些老权贵硬碰非明智之举,还是把学院做好,在朝中有立足之地再说其他吧。”
一个五品的县子,看着是不错,事实在那些大佬眼里只是一个不上不下的勋爵而已,捏死他虽然不像捏死蚂蚁那么简单,但也不是很困难。
这也是长公主出言提醒伍桐的原因,他虽然才智无双,但在这些道道上,和那些老狐狸差的还是太远了。
伍桐望着远处的人影,“你看,第一个人不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