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赵家男人虽然没有逃跑,可是也都战战兢兢围拢成一团。结结巴巴赤眉怒眼张手就打熊孩子,嘴里骂道:“该死的胡说什么?定是钻进了老鼠、猫儿什么的作怪。”
“还不继续?愣着作什么!”
四个抬棺椁的小厮八只耳朵分明听见里面有声音,脚下哪里敢在动半分?
正错愕之间,林如海突然疾步上前,不顾众人劝解大叫起来。
“快开棺。”
“使不得啊林大人,错过好时辰哥儿泉下不安生。”
“便是入土我也要亲自见一见哥儿才使的。”
众人都害他有官身,分说不下。只得命人开棺,刚拗开棺钉扒拉开重重棺盖一角。
满院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大气不敢喘上半口。大暑天仿佛站在冰冷的寒潭中。只见棺材边突然伸出两只白森森无什么血色的小手,死死扒住两边。
林如海也是当场愣住,恍惚片刻喜色就窜上满面。棺椁里是他亲妹妹的儿子,便是鬼――也不会害他!一把推开了棺盖,只见赵煦惨白着一张嫩脸,坐在棺椁之中,正闭眼呼呼地喘着大气。
“煦儿!?”
忽地一开眼,白光刺得他眼睛眯了起来,好半晌才适应了些慢慢地睁开。抬头撇了一眼激动地中年男子,喘吁吁望着林如海弱弱道:“你……你……水……我要喝水。”
“有气儿~”
林如海高兴地全身发颤,小心翼翼伸手去探他额头,见有温度这才激动地招手叫来妻子和女儿。
“快快给煦哥儿端水来。”
……
“吓!?真死而复活啦?”
“该不会是诈尸吧?”
“这可真是天大奇事,昨儿请了苏州医术最好的三位大夫都说活不成?”
“别是回光返照吧。”
唯赵家族人面露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悄声议论,面对如此场景正不知如何自处。
赵煦没好气地歪头恶狠狠瞪他们几眼。
黛玉见了先也是不禁骇得向后一退抱住贾敏。又见父亲激动开心模样,这才小心地移步向前,伸出小手用帕子替赵煦擦拭额头大汗。
贾敏从仆人手中端来水,等赵煦接过这位生的十分好看,衣着又华丽的妇女手中瓷碗后。定睛愣了数秒,方大口喝毕缓了一会儿气。
他心里暗道:这位美人儿真好看,这小女孩也是美人坯子。
“脑袋好疼。”
赵煦突然抱住脑袋猛敲,记忆如潮水般不停往他脑子里灌。两腿一伸,眼睛往上一翻,整个人又直挺挺倒回棺材中。
赵家族人心中一松,感叹起来。
哥儿果然是回光返照。
虚惊一场呀!
然而……
林如海是再也不愿放弃,请来自己相熟的大夫就在棺中把脉诊断。
等了片刻,那大夫先是摇头,众人提着的一颗心上跳下窜,差点儿就忍不住放鞭炮庆祝。
“老夫从医几十余载,也未见过这等神迹。脉搏虽微弱似无,却还是可寻的,哥儿看来……”
众人屏住呼吸。
大夫捋了捋白胡须,起身朝林如海见礼道:“林大人,哥儿福大命大呀!这命算是从阎王爷那抢了回来,只是几日汤米不曾沾牙,身体太虚弱静养些日子便能大好了。”
赵家族人如丧考妣,带着虚假强笑遣散客人、和尚、道士。等需要人照顾赵煦时,这群人心有灵犀般,各自找理由婉拒。
“家里孩子才断奶,为了哥儿的事几日不曾合眼,既然煦哥儿无事,我们也不方便打扰的。”
“我爹昨天因为煦哥儿的事摔了,他老人家七十高龄无人照顾。”
“哎!我家不在姑苏,你们是知道的。家里本来不富,为了煦哥儿还是借了五两银子,抹黑赶路来的。”
“煦哥儿家里有仆人丫鬟,还有舅舅这个近亲在,自然也用不上我们。”
等赵家人一溜烟找借口散完,偌大的赵府除了两三个年迈老仆,再无旁人的。原本的数十个丫鬟也都遣散发卖出去。
……
等赵煦再次醒来时,已经卧在一间宽敞且古香古色的卧室当中。身边坐着个小女孩,生的唇红齿白,形象弱柳扶风。眼睛红红的,眼睫毛仍然湿湿的,见赵煦醒来,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赵煦也鼓圆了双眼盯着她。
因为这五岁小女孩居然是红楼梦里的林黛玉。
天老爷!
自己居然穿越成了林如海妹妹的儿子,成了黛玉的父家唯一表哥。
林如海是我舅舅!?
荣国府贾敏还是活的,是我舅母!?
赵煦震惊地说不出话。
“哥哥醒了?”
虽然不得不接受现实,他的心里还是怪异之极。
父母双亡且不论,家里也算显贵。大伯父、二伯父、乃至父亲都是当朝名将。就连祖上也袭过侯一爵位的。
只是可惜两位伯父当年二十不到就战死沙场。
赵煦勉强支撑起身体,淡淡笑道:“难为妹妹守着我,舅舅和舅母可在?”
黛玉将他扶下,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又不忍责怪。努着小嘴儿叹息着道:“下次可别在玩水了。”转了轻飘飘地身子一面出去。
也太小了吧?
不过看她一副早熟小大人的模样叮嘱自己,赵煦不禁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帘子就被打开,林如海从外间走了进来,双眼亦是红的。甚至在进来那一刻还偷偷用袖子抹了眼泪。
“舅舅。”
“躺下说话。”
林如海沿床边坐毕,便拉着赵煦小手道:“汝父母去的早,只余下你一个幼子尚不能自理。如今家中奴仆遣散去尽,在买一些新人来使,脾性人品如何且不知,我哪里肯放心?况且你无亲兄弟姐妹傍身,我亦要去往扬州上任,更兼无法时常来照看。遂同你舅母商量,打算将你带在身边照料,你兄妹两个好有照应。我这一去扬州才算放心,亦无后顾之忧,你觉得如何?”
赵煦心里很温暖很感动,想说一些什么话回应。
却实在没那么快入乡随俗。
只能点点头,用半大小子语气,尽量模仿原主性格。
“舅舅升官了吗?只是扬州人生地不熟我如何待呢。”
“你连舅舅话也不听了!?”
赵煦龇牙笑道:“只一件事,舅舅不让我念书就使的,待我大了必是要继承父业当大将军去。”
林如海摇摇头笑道:“嗳!只要你愿意随我去,其它都听你的。”
……
这一夜赵煦辗转反侧。
将养了好几日,亏得他身强体壮,很快就把血色补了回来。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活蹦乱跳。
概因林如海不下两月就要赴任扬州担巡盐御史的缺儿。所以这些日子赵煦就带着仅剩的老仆打点田产,老宅和田地自然不敢卖。只能一一让靠谱的守着,只单卖了一些亏损的铺子,废弃的荒林。
将家私全都存进大梁朝联营钱庄里,这才安心。
往年那些奴仆念赵煦不理事,不知从中吞了多少家主财银。就连苏州郊外有几处良田也转了人,这无疑让他很火大。
靠着舅舅林如海的官老爷身份,把卖于银两追缴回来不说,还送了几个恶奴吃牢饭。
且说这日赵煦自打理衣帽整齐,袭一身淡蓝色箭袖战袍,头戴三叉虎头小冠,腰别宝剑。威风堂堂骑着大白马,领着一个老仆前往苏州郊外庄子查看。
老仆前去交接事宜,赵煦按耐不住性子便往山中瞎逛了半日。中途渴了,想返回又见远处老树上,挂着红彤彤野果,忍不住就要去摘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