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东边日出,西边不一定无雨,自古妖人善做法。
京城那些惊慌失措的家伙们,半夜醒来,听到黄宗率领官军在虎牢关取得大捷,再也按赖不住内心的激动,天未亮就起得床来,赶往奉天殿,站立于朝堂之上,一边为虎牢关的守军将士邀功,一边怂恿皇帝下令,让将士们走出关隘,主动出击,火速消灭叛军,还天下以太平。只为晚上能抱着幻想睡个好觉,求个自我安慰。
皇帝见勤王之师打破了叛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内心激越,快速安定天下之心变成了一条金色的虫子,在心头上蹿下跳,狂躁不安。
杨怀宁见之不妙,站了出来,俯首道:“陛下,叛军势大,黄宗他们的兵马是倚借虎牢关天险,出其不意攻击叛军,才取得这场胜利,不宜大肆宣扬,更不可让他们放弃关隘,跟叛军正面交锋。还是等其他各路的勤王兵马到齐,统一部署后,再让他们主动出击吧!”
齐王听过,很是生气,站了出来,对着杨怀宁吼道:“杨怀宁,行军打仗讲究的是一股气。古语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宁王站了出来,对着皇帝大言道:“父王,叛军刚遭遇一败,士气低落,我军将士刚赢得一场大胜,士气高涨,正是彼竭我盈,应一鼓作气,出关迎战,定能横扫叛军,还天下以太平。”
六成的大臣一听,立马额手称庆,大声道:“陛下,叛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沿路州县望风披靡、开门迎贼,以达无人之境,万千百姓或死或伤,苦不堪言。太子殿下督军数日,无一战果,失地千里。你诏书一出,官军立马反击,取得虎牢关大捷。不如再诏书一封,下达虎牢关,让他们拒敌于关门之外,快速清除叛乱,还大夏国以太平,还百姓以安康。要是白白错过此等良机,让叛军缓过神来,士气恢复,对我军极为不利。望陛下明断!”
皇帝微微一笑,高兴道:“众爱卿言之有理。”
严松走了出来,谏言道:“陛下,你诏书一出,虎牢关的将领必定遵旨行事。可要是朝廷错判了形势,错放了号令,这诏书就有可能变成一个包袱,使前线将领左右为难、上下不得。行军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虎牢关的官军,是朝廷的兵马,占尽天时;有虎牢关为依托,占尽了地利;要是朝廷对他们用兵,只加以支持,不加以干涉,就是占尽了‘人和’。这样的军队定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当年刘云飞用兵时,你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皇帝一听,站起身来,道:“严相,我当年是这么说的吗?”
严松正要回话,简雍站了出来,大声道:“陛下,严大人只会空谈天时、地利与人和,不知人心向背之理。自叛军一路南下,攻城拔寨,势如破竹,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京都百姓人人自危,每日都有上千百姓,往西或是往南逃窜。要是朝廷兵马不能顺势取得几场胜利,鼓舞士气,时间一久,天下人认为朝廷已无力剿灭叛军,渐渐地与朝廷离心离德,后果将不堪设想。”
朝臣们一听,拜倒一片,附和道:“陛下,民心事大啊!可不能凉了天下人的心。”
徐任枫道:“你们这是庸人自扰!大夏国仍在,京城仍在,陛下仍在,何来凉了天下人心之说。”
齐王站了出来,大言道:“徐任枫,京都四门天天有上千百姓出逃,你为何不去将他们劝说回来。难道百姓跟朝廷离心离德,硬要用嘴巴唱出来才是吗?”
朝臣们又一个拜倒,大声道:“陛下,当年徐任枫就是第一个支持安思景为北伐将领的,今日安思景起兵造反,他摆脱不了干系,请陛下降旨责罚。”
皇帝一听,顿感身子疲倦,冷冷道:“徐任枫听命,草拟诏书,下发虎牢关,让黄宗带领虎牢关守军乘胜追击叛军,争取歼灭,不得有误。”
一片声音附和过来:
“父王圣明!”
“陛下圣明!”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会散,皇帝没精打采地走出奉天殿,徐任枫、严松、杨怀宁等人像极了一根木桩,举步维艰。
益王走到徐任枫的身边,温言道:“徐相,要不我去劝劝我父王,再做理论。”
靖王道:“九弟,没必要了,京城人人自危,父王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严松道:“徐相,要不将诏书下发下去吧!要是叛军真的打进了虎牢关,你我只有一死以谢天下了。”
杨怀宁道:“严相,这次的胜利明明是险胜,伤敌一千,也自损了八百。要是让他们丢弃关城迎战叛军,输赢你我都看得出来,何必硬要让那些好儿郎去送死呢!”
严松道:“老杨,你我相识多年,我跟着正国大将军奔波十几年,怎会舍得那些好儿郎无辜枉死呢!只是你我几人处于京城之中,实在太过渺小了。今日我们不将诏书发下去,明日自有人代发,何苦让他人来代劳,搞不好还会多出一个监军出来。”
徐任枫道:“发吧!只盼上天能给与护佑,出关作战,不一败涂地就好。”
苏达仁道:“徐相,诏书一发,还是做好迁都的准备吧!免得到时手忙脚乱,什么都带不走,白白将京城的一切拱手相让,好了叛军。”
林元治道:“要不给下边去一份信吧!让他们做回坏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严松道:“老林,你怎能生出这样的想法!虎牢关相去京都近在咫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况且他们不像王猛,坚持心念,可以不顾一切。”
益王道:“要不将王猛调回来吧!那家伙不怕这些贪生怕死的鸟人,从来都是说不通就讲打讲杀的。”
苏达仁道:“京城人口近百万,他总不能全杀了吧!本就人心惶惶,要是再让他来一闹,如何收场?况且他镇守一方,早已让那些人焦虑不安,要是再来搅京城这趟浑水,那些人更不安了,不想方设法弄死他才怪。”
严松道:“那我去跟陛下知会一声,着手迁都的准备,免得到时,临时抱佛脚,悔之晚矣!”
益王道:“真打算迁都啊?”
林元治道:“在这平原之上,无险可守,两军对垒,决战,讲究的是实力。叛军乃久经沙场的百战之兵,黄宗、刘文心他们就是再厉害,也不能让士兵瞬间增强战力,况且兵力还没有叛军多,那有不输的道理。”
徐任枫道:“不说了,下发诏书,让王猛东进,要是虎牢关真就守不住,迁都就是了。是他们自己想方设法作死,怪不得旁人。”
众人一听,提起脚步,往殿外走去,唯独严松与徐任枫久久地望着那把龙椅,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