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克制住了上前揭榜的冲动。
此时的他,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个体格孱弱、性格懦弱的少年,甚至,还被人戏称为“小弱鸡”。
他如果上前去揭榜捕捉蛟龙,不仅刘燸和李氏不会答应,旁观的人也会笑掉大牙,官府的人更不会允许。
看了片刻热闹,就跟着刘燸夫妇,进了沛县城。
这座历史名城,终于展示在眼前。虽然街边常见有衣不遮体的流浪乞丐,路人都有菜色,但街道宽阔,也称得上繁华,足见楚国作为此时能与秦国并称的大国,底蕴深厚。
寻到县牢所在,守门的差人,却不许李氏进入。
想到牢房里阴森肮脏,容易沾染疾病,且关押的多是凶恶不法之徒,刘燸也没有同意刘信跟着自己进去,而是让他在外面陪着祖母李氏,等他探监出来。
李氏满脸忧色,看得出来是真的为刘邦担忧。虽然只是刘邦的继母,但她自己没有儿子,确实已经把刘邦当作亲生的。
刘信却知道,刘邦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大事,迟早会被释放,自然毫不在意。
陪着李氏在牢房外的树荫下等候,刘信的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在城门口看到的那四个字:“十两黄金”。
这,毫无疑问,属于那种让人一夜暴富的巨款,和前世买彩中特等奖差不多。
前世混着社会,饱经沧桑,从孤儿成为扛把子,再成为“青年企业家”,丰富的经历,刘信有个最大的体会,就是:机不可失。
人生并不是处处都有机会。有些机会,稍纵即逝。
“祖母,我想到处看一看。”
终于,他向李氏提出了请求。
孩子难得进城,什么都感到新奇,想到处看看,倒也在情理之中。就是李氏自己,若非牵挂着刘邦,又何尝不想在这沛县的街上走一走。
虽是担心刘信年少,人生地不熟,但经不住刘信再三请求,李氏终于还是同意,还从身上搜出几个钱,放进刘信手里,让他看到好吃好玩的,自己可以买。
只是反复叮嘱:“别走远了,早点回来!”
刘信道:“祖母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请您和祖父都不要太担忧,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话,算是提前给李氏和刘燸打个预防针了。
告别李氏,漫步走在沛县街上。对于街道两边的各种零食、玩具,自然毫无兴趣。反而是到处寻访,终于找到一个铁匠铺。
就用李氏给的那几个钱,买了一把小小的铁刀,藏在身上。
返身又来到城门口,走到那张悬赏榜下,挤开人群,走到守候在旁边的衙门差人前。
眼见一个身材孱弱的少年,在自己眼前晃悠,差人正要呵斥,刘信却很镇定,拱手行礼,宛如成人,道:“我想去捉蛟龙!”
“你说什么?”差人觉得自己没有听清。
刘信气定神闲,重复说了一声。原本想要呵斥他的差人,顿时不怒反笑,道:“你不是想去捉蛟龙,而是小小年纪,活得不耐烦了,想去给蛟龙送吃的吧?也是,瞧你这瘦弱的样子,想必倒也够那巨蛟吃上一口的!”
说罢,差人大怒,骂道:“赶快滚!哪里来的野小子,以为这也是好玩闹的么?再不滚,老子砍了你!”
围观之人,也无不用看奇葩的眼光,打量着刘信。有那好心的,劝他赶快离开,惹怒了差人,真是要砍人的。
果然不出所料。此时的刘信,外表只是一个身体孱弱、性格懦弱的少年,说是要去捕捉微山湖里的巨蛟,自然是匪夷所思,谁也不会相信。
“哟,这不是老刘家的小弱鸡吗?”
正在这时,耳边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正是雍齿。只见他浑身酒气,满脸喜气洋洋,从城内走了出来。看那样子,正是由于抓捕刘邦有功,进城来领了赏金,在城里喝了一顿酒,准备返回丰邑。
恰巧遇到刘信,顿时习惯性地调侃嘲讽起来。
听到刘信被叫做“小弱鸡”,那负责守悬赏榜的差人,更是又好气又好笑,对雍齿道:“原来这小孩你认识?他可不是小弱鸡,他是大英雄,还想要去捉蛟龙呢!”
“哈哈哈!”雍齿狂笑不已。笑毕,却又突然面色一变,装出十分严肃认真的样子,对差人道:“应该让他去!沛令老爷张贴悬赏榜,可没说不准小弱鸡揭榜!让他去,没准能让那蛟龙吃上一顿,给其他的人当诱饵也好呢!”
差人只当雍齿是在说笑,自然并不答应。
雍齿见状,便转而一指东边,笑着对刘信道:“真正是想不到,你个小弱鸡,居然还会有这份痴心妄想!真是和你那三叔刘老四一模一样,总是人比草贱、心比天高!
也罢,我听说了,蛟龙就在东边的微山湖里。你若是敢去看上一眼,从今往后,你雍齿爷爷就不叫你小弱鸡了,改口叫你作爷爷!”
刘信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便往东边而行。
众人原本只当他是小孩子玩闹,看这架势,明明是来真的。那差人说话虽然不善,心地倒是宽厚,这时反过来喝止道:“你这小孩,莫非真是失心疯了?快回来!”
刘信头也不回。
雍齿也是大感诧异。眼前的这个刘信,虽然外表还是那么孱弱,但眼神举止,明显和过去不一样了。虽然因为不喜欢刘邦,连带也看不起刘信,但他也不是真要刘信这样一个孩子去送死,忙道:“小弱鸡,那蛟龙可不是小蛇,是真会吃人的!你要是送了命,可别怪雍齿爷爷没提醒过你!”
也有好心的围观者,前来拦阻刘信,劝他别玩闹。
刘信也知道这些人是好心,道:“这条蛟龙体长超过十尺,那肯定是非常危险的。我一定会很小心,感到有危险,就会马上回来!”
众人听他这话,却又显得十分清醒,并不像一个无知小儿所说。见他不听劝,毕竟也不是自家的孩子,便也只得由他。
却又有人责备雍齿:“那只是个小孩,又这么瘦弱,恐怕还不够蛟龙一口吃的,你又何必激他?”
雍齿恼羞成怒,叫道:“我不是警告过他了么?他自己要送死去做短命鬼,又哪里是我激的?”
一边说,一边准备把刘信唤回。但刘信身体虽然孱弱,走得却并不慢,转眼已经走出很远,根本不听召唤。
雍齿只好骂骂咧咧,赶快转身进城。他知道今日刘燸和李氏进城来看坐牢的刘邦,想赶快去通知一声,让刘家人自己去管好自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