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留心观察,发现这些巫师所穿的衣物,虽然花花绿绿,奇形怪状,但却都是丝帛制成。
相比之下,路上行人,包括刘家祖孙三人自己,却全都是衣衫褴褛,补丁叠补丁。能够穿上一套没有补丁的衣服出门走路,就算是“有钱人”了。
由此可以想见,这个时候的楚国,民生凋敝,百姓穷苦,显然是治理失灵。
与此同时,做巫师在楚国很受推崇,因此能够聚敛更多财富,穿着反而更加奢华。可见,这个国家是“不信苍生信鬼神”,迷信严重,巫风大盛。
难怪,历史上的楚国,尽管幅员辽阔,与秦、齐两国三足鼎立,国力本来与秦国不相上下,甚至还有胜出,但最终却会被秦国灭亡!
也难怪,刘邦、卢绾等一班兄弟都十分苦闷,郁郁不得志,刘交和卢绾都主张离开楚国,“出国”去魏国搏一搏出路。
此时的楚国,春申君已经被李圆设计杀死,李圆试图暗中操控朝政,独揽大权,正是权斗动荡不安、统治腐朽黑暗的时候。
外面,秦军已经大举压境。虽然,凭借记忆中残存的一点历史知识,刘信知道,项燕应该能够抵挡住秦军的第一轮攻击,打败李信、蒙恬统帅的二十万秦军,但很快,秦王嬴政就会改派老将王翦,统帅六十万大军卷土重来。
内忧外患,楚国的灭亡,已经指日可待!
但老百姓们,对此还依然懵懂无知,惧怕军队,敬畏巫师,迷信盛行。只见那些路人,包括刘燸、李氏等在内,远远地望见路过的巫师团队,就赶快回避让路,个个脸上都是崇敬之色。
见刘信一直在抬头张望,刘燸还赶快拉扯了一下他,道:“信儿,快快低头,不可对巫师大人们无礼!”
刘信心中不以为然,但也只好象征性地低下头,静候那群巫师先行。
一直等巫师们走远,路人们才敢再次赶路。
刘燸、李氏和刘信三人,李氏是个妇女,刘信大病初愈,走路自然都不快。刘信尤其感到吃力。
前世的他,作为体育锻炼的爱好者,除了健身,也会跑步、跑马,负重徒步自然也不在话下。但现在的他,拖着的是一具被人戏称为“小弱鸡”的身体,走起路来,很快就劳累不堪。
可是,纵然头上汗珠滚滚,刘信却没有发出半点呻吟,没有叫半句苦。
刘燸、李氏看在眼里,感到很是诧异。在他们的印象中,过去的那个刘信,不仅身体孱弱,性格更是懦弱,加之赵氏从小娇生惯养,更是吃不得半点苦。
眼前的刘信,分明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
想必是刘伯早亡,这孩子遭遇变故,终于懂事了吧?想到这里,老两口既伤感,又欣慰。
行路的过程中,刘信又边走边听老两口闲话家常。李氏虽然对刘家子女都视若己出,但对小儿子刘邦,更加宠爱,还想劝说,刘燸先想法子给刘邦凑齐彩礼,等刘邦出狱后,就去娶了那个曹氏女子。
“哎!”刘燸被说得有些意动,却还是忍不住叹气,道,“你是真不懂啊。就算我们凑齐彩礼,你道那曹家就肯把女子嫁给老四?那曹家是我们丰邑的大户!
现在我们与那曹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哪里还敢高攀!真要去提亲,只怕是自取其辱!”
李氏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不是告诉过我,我们老刘家的祖上,是从魏国迁徙过来的,当年也是魏国的大官,算得上是名门之后!”
刘燸训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从沛县和丰邑沦为楚国的土地,我们都成为了楚民,哪里还敢提祖上的事情!”
越说越觉得心情烦躁,刘燸便只顾埋头赶路,再也不愿与李氏讨论这个话题。
刘信听在耳里,却是对刘邦的遭遇,又多了解到几分。
看来,后世史书上记载,刘邦和这个曹氏虽然生下了大儿子刘肥,但当了皇帝后也没有给这个曹氏以任何封赏,说明他确实最终并没有娶这个曹氏,两人属于典型的有缘无份。
而其中的重要原因,就是刘家太穷,与曹氏门不当户不对,此时的刘邦还高攀不起!
要撮合刘邦娶了曹氏,提前斩断刘邦与吕雉那恶毒老女人的姻缘,着实有点难。
刘燸和李氏不再说话,三人闷声赶路,直到傍晚时分,终于望见了沛县。
虽然见过无数摩天大楼,但望见沛县的城楼,刘信还是感到有些震撼。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时代的城楼,沛县虽然算不得是很大的县,但城墙也修得十分坚固,颇有气势,可以想见过去的楚国,也曾经是国富兵强。
来到城门前,却看到许多人围在一起,正在看那城墙上挂着的一块木板,木板上写着的是一则悬赏通告。
这悬赏通告,乃是用此时的楚国文字写成。刘燸、李氏大字不识,自然完全不懂,只能听旁边的人讲解。刘信却凭借着猜测推理,勉强读懂了不长的通告全文:
“今有巨蛟,长逾十尺,潜于微山湖内,危害斯民,募四方勇士捕之。杀蛟者,献其尸,赐黄金十两!”
这意思很好懂,就是沛县的微山湖里,发现了一条巨大的蛟龙,现在官府募集勇士去捕杀这条蛟龙,只要能够献出蛟龙的尸体,就可以获得十两黄金的赏赐。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蛟龙吗?
刘信自然是不信的。他猜测,这所谓的蛟龙,应该是巨蟒之类的动物。
他感兴趣的,是那十两黄金的赏赐。虽然,此时的他,也不知道所谓十两黄金,究竟值得多少财富,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已经是一笔很了不起的重赏。
因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刘信已经注意到,就在悬赏榜的旁边,跪着好几名目露凶光的汉子,听旁边的人议论,他们都是捕蛟失败,触怒了沛令,被沛令拉出来示众的!
捕捉蛟龙显然并不容易,失败了还可能受到沛令惩罚,但还是有这么多人来应征,可见这十两黄金的诱惑力,并不小。
十两黄金,我现在也非常需要啊!刘信的心里,也发出了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