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洛阳城中已少了大部分的行人,李舒一路匆匆的走,总算是在酒肆关门前递出了自己的铜钱。
“来壶酒,打好了我取了走!”李舒立在卓家酒肆前,轻车熟路的说道。
“好嘞,客官稍等!”店中的小儿与李舒也算是熟悉了,笑着应道。
不消片刻,李舒取了酒便要回头,却见吕布领着一支兵马正从远走近,瞧那模样,似是要往相国府而去。
“见过都亭侯!”李舒与吕布有过几面之缘,只是未曾搭过话。
“嗯!”吕布并不在意的看了眼李舒,只待拔马而去,却瞧见了李舒手中拿着的酒壶,刹那之间,李舒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在回过神来,手中的酒壶早已不见。
“这酒本侯先拿去了,多少银两只管往某府上支取!”
言罢,赤兔马一声长啸,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李舒的眼前。
“他与李儒当真不和么?”李舒皱着眉头,暗暗的握了握发麻的右手。
被吕布抢了酒,李舒也未回头再去买一壶,这等事情完全看不出苗头,按理来说,自己算得上是李儒的人,吕布这样做,莫不是要做给李儒看么?
因为明日要早些去报道,所以李舒早早的便歇了,待见了李儒之后再去试探试探,若是能问出个什么,倒也不差。
只不过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还未等他走到相国府前,便瞧见有两具尸首被抬了出来,相府的两侧还候着两队禁军,面对着李舒这个外来之人,纷纷投以了警惕的目光。
“文善何故止步不前?”李儒恰好候在府门之外,眼尖的瞧见了仿佛被唬到的李舒。
李舒指了指被随意堆叠在一起的二人,疑惑的问道:“这二人犯了何罪?”
李儒见状一愣,而后笑道:“周晖进言冒犯相国威仪,故而被相国处死,文善不必在意!至于他么!不过是随周晖而来的一太学生罢了!”
“相国若是心情不佳,我便不去叨扰了!”李舒迟疑片刻,却是被李儒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必不必,这等蝼蚁自是惊扰不到相国,相国久闻卢公府中有天下奇才,早已是心生仰慕,岂会轻易怪罪文善?”
“相国谬赞了!”
二人一路疾走,行至一园中,左右皆是假山相蔽,伴有常荫古树,蜿蜒小道通往之处,乃是一高亭。
董卓半卧于矮榻之上,两侧跪有侍女照应,一张硕大的脸上,两只眼正一开一合的打着盹。
李儒按住李舒上前的身子,自己先一步的说道:“禀相国,卢公门下高徒李舒前来拜见!”
听得动静,董卓微微的睁开眼来,片刻的打量之后,这才稍稍起身,淡淡的问道:“你便是李舒李文善?”
“李舒拜见相国大人!小子贱名不值相国挂齿!”李舒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故礼节之处样样不差。
“那次劝说某放了卢植的随从,就是你吧!”董卓忽的冷下了脸,极为不悦的说道。
李舒低垂着头,眼神看着腰间的佩玉,语气恭敬的答道:“幸得相国垂怜,未治在下冒犯之罪!”
“你却是个会说话的,不过你家先生回幽州去了,你为何却留了下来?”董卓不知是难得悠闲,竟直起身子与李舒聊了起来。
“回相国的话,往日在下应了李博士之约,将往相国府任职,且既已约定,岂敢反悔?”
“既然是文优看重的人,想必也有几分的本事,待日后做出了功绩,某自会重用!”董卓看了眼在一旁似有言语的李儒,冷哼一声,挥了挥手让李舒退出去。
在走出之后,李舒方才有了一种缓过气的感觉,在面对董卓的时候,那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就像是一个手上沾了无数鲜血的人,正提着猩红的刀子,漠然的看着你。
好在董卓在这之后似乎就已经将他忘记了一般,直到日落之时也无人来唤他,就连李儒也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他只能收拾好东西自己先一步的离开了相国府。
现在洛阳的局势在李舒看来无非就是董卓一手遮天,远在关内的皇甫嵩对于董卓的动向也并无表示,至于太学生之类的在灵帝生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人,也渐渐失了声音,不过有不少原本的党人如今也在董卓的手下任职,至于是什么心思,或许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蔡府因为董卓的赏赐,一再的更换了数次,如今仅仅相距相国府两条街之远,所以李舒不用多久便回了蔡府。
“李公子,晚膳已备好,是否送往房中?”蔡府的管家对于李舒已是熟悉,说话也少了当初的生分。
李舒将外衣交到他的手中,特意的问了一句:“蔡公今日不回来么?”
管家接过外衣,嘴中答道:“老爷被相国大人请去参加宴席,并不在府中用膳!”
李舒忽的回想起今日董卓与李儒的反常,心中似乎有些模糊的猜测,却又说不上来,只得点点头。
或是身处相国府,消息来的天生比他人快一些的缘故,三日之后,李舒总算是知晓了到底发生了何事:原来是当初逃出洛阳的袁绍在被董卓不计前嫌的封为渤海太守之后,竟在当地招兵买马准备对抗身处洛阳的董卓,而就在这个时候,西河郡的黄巾军侵扰河东郡,严重侵犯了董卓的势力,董卓似乎正在考虑让何人领兵前去征讨。
知晓了消息的李舒这才反应过来,按照历史的进度,关东联军约莫就在年关左右便会起势,届时洛阳就不会是如今这种还算是安稳的环境了。
“李令史,相国请你有事相商!”就在李舒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外起了一道唤他的声音。
“好!”本就是个书令史的职位,也是沾了李儒的光才让这周遭的人有了这个态度,一向谨慎的李舒自然也不会做出盛气凌人的模样。
虽然不清楚董卓唤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大体也能猜到或许是与这两件事情有关,莫不是李儒在董卓的面前进言了么?
“文善来了!”一进门,李舒便见董卓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那副模样似是亲近,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仪。
“不知相国唤在下何事?”李舒低垂着头,巧妙的避开了董卓的视线。
董卓还未答话,他身旁的那人却是先一步说了出来:“主公,你要派的监军就是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这番带着侮辱的话语让李舒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前这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倒不难看,只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实在是让李舒很不舒服。
“此人乃是文优所重之人,你可莫要轻视了去,此番征讨郭太,你生性莽撞,自然需要个人辅佐你。”董卓对待牛辅的态度倒是反常的温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的关系的缘故。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直接将牛辅给逼急了,急忙说道:“主公何不信我?那区区黄巾贼罢了,某自是手到擒来!”
“好了,休要多言,此事某已定下了!”董卓碍于李舒在场,声音也拔高了些许。
“诺!”牛辅知晓自家这个岳丈的脾气,只能带着怒气看向还不知情况的李舒。
“相国要提拔在下为监军?”李舒眉头轻动,不死心的问道。
“文优这几日一连向某推举你数次,既然他这般相信你,某又有何意见?”董卓因为李儒的缘故,对于李舒多多少少也带着一些爱屋及乌的情感在里面。
“可是......”李舒张了张口,忽的意识到面前的是董卓,便又改口道:“诺!在下谢过相国重用,必将誓死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