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昕刚坐着电梯下来,恰巧碰到了回来的李奶奶。李奶奶长得温温柔柔,说话也轻声细语,她看见苏爽从电梯走出来,轻声地关切道:“哟,小苏是要出门买菜啊?”
“啊没有,我去一趟爷爷家。”苏桃昕答应着。
“哦哦好,那快去吧,我看小区群里又要交物业费了,你到时候可别忘了啊。”李奶奶好心提醒道,苏桃昕连忙道谢:“谢谢奶奶啊,您要不提醒,我都没看小区群。”
顾睿臻的车子停在楼梯口,见苏桃昕还没从楼梯门口出现,不耐烦地按了一声喇叭,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苏桃昕还在和李奶奶热络地唠家常,听到这喇叭声,心里一紧,完了,这是不耐烦了,她急忙向李奶奶道别:“奶奶,我先走了哦,有空再聊。”说完,她匆匆地向车子走去。
“哎,好。”
初秋,微风带着些许的凉意,苏桃昕穿着一件短款棕色风衣,她的个子不算高挑,但是相比之下双腿修长笔直,中齐的直发再加上皮肤白皙,完全看不出26岁的已婚人士,更像是初入职场的都市丽人。
她坐上了后排座位,不满地嘟囔着:“按什么喇叭啊?”
顾睿臻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皱着眉头:“坐前面来。”
“干嘛?”苏桃昕手一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后面挺舒服的,还可以躺着。”
“前面也行,”顾睿臻的语气带有一丝严肃,“我不知道你在闹什么别扭。”
苏桃昕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嘿!他还不乐意上了!但考虑到今天去爷爷家,别整的那么生疏,她只好气鼓鼓地一摔后车门,连说带骂地坐进了副驾驶。
“别忘了系好安全带。”顾睿臻提醒了一句,然后他把车挂上了档,“去给爷爷买点礼物。”
车速有点快,窗外的风带着凉意,吹得苏桃昕的脸有点疼,却也觉得清爽。她舍不得关上窗户,因为车里的空气更闷。
顾睿臻注意到了她,把车窗关上了,苏桃昕疑惑地看着他:“干嘛?我这儿吹得好好的,你给关上干什么?”
“怕你冷。”
苏桃昕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什么时候顾大少爷也会关心人了?”
“我一直都会,”顾睿臻瞥了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看跟谁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桃昕握着拳,“你要是真看不上我,咱俩就离婚,不委屈你!”
“你别拿离婚吓唬我,没有用,我说不离就不离。”
又开了一会儿。最终,车辆稳稳地停在了到达了超市的地下车库中。苏桃昕下了车,毫无留恋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走。
进入了超市门口,苏桃昕在极短的时间考虑了要不要拿推车后,随后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她觉得直接买个礼盒拿过去会更好,然而没想到顾睿臻推着购物车默默地跟在了身后,她看着他,心里讶异,但她却什么也没说,只由他那样子做了。
苏桃昕走到酒柜停下,轻声问:“爷爷最近还爱喝酒吗?要是爱喝酒的话,拿两瓶好一点的白酒就可以了。”
“一般,你要是陪他稍微喝上几杯,兴许他也能喝。”
“我不陪,”苏桃昕一口回绝,“我演戏演得够够的了!”
顾睿臻侧过头,似笑非笑地问:“我让你演什么戏了?”
“你明知故问吗?”苏桃昕反唇相讥,“演什么戏你不清楚?”
顾睿臻停下脚步,语气凌厉:“苏桃昕,结婚这出戏是我陪你演的,是你拼了命”
“行!”苏桃昕不再多言,步伐轻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超市,只留下顾睿臻站在原地。
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了心情之后拿起了两瓶酒,结了账离开了超市。
苏桃昕曾以为婚姻是她幸福生活的开始,却没想到是独留一人的坟墓。
她认为顾睿臻即使很忙,也能每天按时回家,但是后来渐渐发现,除了两个人极少的缠绵之外,顾睿臻从不越界。
一开始苏桃昕总是安慰自己,用那些非常俗套的理由来敷衍自己:没关系没关系,男人嘛,事业为主,忙点很正常。后来,深夜时,她总是能闻到浓烈的酒气伴随着烟草味,当她走到客厅,看到顾睿臻歪歪扭扭地躺在沙发上,她早已司空见惯。
A城的初秋,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凉意。苏桃昕静静地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明白顾睿臻一定不会找她,她也不知道他坚持不离婚又有什么意义。
正如苏桃昕所预料的那样,顾睿臻并没有打来电话,反而是妈妈匆匆地打来:“桃昕儿,你在哪儿呢?顾爷爷的家宴马上开始了,他还问你呢。”
“我不去了,”苏桃昕目光空洞地看着地面,漠然回应,“妈,我想离婚。”
电话那头的苏妈妈显然被女儿的回答吓到了,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想离婚?跟妈妈说说。”
苏桃昕烦躁地拨弄了一下头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电话里说不清,等哪天再跟你说吧,你们先吃吧,如果爷爷问起,就说我突然不舒服,没法儿去。”
顾睿臻驱车开往爷爷家,顾爷爷家的路有些蜿蜒曲折,弯道非常多,他开的时候不禁嘟囔着:什么破路?!
然而,绕过曲折的路,映入眼帘的就是顾家大院了。顾睿臻把车停到了停车场,从后备箱拿出来两瓶酒,脚步轻快地走向爷爷家。
他按响了门铃,应声而开的是李嫂,李嫂见状,便麻利地接了过去,她环顾四周,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疑惑:“桃昕儿呢?她怎么不见得来呢?”
“她——”顾睿臻一边脱鞋,一边随口编了个理由,“她身体不舒服,就不来了。”
李嫂立刻关心地发问:“怎么了?怎么会不舒服呢?”
“嗐,小毛病了,没事。”顾睿臻懒得再解释,只得脱了鞋,换上了拖鞋绕过前厅,向后园走去。
只见顾爷爷正在专心致志地修剪树木的枝丫,而苏姥爷则坐在一旁,悠然地品茶。顾睿臻示意地鞠了一躬,喊道:“爷爷好。”
苏姥爷和顾爷爷一起抬头,见旁边没有苏桃昕,顾爷爷的脸色微微一沉,不满的神情溢于言表:“桃昕儿呢?”
顾睿臻解释着:“她身体不太舒服,就没来。”
顾爷爷轻哼一声,眉宇间满是不悦:“我看她是不想认我这爷爷和她姥爷了,家里这么重要喜庆的事情说不来就不来?!”说着,又轻咳了几声。顾睿臻上去搀扶着他,苏姥爷啐了口茶,打趣地说道:“我看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小俩口闹别扭了吧。”
顾睿臻默不作声,顾爷爷见状,侧头问他:“真的是这样吗?”
“……”顾睿臻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试图转移了话题,“爷爷,这个季度的报表您过目了吗?”
顾爷爷轻叹一声,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他一下:“嘿!你呀!”
夕阳西下,苏桃昕坐的有些腰疼,她站起身直了直腰,抻了抻腿,伸手叫了一辆车,打道回府。
苏桃昕百无聊赖地回到家里,打开了电视,综艺频道正好播放着《大侦探》,她来了兴趣,一边跟随npc破案,一边吃着薯片。
正当她看得正上头时,听见门“咔哒”一声开了,顾睿臻神态自若地走了进来,脱了鞋,目光落在了吃薯片的苏桃昕身上。
苏桃昕被盯得发毛,让她浑身不自然。然而,她也不胆怯地看着他:“干什么?瞅我干什么?”
顾睿臻眼神深邃,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苏桃昕看透,他淡淡地开口:“没什么,爷爷让我告诉你,明天去集团上班。”
苏桃昕顿时感到怒火中烧,她质问道:“我上哪门子班?我嫁进你们家是为了上班的?”
“……”顾睿臻听见这话也不恼,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你只不过是闲得太无聊了。”说罢,他转身走回了书房,留下苏桃昕在原地愣神。
我——只不过——太无聊了?!
苏桃昕细细琢磨着顾深的话。大学毕业后没几天就和顾睿臻结了婚,整整三年没上班。而现在,就连当时在宿舍不算太要好的同学们都已经在职场上崭露头角,而她自己却成为了家庭主妇。或许,确实是她太无聊了。
于是她关闭了电视,准备上楼洗漱一番,好好睡一个觉,想想未来的自己要干些什么。
然而,她刚想要上楼,又被顾睿臻叫住:“你能不能帮我煮碗面条吃,我在爷爷家没吃饱。”
苏桃昕的心头微微一颤,泛起了涟漪,但是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耸耸肩,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回应道:“哎呀,真不好意思哦,我不愿意。”
顾睿臻深吸了一口气,他说:“我上个季度的奖金发下来了,分你一半,你帮我煮碗面。”
苏桃昕眼睛一亮,她故作镇定地问:“多少钱?”
“4万。”
“可以,”苏桃昕利落地答应道,随即钻进了厨房里,三下五除二便做完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金汤肥牛面,端到了顾睿臻的面前。“你吃吧。”说着就要上楼,却被顾睿臻叫住:“一起吃,陪我吃。”
苏桃昕无奈地坐下,看着顾睿臻一口一口品尝着,最后连一滴汤也没放过。他吃完饭后,顺手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然后看着她,眼神中带有询问:“桃昕儿,你想要什么?”
苏桃昕微微一愣,反问道:“什么我想要什么?”
顾睿臻的手一直摆弄着勺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今天我去爷爷家的路上想了很久,当苏姥爷问我,是不是小俩口吵架的时候,我没回答,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想要离婚?难道离婚对于你我而言,真的是是最好的选择吗?”
“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苏桃昕环抱着双臂,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说着,“如果我有更好的选择,我就不会选择离婚。”
顾睿臻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直视着苏桃昕,“你觉得离婚对于你来说是好的选择,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准确地来说,我们俩是联姻,苏姥爷在集团的地位举足轻重,如果真离婚了,你确定对他老人家有好处?”
苏桃昕沉默不语地回到了卧室。顾睿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聪明如桃昕儿,应该一时半会儿再不会提离婚了。
有的时候人不能为自己而做出选择,真的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
苏桃昕冲完澡,干净清爽地躺在床上。她仰望着天花板,既然不能离婚了,那么就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吧!她大学学的专业是汉语言,毕了业可以成为一名老师,可她却放弃了,现在是时候捡起来了。
顾睿臻真的很容易就把她说服了。她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了出来,他甚至一句狠话都没说,只是冷静地让她考虑了一下后果,便动摇了她内心的想法。
是啊,苏姥爷和顾爷爷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摸爬滚打地从底层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就算苏姥爷占着股份,也抵不过下面那些持有股份的其他人,那些人巴不得看笑话呢。
苏桃昕把头埋进枕头里,当听见门被推开,她心头猛地一紧。
顾睿臻默不作声地推开卧室的门,走到床边后躺了下来,苏桃昕紧张地一声不吭,也不敢转过身来。
顾睿臻见她这样,便把一只胳膊伸到了她的脖子下面,轻轻地托着,然后将她慢慢地转了过来。苏桃昕大气不敢喘一下,只得听他讲:“桃昕儿,对于我来说,你是个很好的选择,同样的,对于你来说,我也是个很好的选择,既然都是彼此最好的选择,那么你还在纠结什么?”
苏桃昕没说话,随手把灯一闭,轻声说了一句:“睡觉吧,不早了。”
顾睿臻的目光深邃如海,他的手慢慢地摸索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嘴唇轻轻地吻着苏桃昕的脸庞,搞得她心里发痒,可她的身体却像一棵直挺挺的树一动不动,顾睿臻轻笑,呼出来的气喷洒在她的脸上,伏在她的耳边说:“桃昕儿——”
这个轻声把苏桃昕搞得一激灵,她想推开他却使不出力气,只得缴械投降:“行行行,道理我都懂了,睡觉吧睡觉吧。”
顾睿臻却来了兴致,他上下其手,苏桃昕被他折磨得有些发懵,全程都是他带着她,一夜旖旎,两人累得倒头睡去。
第二天清晨,苏桃昕揉着自己的腰,却没力气下了床,顾睿臻被她的动静弄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声音中带有一丝慵懒:“早上好。”
“好你个头!”苏桃昕听到他的声音,不满得嘟囔着。
顾睿臻没应她的话,苏桃昕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哎,我不打算去爷爷的集团,我想考一个教师资格证,当个小学老师。”
顾睿臻这才缓缓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当老师?”
“嗯,”苏桃昕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去集团锻炼不出来什么本事,有爷爷和姥爷照顾着,倒不如自力更生呢。”
顾睿臻思考了一会儿,只是简单地吐露两字:“随便。”他转身,利落地穿上西装打好领带,冷淡地留下一句:“我不吃了,你自己对付吃点儿吧。”
一夜过后,顾睿臻再次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苏桃昕嘲笑地望向他关上的门。
对于他,她还能抱有什么期待呢?他也说得很明确,双方是联姻,感情只不过是这场交易的附属品,他只不过是在完成一项既定任务而已。
那句“我演戏演得够够的了!”就像无底洞一样,没有尽头。苏爽这样想着,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粒紧急药片,顺着温水吞了下去,这才放心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