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他不会,当你会啊。”
武洪江继续大笑:“我是不认字,可我也不结巴。”
“笑吧,总有你笑够的一天。”他拉长声音说道。
武洪江马上收回笑容,他不在笑,他沉默。或许他想到了什么,他从来就不曾说过,我们也不会去问。
哪个人心里还没有几个秘密,非逼着人说出来要死要活那是女人,人要是说出来你也最多给个安慰,这年头什么都值钱,就说出的话不值钱。顶多你拍着他的胸膛“嘿哥们,节哀。”
王翦匍匐着爬到候世玉的面前,仰着脸看着候世玉的脸,伸出的一根手指头指着他却冲着我们说到:“笑啦,小哑巴笑了。”
候世玉看都不看他,转过头去。
“哎,转过头来。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看不成。笑就笑呗。”他掐着候世玉额下巴将他的头扭过来,“你笑的挺好看的,跟小姑娘似的。哈哈。”
看到候世玉冰冷的脸他笑的越发灿烂。
我笑着歪过脖子看到一条黑黢黢的东西爬了过来,还没等我跑掉,他再一次抓住我的大腿内侧。
“啊。”我嚎叫,我吵醒了睡着的兄弟们。他们都看着我,我看着黑暗中无数的白眼仁。
“疼疼疼。”我如大有结巴般的求饶。我的肉已经疼的没有知觉。“松松松松手。”
我掰着他的手指,我疼的眼泪都快下来。我双手狠狠的拍打地面,我发现我的手也疼。
他松开了我的大腿,抓住我的衣领“忠孝礼仪廉耻,小石头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占了那样,啊?你还有心笑。”他又打了下我的肚子,我差点将吃的馒头吐出来。“我看看你满肚子学问是不是都让你拉出去了,你不是不属驴,你直肠子啊。”
我掰着他的手,我堵着他的嘴,我厌恶的晃动我的脸,他喷出的口水几乎将我淹没。
“你用你脑子上的屁股吃饭,用你屁股下的嘴说着恶毒的语言,哈,你真是让我见识了人真的伟大,诬蔑嘲笑都挂在脸上,你就这么嘲笑一起生死的兄弟,哈。”
我用所有的力气推开他“你说够了没有!”我几乎变了声音。
“从我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尖酸刻薄,你贪婪无厌,你天生短命,你命比纸薄,还说我克你,我不是克你,你克我,我们。”我指着站过来的其他兄弟。
“我看不透你,看不明白,可你不能把我们当你的玩物,我们不是畜生,我们是人,我们有血有肉,我们有爹有娘,我们有人疼有人爱。”
我发泄着一天的不满,从我们冲上去的时候我就一直忍着,回来的时候我还忍着,他让我们失去能叫起名字的弟兄。最重要的我们,我们不愿被刺痛神经,不远被提起伤痛,他却一次又一次的给我们撒盐。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我不是泥人,我叫王石,我有名有姓。
他双手支撑着身体让自己不至于仰倒,他呆呆的看着我。又呆呆的看着他们。
在我气喘吁吁说完的时候,他抽出一只手,向着大伙一摆。说道:“他以前也这样吗?”
众人摇头。
“疯了,疯了疯了疯了。”于是他站起来,拍拍手,走到我跟前,摸着我的额头,我闪躲。
他摸着自己的额头“不烫啊。”啧,他摇着头“有医生的没?”
众人摇头。
郝四维说道:“团部有医生,要不找来看看?”
他摇摆着一直手指头“NONONO。”
乔志广跑到王翦的身后,掀起他的衣服,问道:“连长,挠哪?”
“滚滚滚,NO是,不的意思,明白吗?”他放下衣服。
“你看,啷个不早说哦,心思给你献殷勤,献不到。”乔志广摊开双手说道。
“哈错错,辣个要你献殷勤,滚滚滚。我说的是心理医生。”他也用四川话说道。
“撒子是心里医生?”
王翦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这里有问题了。这里有病需要治。”
“啷个?”花二子来的晚一些,就听到那一句。
王翦指着我。我抓起一把土扬了过去。
他躲开,笑嘻嘻的看着我说“小石头,有病你得治。你病入膏肓啦。”
当我再次捡起尘土的时候,他跳到人群中。冲我吐舌头。
“滚!”
我不再看他。
其他人诧异的看着我,吴道子跑到他的身边“连长,你下午那个招式...”
“想探讨是吧。走走走,咱们那边去探讨。”然后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他疯了,咱们躲远点。”
候世玉走到我跟前坐下。拍着我的肩膀。我说我没事。他没说“节哀。”他说“我整死他。”
武洪江在旁边搭话“对,整死他。”
孙大有茫然的看着三人,又看着远去的王翦,他又低头看着手里的那页纸,想不明白的他更加茫然。于是自言自语道:“我我我真真真不不不不认认识字。”
我们不理他,我们低头,他发疯一样戳了我们的伤疤,我们像个斗败的畜生,舔舐着不愿让人看到的伤口。
我无比思念我的家乡,那英金河畔的红山。红山红色的山峰,传说它原名叫九女山,远古时,有九个仙女犯了天规,西王母大怒,九仙女惊慌失措,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胭脂洒在了英金河畔,因而出现了九个红色的山峰。
每当阳光照耀之时,就是它最绚丽时刻。比胭脂绯红,比胭脂美丽。
我喜欢拉着欣然的手漫步在山间的小路上,她一袭白衣,清尘脱俗,活像一个犯下天规的仙女。她指着其中的一座山,“看到了吗?那是我的山。”我说“我愿做你守山的童子,天天守护你。”他拍我的脑袋,笑盈盈的走开。她说: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守在女人身边会有什么出息。我说我愿意。
那个时候我知道那是爱情,青涩的爱情。
当我知道欣然嫁给伪商会会长儿子的时候,我的天轰然崩塌,我厌恶的看着红山,那不是红色,那是血色。
我一边无比憎恶欣然一边无比想念欣然,或许那个时候我便无比恶毒了吧。
辽阔的草原没让我心胸开阔,它的无边到叫我心生过绝望。
“我会什么武功啊。不会不会。”王翦大声的摆着手,将我视线拉了过去。候世玉看着他们,武洪江看着他们,孙大有看着手中的纸。
“连长,你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吴道子迫不及待。
“就是就是,连长你教会我们,我们也好多杀鬼子。”张一德用最直接的方式劝谏。
“想学?”他环顾众人。众人纷纷点头。
“唉,不是我不教,很难的,没有十年八年苦练出不来,没戏。”他再次拒绝了所有人,好像自己怀揣至宝。众人窥视。
“不够意思连长,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再说你才多大,十年八年前你也穿着开裆裤子呢吧。”郝四维挖苦道。
“少扯淡,想知道我就跟你们说说,说完你们在决定学不学。”
“第一呢,要了解人体结构。田虎,来来把衣服脱了。”
田虎听话的脱了衣服,他抱着肩膀一副可怜相,他现在就是一个活体标本,正在拿来做人体展览。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显得很腼腆。
“手放下,放下。都是爷们,你害什么羞。”
当田虎将手放下后,双手不自觉的抓着裤子一角,不断的揉搓,他很紧张。
“别紧张,立正!”
“你们看好了,我开始讲解,首先呢要想杀人,你得了解人体结构,你要知道刀从上面地方进去,能杀死人,你桶鬼子屁股肯定死不了。”
“这不是废话吗?猪脑子也知道。”乔志广说道。
“没错,你最好不是那个猪脑子。”王翦依然不愿意放过奚落人的机会。
他指着田虎的脑袋“这个是脑袋,而这个位置是人的大脑,整个人体中枢神经全部集中在这里,你想的你说的你做的都是通过这里传导到你的身体每一个器官。这里要是死亡,要么人是真死亡,要么成为一个植物人。”
“连长,莫子是植物人呢?”花二子问道。
王翦这个时候还不望指着我“就是傻子。”
我对着他,手在脖子上比划着,他全当没看见。于是他给了田虎脑袋一个暴击。疼的田虎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看到没有,有层外壳,刀砍不开的,斧子倒是好使,你说呢,那个僵尸。”
僵尸先生是他给张宝玉起的外号,张宝玉依然冰冷的眼神让其他人及其不自在,倒是在王翦的眼中多了丝温情。
将田虎拉起来的他,抚摸着田虎的头发,像哄孩子般吹气“摸摸毛吓不着,摸头芯吓一阵。乖,站好。”
“双耳,抓住机会也是致命的。两手成环状,同时拍击。”他示范着。“当然战场上敌人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太阳穴,用力击打同样造成敌人死伤。脖子不用我多说。”
颈后,脊椎,心脏,肾脏,肝脏,肺部,下体,所有能致命的地方被他一一说了出来,我们从来不知道原来人还有这么多的零件,人身上的每个零件都如此有用。
介绍完内脏他又开始介绍骨骼,原来我们身上竟然有206块之多,我们万分惊奇,他们不断的摸着田虎的身体。你摸脖子,我摸胸,他摸肚子,那个摸大腿。
田虎咯咯直乐。是谁动了他的咯吱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