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M大厦位于金三角州的西南侧，这条街道上的大楼无一例外，都格外端正肃穆，与整个金三角州热情奔放的风格显得格格不入。

　　其中最为显著的，则是街角这栋墨黑色的大楼，方正中带着一丝不苟的严谨，仿佛每一块砖块都是精心打磨的产物。

　　而此刻，这些砖块上满是涂鸦与喷漆，肃穆的气氛被喧嚣取代，愤怒的学生们包围了大厦的入口，门口的保安只能尽力维持着秩序，不让他们冲进大厦来。

　　在大厦的顶层，有人推开窗口，听着楼底学生们的叫喊，微叹了一口气。

　　“董事长，第三次大规模实验还是失败了，研究部表示173纳米的极限仍然无法突破……”诺玛推开门，把一叠文件放在了盖尔的桌上。

　　盖尔转过身来，微笑道：“不要苛责他们，MX存储魔纹量产是整个业界的难题，矩阵到现在为止应该也还没有进展。”

　　“另外，没人的时候，叫我父亲就好。”

　　这位微胖的老人头顶光滑圆润，与他光滑圆润的体型相得益彰，有些憨态可掬，更像是位种植园的庄园主，而不是BM公司的董事长与传奇魔法师。

　　诺玛厌烦地看着一眼窗外，愠怒道：“我让保安把他们赶走。”

　　“没有必要，”盖尔轻声道，“我们和他们没有矛盾……”

　　“我们都要找到真相，不是吗？”

　　“但这样下去，公司内的正常工作都会受到影响，”诺玛顿了顿，无奈道，“已经有人私下来问了。”

　　“没关系，没关系，”盖尔反倒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把自己塞回座位上，“等我们找到乔纳德就好了。”

　　诺玛微微一愣，问道：“您是说，乔纳德还活着？”

　　“八环魔法，‘薇薇安的预示之眼’，”盖尔轻描淡写道，“不过对于乔纳德这种亚传奇，只能确定生死，无法确定位置。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还活着，不过已经受了重伤。”

　　听到重伤这两个字，诺玛眯起了眼睛，泠然道：“我们要不要趁机……”

　　“打住打住，”盖尔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心道自己这位宝贝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杀气太重，只好叹了口气，“我们是商人，不是杀手。”

　　“商人嘛，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那您判断他的生死又是为了什么？”诺玛有些困惑。

　　“当然是……找到他，保护他，把他带回家。”盖尔快速地签署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说道。

　　没有质疑盖尔的话语，诺玛站在原地默默思忖了片刻，渐渐明悟过来。

　　盖尔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随即正色说道：

　　“既然学生们觉得是我们想要刺杀乔纳德，那我们就还他们一个乔纳德。”

　　“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他。”

　　任何自证清白的努力在先入为主面前都不堪一击，只有彻底的反转才能让那些愤怒的学生们冷静下来。

　　即使找到了幕后黑手，也可能会陷入口水战和漫无边际的撕扯之中。要结束BM公司目前的窘境，找到乔纳德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了，我这就安排人手继续去寻找乔纳德的下落。”诺玛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秘书立刻快步迎了上来，恭敬说道：“小姐，您上次让我们查的那位李察，有进一步消息了。”

　　“和乔纳德有关。”

　　这短短六个字，让诺玛眉头一挑，眯起眼睛道：“继续。”

　　“我们在伊文斯家族的一位暗桩的消息，他之所以受到伊文斯家族的重视，是因为乔纳德非常看好他的产品。”

　　“你确定他说的是‘非常看好’？”诺玛再次挑眉，语气中满是疑问。

　　“是的，”男秘书苦笑道，“他的原话就是‘非常看好’，甚至为此似乎阿莱·伊文斯还挨了批评。”

　　上一个乔纳德“非常看好”的奥术产品是什么？

　　矩阵三型？

　　这个小家伙，和乔纳德有这样的渊源？

　　想到那天阿莱的表现，诺玛的睫毛颤动，突然说道：“继续查……用一切办法，查出他和乔纳德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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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找不到？”金三角州另一侧的矩阵顶层，施耐德愤怒地拍着桌子，震得桌上杯子咣当作响。

　　“两位传奇，超过十五位高阶魔法师，硬生生被人跑了，”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如果不是能力问题，那我非常怀疑贵方的合作意愿。”

　　大半个身体笼罩在黑色衣袍下的两人对视一眼，有喑哑噪杂不似人声的声音响起：“他已经是九环大魔法师了，而且身上有不少传奇位阶的魔法物品……”

　　“够了，我不想听你们的解释。”施耐德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我想知道的问题只有一个，你们什么时候能把他的尸体带回来？”

　　两位黑衣人共同陷入了沉默，良久才继续用如同指甲划过玻璃般噪杂的声音说道：“请给我们时间。”

　　“我想你们自己也清楚，亡灵在主位面的出现，对于议会来说意味着什么，”施耐德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高傲与不屑，“一周，我最多能帮你们再拖延一周的时间。”

　　“如果一周之内你们还不能够解决乔纳德，你们就自己面对议会的执法团吧。”

　　这次黑衣人的沉默的时间更久，但最终还是艰难说道：“好的。”

　　看着两位黑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传送法阵之中，施耐德脸上的愤怒、不屑与傲慢顷刻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思忖的表情。

　　他微微颤抖着拿起桌上的水杯，看着水杯里倒映出的白发苍苍的自己，久久不语。

　　良久，他一饮而尽，又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阴云，在心里说道：你怎么还是不死呢？

　　两位传奇，超过十五位高阶魔法师，这样也杀不死你吗？

　　他长叹一口气，还是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滴的一声，电话接通后，他对着电话那头说道：“议员阁下，死灵的行动计划还是失败了，乔纳德确定还是没有死，但我们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

　　“……是，我们还有一周时间。”

　　他停顿片刻，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霍恩第一学院？为什么您觉得他有可能去那里？”

　　“……好的，我们先探查看看。”

　　“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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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X量产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贝蒂端着油碟走回座位。

　　“光源的波长最低只能缩短到173纳米，离要求的134纳米还差很远。”李察无奈道，感觉嘴里的羊肉味道都寡淡了许多。

　　学姐耸了耸肩，举起杯子轻轻碰了碰李察的杯子，安慰道：“有进步总是好事。”

　　李察摇了摇头。

　　“反复计算下来，按照眼下的优化方法，173纳米已经是材料的极限了。”

　　“如果没有其他的方法或思路，剩下的二三十纳米，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

　　贝蒂拨了拨长发，透过火锅升腾的烟雾，看向李察，皱起眉头问道：“那你就应该果断放弃才对？”

　　“我认识的李察，不是这么患得患失的人。”

　　李察在心底微叹一声。

　　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他也许已经放弃了。

　　可问题在于……那天的消息。

　　“不要浪费时间了，我教你。”

　　他不知道发给他信息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没头没尾的那两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

　　也许是劝解，也许是警告，也许是善意，也许来自穿越者前辈的朋友，也许来自他那位被留下的女儿，也许来自拜尔的敌人。

　　信息太少，可能性太多，以至于没有任何分析的价值。

　　但无论是来自谁，这条消息都清楚地告诉他：MX量产问题，是有解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李察沉默片刻后，突然问道，“如果你有一个机会，能够知道一个朝思暮想的问题的答案，但需要冒很大的风险，你会怎么做？”

　　学姐抿了抿嘴唇，取下眼镜擦了擦，深深看了一眼李察，坚定说道：“鲁道夫·拜尔说过，如果早上能够知道真理，那么傍晚因此死去也是值得的。”

　　李察挑了挑眉：“这可不是真理。”

　　“但你也不一定会死去，不是吗？”贝蒂笑了笑，继续说道，“虽然你看起来总是小心谨慎，但其实你比谁都要大胆冒险。”

　　李察刚想反驳，就被贝蒂打断道：“按照正常学生的道路，你现在应该在努力准备毕业考核，为即将到来的工作忧虑……但你没有。”

　　“你选择了冒险无数倍的方式，你要创业，你要改变世界，那你就要冒着更大的风险。”

　　她认真地看着李察，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你所说风险有多大，但你既然已经问出来了这个问题，就说明……你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么？

　　透过升腾的武器，贝蒂看到李察略显憔悴的脸上，终于再次浮现出笑容。

　　开朗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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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贝蒂，离开火锅店，同样的红月高悬，同样的路线，李察再一次来到了图书馆密室内的左侧房间。

　　坐在魔网终端的光幕面前，插入传输魔纹，他深吸一口气，认真而专注地输入了自己的回答：

　　“请你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