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鸳?”我又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他在干嘛?为什么不吭声?我掀开帘子钻进去。
夜鸳并不在啊,那刚才的影子是谁?我不禁感到后背发凉,头皮一阵酥麻。
我一转头,只见那个被掏空肚子的死者直勾勾地站在帐篷门口盯着我看。
“啊卧槽卧槽!”
我当时被吓的,都不记得自己喊了一句什么话,只知道我差点一屁股墩推翻身后的桌子。
可是紧接着他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下一秒就听到夜鸳在帐篷外面焦急地喊着:
“长烟?长烟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能进去吗?”
“啊……”我刚想喊救命,但浑身软的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我发现这个死者眼睛里充满了祈求,疯狂地摇着头好像在说不要赶他走,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
我蓄着力气准备再一次尝试喊救命,他见我张嘴,冲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跪在我脚下,我当时差点晕厥过去。
晕厥的前一秒我才发现,我明明看到他朝我扑过来,双手握着我撑在桌边的右手,可我却没有任何他的触觉。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是死者的鬼魂,他摸不到我,我也摸不到他。不知是不是梁静茹给我的勇气,我感到自己从未如此冷静过。
“我没事,刚才有只大虫子。我在穿衣服,你在门口等我几分钟好吗?”
我冲着帐篷外的夜鸳喊道。
死者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后便礼貌地退回原位,离我五米远。
我看着他空空如也的肚子,被挖得烂糟糟的血肉,露着血淋淋的脊柱,脖子那里淌下来的血也早已干结在了衣服裤子上。
他似乎不能说话,指了指我手边的一本有关法医学的著作,示意我翻开。
我照着他的意思做,他走过来,指着书上某一处的“我”字,又指了指另一处的“叫”字,我立马就懂了,他在试图用这种方式跟我交流。
我于是拿出纸笔,比被老师上课提问还要清醒,他一边指文字,我一边记录,拿出了比考研还认真的态度。
“我叫刘思源,师范大二学生,来偏远山区支教……”
刘思源讲道,他去前面探路,遇到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她说她肚子痛,蹲在地上问大哥哥能不能送她回家,她指了指身后,说她的家很近就在那里。刘思源欣然接受,还给了她背包里的糖。她带着他越走越深,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一座茅屋,他送她过去,刚进门就被针扎了一下,他闪躲到一边,发现门背后藏着两个大汉,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脸,就被抹了脖子,他只记得其中一个笑的时候没有门牙,另一个右手好像只有三根手指。他捂着脖子躺在地上,等着身上的力气流失殆尽,他亲眼看着自己肚子里的东西被一件一件掏出来装进黑色的袋子里,他闭上眼睛之前,还看到那个小女孩在朝他贪婪地笑。
我握紧了拳头,他却摇摇头,无声地微笑着,继续指着文字,我拼凑出来,是一句:
“替我安慰父母。”
他跪在地上,眼含泪水,对着我磕了三个头。他一定有教不完的知识,说不完的话,奈何却要走得如此仓促。
他消失之前,我追问道: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而不是帐篷外面那个男的?”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调皮地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