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冰雪一天天消逝,白昼愈发变得冗长。日子一天天过去,田旭却从来都只觉得“否极”、没感受过一丝一毫的“泰来”的征兆。
田玉林还是和田旭小时候一样的酗酒打人家庭暴力、还是和田旭上初中的时候一样喝多了打车来学校门口等着田旭放学、还是一如既往的满口脏话一张嘴时全是浓厚的烟酒发酵的气息。
这天,田旭像往常一样,踩着放学的铃声背着书包就往外冲——她要赶上最近的一班公交车、赶紧回家——她还不知道爸爸又喝成什么样子了。
可路过班主任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却听到了爸爸和几位老师客客气气的寒暄,“那可麻烦您啦霍老师!”霍老师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清爽爽,“那有什么呢?这都是应该的……”
田旭走进去,“老爹,你干嘛了?”田玉林还没说话,霍老师就开口了,一张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田旭,你怎么跟爸爸说话呢?”霍老师这一问,把田旭问傻了。
田旭怎么跟爸爸说话呢?就这么说啊。难道必须要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客客气气的喊一句,“爸”,然后又要狗腿子一样哄着田玉林回家吗?这是初中时候的田旭了。
现在的田旭不会再选择这样做了——她知道这是没用的。哪怕她把田玉林劝回去了,他在晚上喝酒的时候也会拽着田旭的头发把她打一顿,“老子为了你好给你求爷爷告奶奶的,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揍性?还拉着我回来?我他.妈.再管你一次的?滚!给我滚!滚出我们家!滚!你这个婊.子养的!滚!”
所以,田旭并不想拦着田玉林让他回家。哪怕田玉林在这么多老师同学面前满身酒气、口齿不清的一定要把田旭悲悲惨惨的身世大着嗓门子说一遍,田旭也不打算这么快拉着他回家。
其实田旭想的挺好的,“反正回家以后都要再打一顿、再闹一遍。还不如在学校里能躲一会是一会了。老周也在办公室里,好歹也知道一点自己家的事,等一会酒劲儿过去些,我再给他哄回去就好了。”
但霍老师很明显并不知道这些。霍老师和田玉林说话的时候虽然依然是热情的、客客气气的,可面对着田旭的时候,眉头却挂着几丝田旭不能理解的严肃,“田旭,快扶着爸爸回家吧。你得听爸爸的话,别总惹爸爸生气知道吗?”
田旭不懂,自己怎么惹爸爸生气了?她每天五点半的闹钟起床,六点出家门,六点半到校,晚上八点回家。她进了家门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爸爸是不是喝多了躺在哪里又睡着了,然后才放书包、换鞋,收拾饭桌、拿着早就凉了的饭菜去微波炉热一热、趁着爸爸没醒赶紧吃几口。
明明是自己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却还是要被打被骂、落得一身伤,为什么霍老师还要朝着这么多老师说自己?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觉得自己不孝顺、不听话?
田旭心里越来越觉得霍老师讨厌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