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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烟头儿 阿满生 908 2024-07-10 11:11

  又是一个蝉鸣阵阵的夏天。

  这时候的田旭刚上高一,和宿舍里的同学就已经混的很熟悉了——这似乎是田旭的特质——不要脸、胆子大、自来熟,她可能是这个班唯一一个挨个儿介绍自己的人。

  他们现在在军训。在一个满目荒草、处处蚊蝇、小卖部里没有可口可乐的地方军训。他们的教官据说是三军仪仗队的军人,黑瘦黑瘦、却很高。穿着一身迷彩服、脚蹬一双擦的锃亮的黑色皮鞋、头戴一只棱角折的分明的帽子。

  这一切,都完完全全的符合了田旭的“军人情怀”。说来有点可笑,田旭是一个从小打针不哭的女孩子,但每次看见电视里转播的阅兵式、看到军人们整齐的步伐、响亮的口号,就总有一种忍不住要哭的冲动。

  所以在这种热血情怀的带动下,连续一周的军训结束以后,田旭的脸和头发基本是一个颜色——觉得涂防晒麻烦没有气概、下午日头最毒的时候只有她和教官面朝太阳不肯低头。

  这是田旭初三以后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去军训,不可以带手机;可以不和家里人联系不去理会那些糟心事;又认识了许许多多的新朋友;新朋友们给田旭吃好多好多好吃的;食堂的饭菜虽然不太好吃但是管饱。

  你看,田旭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军训分宿舍的时候,不太高高胖胖的女生大多睡在上铺,于是有些轻微恐高的田旭和一个懒得上下床的同学换了床位;平时军训都很累,宿舍长一个人忙不过来,田旭就每天和宿舍长一起整理内务:把被子叠成豆腐块、跪在地上把行李箱一个个塞进去、一根根捡起地上的头发。

  很累,很充实,很快乐。

  如果田旭没晒黑的话,那会更快乐。

  三年过去了,田旭现在已经记不清那时候的太阳有多毒,教官骂他们的时候她是怎么忍着没哭出声。她只记得到军训基地的那天下了雨,宿舍楼上一边写着“流汗流血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一起唱军歌的晚上,教官掏出手机给他们看自己的手机锁屏——教官的女朋友。

  教官说,“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田旭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一辈子。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裸眼视力不合格、自己的身高不合格、自己的身体素质也不合格——严重的缺铁性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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