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嚼着口香糖,懒洋洋地走进“伊哲金属当铺”。
今天她身穿自己最爱的那套紫色洋装。脚上的高跟凉鞋又换了颜色。手上挂着一圈圈五颜六色的镯子。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上带着装饰性的指环。酒红色长发被松松地绑成发髻盘在后脑勺。额前的齐刘海被风吹得有点乱。美丽的双眸中带着妩媚,鼻子玲珑小巧,樱瓣薄唇上涂着玫色唇蜜。
整个看上去就像摆放于商店橱窗中待售的洋娃娃。
凉鞋的高跟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哒、哒”声,让原本死气沉沉的氛围恢复了生机。
“噢,我很想知道,乔沃森不在家,”棕发姑娘从账本上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望向对方,“为什么你的心情还能这么好?”
瑞恩走到柜台前,一只手趴在上面,另只手撑住脸颊,“前段时间我高兴是因为上次去克力·扎夫的赌场赢了一大笔,”她耸了耸肩,“要知道,对于一个游手好闲不喜欢接‘生意’的格里曼族人来讲,靠赌挣钱可是一个轻松而愉快的不错选择。”
穆裟干笑着摇了摇头,“你老爹要知道你把本事用在这上头,没准儿得气死。”
“不是‘没准儿’,是‘铁定’。所以你得替我保密。”妩媚明丽的大眼睛俏皮地眨了眨。
“那今天呢,”棕发女生放下账本,双手交握抵住下巴,“怎么还那么高兴?该不会又……”
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兴奋地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振得台边的笔筒一跳。穆裟也跟着“啪”的那一声响不禁眨了眨眼。
“因为他回来了啊!”
“啊?”
“乔沃森他今天回来了诶!”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缠绵之意,“而且我们还热吻了好久,差一点就那个了!”说到激动的地方,还忍不住拽起对方的手臂晃了晃,“不过在最关键的时候,他妈妈一不小心闯进屋……”两手一摊,音量逐渐沉下去,“Oh~oh~,真扫兴。”
穆裟看着她,有些无奈,“刚才不是还挺高兴的嘛。”
“只要他回来了,机会多的是。”她抬手拨了拨酒红色的发丝,懒懒道,“一时的扫兴可湮没不了我满怀的兴致。”
关于这个话题,棕发女生可不打算再继续下去。片刻后,她忽然间想到一个自己最想问的事情,“对了,乔沃森回来跟你提我义父了吗?”
“嗯。”对方点头,“这次他俩去的是同一地方。帮乔沃森接洽的是他爸。而伊哲大叔的‘生意’是比赫老伯替他接的。听说雇主是咱们族长的老熟人。”
“那我义父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也快了吧。”说完,酒红发女生突然眼睛一亮,话锋一转问,“对了,那个大帅哥呢,走了没?”
穆裟摇了摇头,用手指按了按又开始隐隐胀痛的太阳穴,“没呢。暂且住下了。”她抬手指了指楼上,“反正杂物房空着也是浪费,倒不如腾出来给他住段时间。”
“什么?”妩媚迷人的大眼睛瞪的圆圆的,“住下来?喂、喂,你以为你这儿是流民收容所还是浪人旅馆啊?连来路都没弄清楚竟敢随便让他住下!”女生随手一扬,冷笑起来,“当下这混乱世道,长得好看可不是用来讨便宜的优势。”说着,把脸凑向对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别忘了之前我提醒你的话……小心惹祸上身了都不知道。”
棕发姑娘虚心受教地连忙点头,缓缓道,“我明白。所以昨天我试探了一下他,应该没有问题。而且,”戴黑珠手链的那只手挠了挠耳朵,“我又不是让他白住,要算租金的。”
“什么背景?”瑞恩好奇起来。
“听他说,家乡是北方大陆上的一个镇子,好像是个叫……”她想了想,“叫‘帕拉’的镇。那里半年前发生了涝灾,后来又跟着闹瘟疫、饥荒。他是随家人们一同逃难出来的。不过刚到南方陆地上大伙就走散了,他便独自一人艰难地流落到了这里。”
对方听完,一开始还犀利的神色突然间软化,“唉,真可怜。长得那么一副好模样,却遭这样的罪。看他的着装奢华高贵,说不定以前家里挺有钱的。指不准还是个少爷什么的……对了,他人呢?我打算再仔细多瞧他两眼。”
“楼上洗澡。”深褐色的眼眸中带着笑意,“要现在去看吗?”
瑞恩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摇了摇手指,“我可不介意,只要他愿意。”说完则有气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无聊地叹息起来。
瞧见她的样子,穆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墙壁上的挂钟发出枯燥的声音。炎热的温度逼得鸟虫鸦雀们开嗓乱鸣。冷藏柜的老式电源插口跟着“嗡嗡”作响。有些生锈的水龙头开关因为无法拧紧导致水滴间断性坠滴。门外大院中孩子们玩闹间充满天真活泼的嬉笑。
时间以秒作单位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
半晌后,棕发女生突然开口,“对了,我还有几袋咖啡粉,要喝吗?”
“当然,咖啡可是我的大爱。”带着美艳红指甲的白皙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如果多混点炼乳的话,我会更加喜欢。Thanks~”
“OK。我去烧水。”穆裟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然后拿着咖啡粉朝厨房走去。
三分钟过后。
格里曼·郎·伊哲背着他那个惯用的工具包慢吞吞地走回当铺。
“嗨,丫头,好久不见。”他一边将肩上那沉甸甸的大包卸下,一边冲屋里的酒红发姑娘打起招呼。
“嗨,”瑞恩乖巧地笑了笑,“大叔您可回来了,穆裟天天念叨您呢。”
“是吗?”中年男子笑着搓了下自己的小胡子,然后把披在最外层的披风脱了下来。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次味道重吗?”他把披风折叠好,也塞进了包里。
女生撇了撇嘴,神情淡然地摇了摇头,“还好吧。反正已经闻到麻木了,感觉跟洗涤剂味没什么两样。对了,您喝咖啡吗,穆裟在里面烧水准备泡呢。”她回手指了指身后的厨房。
“我上去先洗个澡再说。”话毕,伊哲拎起自己做“生意”时专用的私人工具包往楼上走去。
一分钟、两分钟……
穆裟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从厨房慢慢走出来。
“伊哲叔叔回来了。”瑞恩从她手中接了一杯过去。
“人呢?”
“他嫌带回来的味道太重,说先上去洗个澡。”
话音一毕,猛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两人瞬间对望。
安静。
将近十秒的安静。
然后听到楼上传来伊哲先生充满惊诧的狂吼声……
“啥玩意儿啊?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浴室里!”
随即而来的是两个咖啡杯相继砸地碎裂的声响。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