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裟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纸箱到附近一家商店买了瓶汽水。
之前她答应请彼索喝汽水,今天就是兑现承诺的日子。因为她正好要将本月收来的金属当品全送过去。
走进闷热的地下室,昏暗的光线会让眼睛处于几分钟的不适应状态里。潮湿的空气像带黏性的保鲜膜一样紧紧包裹住裸露在外的皮肤。煅烧金属时散发出的味道弥漫在封闭的空间内,还混合着刺鼻的血腥味。机械运作产生的“轰轰”声里面还夹带着敲打硬质物品的脆响。
她把手中所抱的纸箱和汽水全放到墙边的木桌上,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在桌边的木凳上坐下。两手交叠往桌子边沿一趴。将脸埋到臂肘间。她用准备打会儿瞌睡的方式来消磨接下来将近一刻钟的等待时间。
二十分钟过去。
“嘿,伙计,你怎么在这儿也能睡得着?”
男子的声音带着玩笑意味钻进穆裟的耳朵里。
女生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抬手揉了揉眼。然后拿起搁在纸箱顶上的那瓶汽水朝对方扔过去,“汽水给你买来了。”
“噢,谢谢!我正好渴得慌。”彼索接过汽水立马开瓶喝了起来。
棕发姑娘下意识转了转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徐徐站起来,一本正经问道:“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对方把汽水的盖拧回去,将瓶放去一边。从自己兜里掏出那把别致的刀,摆到桌上。缓缓说起来,“前天我去了趟总部,拿了这玩意儿给老大瞧。他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去研究。你猜怎么着?”脸上的神色由刚才的轻松变得神秘起来,“老大说他在锻造行呆了一辈子竟从未见过锻造这把刀的那种材质!这么说吧,我老大他觉得铸这刀的材料压根儿不会是这世界上存在的任何一种金属。”
女生眼眸中那深褐色的瞳孔在扩张。脸上的表情僵住。就连手指都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显然她被彼索说出的这番话给怔住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搭话。
男子撇嘴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过去拍了把她的肩膀,“我看你还是甭拿它来铸箭了,”抬手一指桌上的刀,“这么稀罕的玩意儿熔了怪可惜,还不如放家里作收藏。供起来也行,没准儿是从天而降的神明法器嘞!”
伸手从桌上拿起那柄短刀,走至昏黄的壁灯下仔细观察起来。片刻后,穆裟眉头微蹙,转过脸来,“诶,你说它能值多少钱?”
对方耸了耸肩,一脸茫然,“你问我,我问谁去?”跟着也缓缓走到灯下,指了指缀满各色晶石的刀鞘,“不过光它鞘上的装饰应该就值挺多钱了。”
女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
“喂,我说穆裟,”彼索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光头,“你该不会是打算把它卖了吧?”
对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只要……呀!”
就在她还准备说点儿什么的时候,指尖仿佛碰到了刀柄上的某个地方。突然感觉到被刮的刺痛。垂眼看向自己的手指,有一道浅浅的刮痕。
“怎么了?”彼索连忙问。
“没,好像被刮了一下。”
说着,她把手里的短刀掉转了个方向。自己握住刀鞘部分。把刀柄那端举向离壁灯最近的位置,细瞧起来。打算将刮到自己手指的地方找出来。不一会儿,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然后连忙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男子的手臂。
“诶,彼索,这儿……”她的指甲点在刀柄末端的地方“这儿好像刻着几个隐秘的字体?你视力比我好,赶紧瞧瞧。”
男子把脸凑近,双眼微眯,下细看向那个位置。由于光线比较昏暗,他呆呆地注视了好一会儿,开断断续续道:“好像……好像是什么‘真’,然后……然后‘蓝’什么的。中间还刻着个……跟星星差不多的图案。”
“什么跟什么啊?”女生扬了扬下巴,单手叉腰,“你再仔细看看,到底刻的什么。”
对方从她手里直接拿过刀,索性整个人都贴到距壁灯只有几毫米的地方。眼睛眯成一条缝。全神贯注地瞧了起来。
大概两分钟后。
彼索用手背揉了揉已经开始发花的眼睛,然后把刀交还到女生手里,“像是‘拜真’和‘蓝缇’……这四个字中间有个奇怪的图案,有点儿似星星。”
穆裟望了他一眼,神情疑惑,“那几个字好像是人名。”
“或许吧,”对方不以为意地一扬手,然后按捏起有些发酸的脖子,“搞不好这玩意儿还是定情信物!”
“管它呢。照你所说拿回去作收藏说不定还能升值。等以后哪天缺钱再把它卖了。”把手里不知来头的神秘刀具揣进裤兜,棕发女生回手指了指桌上的那大纸箱,“那些就麻烦你了。”
“哇,看样子这个月你的收获不错嘛。”
“还行,”穆裟满意地点了点头,“账本也在里面,你登记完替我保管。下次我再过来取。”说完,她停顿了一下。随即转移话题,“对了,再过两天又到抽签挑人去万冥山祭祀的日子。你去看热闹吗?”
走到桌边把纸箱拆开,彼索望了她一眼,“当我过了被挑选的年纪之后,就再不参与那样的场合了。”语气中的厌恶几乎直接从他的面部表情传达出来,“这该死迷信可祸害了不少人。”
“至少咱们格里曼氏族的孩子永远是幸运的。”
“没错,”他笑了笑,“我从来都为自己身体里淌着格里曼族人的血液而感到自豪。”
这是外族人几乎所不知的秘密。
格里曼氏族的子孙,可以靠自身超凡的“本事”避免因为抽中签而被遣去万冥山做祭祀的噩运。即便被选中,一样能够活着去,再活着回来。而其他氏族的人却永远无法享受这样的幸运。
这算是天命。
或许也算这世间千万种“不公平”待遇里的其中之一。
想了想自己再没有别的事,穆裟伸完一个懒腰后朝男子挥了挥手。然后大咧咧地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