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噗”一声,小银子背着的皮包袋子上的金色扣子,突然断成了两截。她以为是意外,就低声骂一声,横着把包搂在怀里,穿过了马路。
不远处的王丽看不真,还以为上帝显灵,惩罚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假教徒,不由哈哈大笑。
当天,恩公并没有再回复她微信。王丽即使在办公室,都如坐针毡。
等下班回家,姚明明先冲到门口来:“怎么样?小银子说,现在要等你这边的消息。”
王丽把蓝色帆布包交给姚明明,开始换鞋:“但以理老师去为好学生说情去了,还没有那么快回复。”
“唔……唔。”姚明明就去小屋,帮王丽放下包包,又打开冰箱,拿出半个红西瓜来。
“谁这个时候买西瓜啊?”
王丽看看坐在上铺背对着自己的好学生,依旧披头散发的,故意逗姚明明多说两句。
“呃……老大,我拿了你放在冰箱上零钱盒子里的钱。”伪金毛的声音忽然变小了。她听上去,很是心虚。
王丽还注意到,姑娘平时总不离手的苹果手机也不见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对姚明明不问自取恼火:“啊?不是说好你在家看着好学生的吗?”
“她……她一下午都这样,所以我就叫她一起去超市溜达一下。可是我把这个月的零用钱都花了,爸爸妈妈还没有给打钱过来……”
姚明明的父母是每个月月初才会把钱打到女儿香港银行的户口上,为的是不让她乱花。
“你以前花得可没有这么欢。今天才几号啊?”王丽以为瓜上会贴张保鲜膜,标着价钱。但是,从刀口上看,这个西瓜应该是自家切的,也没有封保鲜膜。
“怎么了?”姚明明有些惊慌。
“你就是这样买的瓜?超市就是卖一半西瓜,至少给封口吧?看这切得狗啃的一样?!”
“我买……买了一个。”
“你又当八戒……吃独食啊?”王丽白了姚明明一眼,就去厨房的垃圾桶里,收拾垃圾袋。今天正好是她和好学生当值。
却发现白色垃圾袋里,有个铜的小盒子混在包装纸和瓜子片当中。
“这是什么?”王丽用一块厨房纸把小盒子捏起来看。
方形的小铜盒,有个鸽子蛋大。上面还镶嵌着白珠子和绿松石的点缀。拿近了,还有股怪味,闻起来让人有种呕吐的欲望。
可是,垃圾袋子里并没有扔鱼或者肉什么的,照理不会有这股腥臭味啊?
“啊,邻居奶奶爷爷叫我扔了它。”姚明明看了一眼,示意王丽赶紧丢掉。
王丽以为小盒子是姚明明的,既然主人都说不要了,她更没有力气管闲事,就把它丢回垃圾袋,把袋子提着,扔去了防火门后的红色大垃圾桶。
等她回来,姚明明榨了一杯西瓜汁,装在带吸管的杯子里,捧给了好学生。
好学生抱着杯子,不动一动。
饭桌上,用个绿色软胶皮盖子盖着剩下的西瓜。
王丽揭起盖子,发现里面还有两大块。她又跑去看看厨房菜板上刚榨完汁剩下的瓜皮,不由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有两块?”
“我……我不用吃。”姚明明努力不看西瓜。
“啊?”王丽确定,太阳从东方落下了。
“我……我把一半的西瓜给了邻居爷爷奶奶。”姚明明小声招供着,“就当是我吃了吧?”
“?”
“邻居奶奶很喜欢这种虎皮西瓜,她还在上海的时候,总是……”姚明明又恢复了金毛的特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丽。“他们的儿子不孝,都不来看他们!”
“你这好人当的。“
“我就是偶然去看看他们,也只是偶尔帮帮他们而已……”姚明明憨憨地笑起来。
“行了,把我的那份吃了吧。”王丽无奈地看看这个优点不多又很多的姑娘。
“真的吗?”
“吃吧。等小银子回来,就不要废话邻居家的事,知道么?”王丽去开冰箱,看看有没有什么晚上可以吃的菜。
冰箱里基本是空的,一眼望到底。看来姚明明又是只买她喜欢吃的,其他的都看不到啊。
不过王丽转念一想,小盒子里也没有多少钱,小姑娘怕也买不到什么东西。
“我去买点菜。你们俩想吃什么!”
“我想吃烧鲭鱼。”
“你呢?”王丽拍拍门框,问两眼无神的好学生,忽然发现她手里的杯子已经放下了。一个红色丝绒的袋子捏在怀里。
“我……我不饿。”好半天,好学生回应说。
王丽叹了口气,刚要出门,电话响了。居然是恩公来的。
“您好!”王丽很急切地说。
结果电话那边,传来的是小银子的声音:“你们赶紧下来,我在楼下那家越南河粉店订了座位!”
“啊?姚明明的生活费都花了……她……”
“别废话!他爸,快把娃儿都带下来!”小银子“咔”的把电话切了。
王丽唯有把好学生和姚明明都轰下楼。
浅绿色和浅米色为主调的河粉店里,除了小银子,居然还有恩公和一位身材高大的教授。
虽然他身上充满老师的气息,但看模样,却是个教授或者学校高层人物,穿得相当考究。就连花白的头发,都梳理得一丝不苟,翻出个完美的前额波浪来。
好学生和姚明明看见他,都吓得低下头。
“Professor李,这是我的室友王丽,”小银子把王丽介绍给了教授模样的人,因为看来,她是唯一不认识教授的人。“这是李教授,大学的校董。”
王丽的嘴想自动张开,这人不就是今天、她和小银子想去求堂主任介绍的大人物吗?
王丽忙看看河粉店局促的四周,觉得这里好像不是很合适招待他。
“没关系,大家都坐下吧。”恩公很是时候地出来,安抚了王丽和大家的紧张心情。好学生是最后一个入座的,她非常迟疑,两个眼睛一直低着,不看任何人。
“章同学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了。”李教授慈祥地说,“不过,大学有大学的既定规则。”
王丽、小银子和姚明明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再说章同学现在的情况,也不是非常稳定。”
“教授,她……她一时糊涂,她父母要是知道这件事情,她……”姚明明满脸通红,说得语无伦次,两只手还比划来比划去的,好像现在不能去上学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我理解。”李教授制止了姚明明。
他看看好学生:“我下午也跟注册处那边谈过了。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章同学临时休学,到春天的时候再回来。”
“就……就是说她不用退学了,是吗?”姚明明一下扑向李教授,拉住了教授的两只袖子。
“冷静,冷静!”小银子一边抱歉地朝教授笑笑,一边把姚明明拉回浅绿色座位上。
“是的。”
教授话一出口,好学生的眼泪就下来了。她还紧紧攥着刚才的红丝绒袋子,抽泣不止。
就在这时,一个顾客推门进来。出来送河粉的大妈侍者突然尖声叫了一句,因为她手里大托盘上的白色大碗“啪啦”一声碎成一堆面条和汤水,流得褐色托盘里,和地上到处都是。
店面男经理以为是意外,还跑出来向王丽他们道歉,送了两杯奇异果调的苏打水。
小银子立即把苏打水献给了两位师长,还把点餐的小票,从下面塞给王丽,叫她负责买单。王丽只好苦笑着去柜台,打开小白纸条一看,背后居然用鈅匙划着:
“指环的事,有眉目了。”
这两天,按照席伟特教授转给小银子的邮件,考古小队很快要就以大卫王陵后通往锡安山洞窟甬道里的发现,发一篇论文,来论证耶路撒冷第一圣殿被洗劫后、部分宝物们去向。
按照学术界的惯例,文章在出版前,需要先进行同行审阅。
历史博士的专业是清末民国初年经济学史,本来参加不了这篇论文的同行审阅。但是考虑到她一直出人出力,所以,席伟特教授也特别发了底稿给她过目。
不过,这篇流出去的论文,引起了肖茨中将的关注。他让中间人带话给丹尼斯先生,问他:“所罗门王的指环是否真的存在?”
红头发大肚子商人正在他姐姐布拉德利庄园区的大宅里。
这里虽然位于马里兰州贝塞斯达,却离着华盛顿特区仅有半小时车程,是国会要人和富豪们云集的高尚住宅区。
商人的敏感,让他迅速嗅出里面的巨大商机。他本想秒回:“X的!当然存在!”但是,中将表露出的态度,又让他的手忍不住发抖。
看着姐姐家招来的漂亮妹子们都穿着肉色抹胸裙,迈着猫步,在天光充足的玻璃顶训练房里,接受私人特别指导,丹尼斯眯起眼睛,不断翻腾着一只矮身玻璃杯。
杯底,镂刻着巨鸟和野兽搏斗的水印。那是他姐姐为家族选定的家徽。
想了一会,胖掮客用长着红毛的肥短食指,在电话上拨了个快捷键“5”:
“喂,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听口气,对方应该不是他的管家查理-徐。
不知道那人回答了他什么,红头发胖子突然嚷了起来:
“去X的。她身边好几个人,你的人行动了三次,连一个都没‘料理’?”
不知道对方又说了什么,胖商人的额头和眉心慢慢挤出了一团肉。抠了一会指甲,又对着玻璃顶屋檐下的莺莺燕燕,出了三分钟的神,他才吐出最后一句:
“阿瑟,我要你亲自过去。我……很快也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