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报复巴比伦王的大计就要成功了,阿苏在太阳下越想越高兴,等他的从人来找他的时候,他的脸都叫太阳晒得要起水泡了。
“奥,我想了点事情,忘了时间。”绿眼睛的宦官难得的好脾气,一反常态,没拿下人当出气筒。他甚至温和的朝从人笑了笑,跟在他们身后回了王后的内宫。
另外一边,大胡子、阿尔斯兰、居鲁士和几乎走不动了的土匪头,跟在光头胖子身后,在地宫里的阴影里,越走越看不到头。
“你----要把我们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土匪头靠着阿尔斯兰,先质问伊玛目神官。
“不,医生还活着呢。”神官并不回头,也不生气。“做人最要紧的是要有耐心。”
“可是,我从不知道您叫什么?”幽暗中,居鲁士问光头神官。
“名字是个记号而已。”
“是分别您和别人的记号。”小孩并不放弃。
“很久没有人关心过我的名字了,我保证即使医生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光头忽然停住了,回头看着土匪头子:“最后一个知道我叫什么的人,是亚哈谢。”
土匪头立即警惕起来。他努力的从阿尔斯兰肩膀上立起来,把手伸向旁边居鲁士腰里的刀子。
“别害怕。我只是实话实说。要知道亚哈谢在我神庙里打工的时间,加起来差不多是他后半生所有的时间呢。他虽然跟着他的主人住在亚述城,后来搬到了落霞溪,可一遇到需要钱的时候,就会来我这里做工。他是个非常好的聊天对象,连我和他说话的时候,都觉得时间似乎没有那么枯燥了。”
居鲁士还是不死心,他甩开土匪头,跑到光头的右边,叫神官的胖身材几乎逼到墙上了:“可是,您到底叫什么?”
光头依旧笑着,不回答。他继续引路,终于,几个人回到了进入地宫的那条狭长的地道里。
“医生大人在这里?”小孩问。这地道虽然很长,又暗,但是却怎么也看不到除了他们几个以外的人影。要说,几个人只能听见远远有河水流动的声音。
光头停下来,“对,医生就在这里。”
“在哪里?”几个人几乎一口同声,可是刚才还听起来很远的流水声忽然汹涌起来。没等到大家再问,不知道哪里就涨出水来,淹没了几个大人的小腿。
光头弯下腰,从水里摸出一样东西,大胡子和阿尔斯兰都呆住了。那是他们在中世纪的王陵里自作的那根拐杖。光头一下把拐杖抛到阿尔斯兰身边,原先涨到他们小腿附近的水立即发出了狮子一样的吼叫声,又好像是无数的动物在哀鸣。紧接着,光头背后就冲过来黑乎乎的水浪,疯了一样的旋转着,卷着泥沙,把大胡子、阿尔斯兰和阿尔斯兰旁边的土匪头子冲走了。居鲁士,对着他们三个伸出手,被漩涡卷到另外一边。而,光头却好像一块岩石,在大水中生了根,纹丝不动分开了三个大人和一个孩子。
“是---是幻觉!”大胡子想安慰自己,但是他才张开嘴,水和泥沙就冲进了嘴里和鼻子里,他想努力浮起来,但是被狼咬伤的身体却抽痛起来,根本不听使唤。土匪因为伤的太重,早就在水中挣扎不得。阿尔斯兰抱住那根拐杖,在水中半浮着。居鲁士在胖光头身后已经不知道去向了。
“救----救---”大胡子还想喊救命,可是他忽然看见一座巨大的城市,着了火,墙头立着的一座有翼牛身的雕像一下从高处掉下来,砸在自己身边。浪头就一下蹿得更高,将他、远处的土匪头子和阿尔斯兰全部拍进了大水下面。
“咕噜咕噜咕噜-----”大胡子冒着泡,失去意识。
等他再苏醒过来,已经回到了吃人的王陵里。甬道还是那条甬道,周围没有人,远处只有夜枭的叫声和偶然飘来的什么东西的嚎哭。曾经美丽的巴比伦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了眼前的荒野和废墟。
商人本能的打了哆嗦。他爬起来,看看甬道外面,天空中是一轮好像车轱辘大小的明月,介于熟了的蛋黄和蛋清之间的颜色。大胡子咽了口口水。他拱出甬道,拍拍身上的土,以为自己不过是在这里遭了梦魇。可是身上,狼牙留下的伤口还是那么疼。
“唉吆”他忍不住哼哼起来。
这时,他听见背后有人喊他:“大胡子,大胡子!”
扭过头来,居然是阿尔斯兰扛着土匪头子。
“我们这是在哪里啊?”蓝灰眼睛的阿尔斯兰看着这似曾相识的景象,觉得自己肯定是中邪了。
“嗯,我们是在吃人的王陵----”大胡子小声回答。
“可是---可是,这个人呢?他----”阿尔斯兰使劲拍了土匪头几下,他痛苦的呻吟起来,显然是个活人,不是幻影。
“我也---”大胡子也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我们是被异教徒的邪术迷惑了!”阿尔斯兰非常肯定。但是背上的伤重者怎么办?大胡子的办法,就是托着他回自己家,要是自己家还在的话。于是两个人驮着一个大汉,在荒野里艰难的前进。
“看来,看来,或者真的有所罗门王的指环这样东西。”阿尔斯兰忽然兴奋起来。
他手里的土匪头似乎有了一点意识,他哼哼了一声。
“算了,我们再去的话,会连命都没了的,我---我不想叫狼吃了。”大胡子看着自己小镇的火光越来越近,终于壮了胆子。所谓人离乡贱,他现在回家了,自然心里踏实了很多。
镇子上虽然有篝火,却没有什么人。好像商人们都不在,只有他们的眷属扯上帐篷帘子睡了。在所有帐篷的后面的犄角旮旯,大胡子看见了自己的帐篷,那个曾经被金十字贵族和仆从占领的家!他开心的忍不住大叫起来。
帐篷里居然还有水有食物!
好像他并没有离家过一般!
“我们---我们或者真的是做了个梦!”大胡子很兴奋,点上了帐篷里的油灯。
“是啊,你身上的伤,和他身上的伤也都是梦!”阿尔斯兰很不高兴一个人撑住土匪头,就把他放在地上的毯子上,搬起大胡子的水缸咕嘟咕嘟的来了两口。土匪头痛苦的哼哼起来,没有了他在荒野里曾经的英勇和淡定。
“呀,弄脏我的毯子了。”大胡子虽然这么说,却一步迈过了地上的土匪,去找自己藏着的药、葡萄酒醋和裹伤口用的橄榄油。然后,他用干净的羊毛沾上酒醋先清洁了土匪头的伤口,然后给他涂上了药、并用油敷了伤口。
“他会死吗?”阿尔斯兰在大胡子身后,忽然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明天早上再看看吧?”大胡子看看自己的伤口,也叹了口气。
“人家说叫狼咬伤了,之后也会变成狼,会发疯的去咬人。”阿尔斯兰过来,帮大胡子解开衣服,看看伤口,叹了口气。没想到,大胡子没有出息的立即哼哼起来。
“可能,可能,你会比较走运呢。我们如果找到了那枚指环,或者----”蓝灰眼睛还想继续说。但是他们身后忽然刮来一阵冷风,就是荒野晚上常有的那种夜风,似乎有什么打开了大胡子家帐篷的帘子。蓝灰眼睛的阿尔斯兰刚要扭头,一个细高的男人,就挥来一击铁手套勾拳,把他打趴在地上。
然后七八个人从这个细高男人身后,一起冲进了帐篷里。
阿尔斯兰揉着脸颊,从地上抬起头来。虽然大胡子家油灯的火光昏暗,但是眼前这个人实在太眼熟了,是阿尔斯兰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的人。细高个是他父亲的养子,上次为他偷仆人的金子揍他的混球,韩弗莱。
“我说过,你敢再不老实,我就宰了你!”韩弗莱褐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危险的闪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