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回荡在每个教室里。
郭晨阳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英语老师还在上课,就听到同桌没完没了地发牢骚:“英语老师天天上课拖堂,真她妈有病,她天天拖天天拖,她一天不拖就心里痒痒。可恶的歪果仁要占领我们中国,竟然如此下流……”
郭晨阳不禁被这阴阳怪气搞笑的语调整笑了。
班上的同学一片怨声载道,英语老师见状立即发飙,把戒尺用力在讲台上一摔,直接摔成了两半。
全班同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给吓住了,顿时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拖一下堂就怨声载道的,差都差粉了的,我不教你们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她说完,愤愤地转身离去。
等到完全看不到她的人影为止,大部分的人都是一片喝彩,大喊着农民起义成功了、野人出山了什么之类的,总之非常地吵闹;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还有心想要学习的就瞪着这群喝彩的,小声地抱怨。
郭晨阳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溜烟就跑出了教室门口,路过的时候看到隔壁班还人满为患,不禁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只见教室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抱怨拖堂的,都专心致志地听老师讲课,毕竟他们这一个夏天即将迎来中考。
“呵呵,有卵用,考不上的注定都是考不上,直接进厂打螺丝,提前进入做牛马的生活,考得上的又要苦逼地继续读书,被习题压得抬不起头,然后又要考大学,有的考完大学还想考研,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上完学不照样给别人做牛马,还不如该吃吃、该喝喝,怎么舒服怎么来。”
跑出学校大门,来到他常去的网吧,和一群跟他志同道合的朋友打游戏刷装备。
“阳仔,有个活你去吗?”坐在他旁边的王涛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活?”郭晨阳不停地敲打着键盘,游戏内的特效不停地闪烁着。
“就是说咱学校有个土豪出高价去跟踪一个小学生,十张红色的,去吗?”
“可以,涛哥,那小学生长什么样的?是咱学校的吗?要求是什么?”
“不是,是艺海小学的,主要的目的是要找到她家的具体位置,她家住丽苑那边富人窝的,女的,书包上挂着个蓝白相间的海豚玩偶,剪了个学生头,留着刘海,皮肤偏白,桃花眼,挺鼻梁,还有点婴儿肥,就说了这么多,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不是,他恋童癖啊,还跟踪小学生跟踪到家里去了。”郭晨阳听完,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
“她俩同一个性别。”王涛不禁噗嗤一笑。
“同一个性别?跟那小学生有仇啊?”
“谁知道呢,那你去不去。”
“去,肯定去,谁会跟票子过不去。”
“那你什么时候去?”
“明天吧,现在已经过点了,小学生都已经走光了。”
“行,”王涛把一件信封放到郭晨阳书包里,“我先把票子放里面了,”见郭晨阳想要说什么,他摆摆手阻拦道,“不用多说什么,我信你,我知道你的情况,你就好好收着,这只是定金,那人还没有付尾款呢,还有,这里面有那小区门禁卡,好好保管着,别丢了,走的时候最好走楼梯,那儿没有监控,还有后门通着。”
“……”郭晨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自己已经变得很麻木了。
第二天下午临近四五点的时候,还在上课,郭晨阳就从后排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老师对他这种差生理都不想理,直接当做没看见,继续上他的课,当然,这个班这种学生有不少,要不然也不至于让每个老师进去后就没笑着走出来过。
坐公交车来到学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家长,但大都是老年人,要是找成年的只有家庭主妇,这个时间点,在外工作的人都还没有下班,而他们便可以成群结伴地唠嗑闲聊,聊聊八卦,比任何时候都要起劲。
“今年我们市里好像考了好几个上名牌大学的。”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考得好的和家境好的自然能上。”
“可是全省能上名校的都不到十个。”
“那又怎样?又不关我们的事,跟你讲个大的,你知道吗?有个小区闯进来一个精神病,那个精神病还说一个大老板的女婿强奸了她。”
“大老板的,那没跑了,有钱人不都喜欢玩吗?”
“精神病人能长得好看吗?有钱人会喜欢她?”
“谁知道呢?说不定那个女婿有什么特殊癖好呢?就好这口。”
“也是,有钱人钱多玩得也花。”
……
后面的对话,他也听不下去了,除了无任何佐证的无端龌龊的猜想,就没有其他的内容,他感觉这里简直是垃圾回收站,除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再无其他的,好的他们不盼,偏偏盼着别人出丑事,这样就可以供他们批判,供他们娱乐,成为展现他们深谙世事的作品,感觉自己把别人说得有多龌龊自己就显得有多成熟,这就是“成年人”。
不知过了多久,学校的门卫终于有了要开门的意思,走到大栅门面前,拿起挂在腰间的钥匙,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当中并不明显,兴许是人群中的风言风语他实在是不想听,他便对这声音格外的敏感,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前面隔着栅门庞大的教学楼,希望赶紧把学生们吐出来。
下课铃声响起,大栅门如约而至地打开了,不久后一大批学生蜂拥而至,看到学生的家长们一下就变了脸,追着问学习成绩如何,有家长的学生们脸色大多都很难堪,而那些没有家长的,他们可自在快活的多。
一群一群的学生从里面挤出来,但他还是没有看到老大所谓的“小学生。”
“涛哥该不会记错了吧。”他心里担忧着。
人流逐渐减少,他还在焦急地在门口等待,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盯着他。
“算了,还是去丽苑那边蹲她吧,这群人哔哔赖赖的是真的烦死了。”说完,便去公交站台找哪路
公交车到丽江春苑那边。
待等到六七点的时候才看到有一个穿着艺海校服的学生走进小区门口,仔细一看和王涛描述的五官长相差不多,就是书包上少了个海豚玩偶。
“应该是没跑了。”郭晨阳的心这才安稳下来。
于是,尾随在纪文岚后面,假装跟她是同路的,一副很自然的样子,但他心里觉得五味陈杂,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学生,个头已经差不多有初中女生那么高了,但并不显眼,给他的第一感觉就觉得她很孤僻安静的那种,直到他看到她刚进小区不久的那一刻,对她产生了一些同情。
“是文岚吗?”在这巡逻的保安向她打招呼。
“嗯,是,怎么了?叔叔。”纪文岚一脸疑惑地问道。
“今天早上送你出门的那个女人是你妈吗?”
“嗯,是。”
“那女的真的是你妈?你知不知道你妈是精神病?”
这句话一下子就激怒了她,但还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妈不是精神病,叔你是不是听李仝说的,一个小孩子瞎编的事你也信,叔你是不是听到猪会上树也信。”
“我不是听他说的,”保安轻蔑地笑了笑,“我是亲眼看到她到小区里闹事,鬼哭狼嚎的,跟个傻子似的,搞笑,你爸还为此赔了钱,跟我们解释说她是精神病,差点闹到派出所,你爸没告诉你吗?”
保安话音刚落,纪文岚便阴沉着脸快步走了,面对着这种不礼貌的行为,他便又来了一句:“看来她女儿也是个傻子,跟她一样,就这就急眼了,真搞笑。”说完,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起了烟,看着眼前渐渐远去的身影只觉得好笑。
郭晨阳瞥了一眼保安,只见他悠闲地抽着烟,嘴角还不自觉地上扬,他光看一眼就有种想冲上去打他的冲动,看来这个小区就是旁人口中的事发地点,但他也来不及多想,就赶忙跟上去。
保安也注意到了郭晨阳,但他从未见到过郭晨阳这个人,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他是什么来路的,他却又笑了起来:“这个傻子不会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她吧,真傻,这么傻活该被人阴,傻逼。”
纪文岚走上了电梯,郭晨阳也紧随其后,当她去按电梯按钮时,手却停顿了一下,转身向他问道:“哥哥,你住哪一楼的,我帮你按吧。”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猝不及防,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他正想着随便说个数,又想到一层楼住的可不止一户人家,虽说知道她住哪层,但还是不知道确切的位置,必须找个比她高的楼层方便观察。
纪文岚见状便说道:“哥哥这个时候是不是才想起走错楼了,我在这幢楼里好像没有见过你。”
见此情形,郭晨阳感觉她已经对他起疑心了,他思索片刻,决定硬着头皮说道:“我没记错,我住的就是这一幢楼,我新来的你不认识很正常。”说完,便直接按了顶楼。
他在赌,赌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童真,她要是真对他起疑心的话,那他就完蛋了,她绝不会老老实实把正确的楼层按下,那样他就拿不到尾款了,还非常有可能又进派出所一趟,到时候现在的定金也没了。
“是这样啊,对不起,哥哥,我搞错了。”纪文岚说完,便按下比他顶楼低的数字按钮。
郭晨阳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纪文岚,总感觉她不可信。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像个监控一样盯着她,借着电梯开门的空隙,杵在门口偷瞄她住哪一户的。
当自己到达顶楼的时候,正准备走楼梯下去,但思索片刻,还是选择了坐电梯,因为他感觉偷偷摸摸地走楼梯更让人容易引起怀疑,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但没想到刚走近小区门口,警铃的声音就萦绕在他耳旁,他一听便预感大事不妙,于是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正想刷门禁,突然就被两个成年男人摁住,他知道是便衣警察,但还是装作一脸懵逼的样子,大叫道:“这都有监控,你们想干吗?”
“警察,有人报警说你像可疑人员,请你去警局一趟。”说完,就想要把他拎进车里。
“制服都没有还警察呢!”郭晨阳竭尽全力大喊大叫道,“连专门的警车都没有,上面就戴个警铃就能成警察了,你们这些人贩子!”
两名警察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接用力把他拽进警车走人。
郭晨阳耷拉着脸待到警车上,估摸着是那个女孩报的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什么楼层还有那户都假的,那么这一天都白干了,钱肯定都没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小区里对她的同情挺搞笑的,她顶多就是被人骂几句罢了,又有钱又聪明,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生活条件这么好,别人过得可比你好多了,还同情,同情个毛!”郭晨阳心里暗暗自嘲道。
到了警局,已是晚上,众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投射出影子,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