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雷看着眼前叫郭晨阳的少年,思考着这起案件性质如何,如果他是女孩口中的那个人的话,那看其形态上是基本符合的,那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成为凶杀案,要不然就是后面还有人和事,但这种可能性不大,一般案件查到这里就定性质了,后面走流程的事都不必多说。
审讯室里,头顶的铁制吊扇呼呼作响,郭晨阳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语,思索着该怎么保住这笔钱。
良久,见郭晨阳还是一动不动的,徐雷就道:“小伙子,缓过神来了没?劝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纸包不住火的,你自己坦白和警察查出来性质是不同的,提前给你提个醒,等下问话的时候你好掂量掂量分量,别到时候哭。”
“……”郭晨阳麻木地听着他说出来的话,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还是想着那一沓钱。
徐雷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半信半疑,换一般小孩已经招了,要不然是真没有事,要不然就是另有隐情,就打开录音笔直接问道:“在上个星期五,六七点左右,你在哪?”
“我在……”郭晨阳一下子就懵逼了,疑惑着警察问那天的事干嘛,但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不禁让他回答得有些迟钝,“在网吧玩游戏,朋友可以为我作证。”
“网吧?黑的?”徐雷闻言笑了一声,这不得不让他想起他家孩子有一回偷摸去网吧玩,让他妈给逮到收拾了一顿。
“嗯。”郭晨阳已经不在意那所网吧的死活了,反正这种网吧多的是,这家不行可以换那家,他们有的是地方玩。
“那是哪所网吧?等下我们要去核查。”
“东鑫网吧,东风路那边。”
“那你书包里的门禁卡和钱怎么回事?”
郭晨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是那里的住户,你应该也知道住我们那边的都挺有钱的。”
“我们问过那边的保安说对你没有印象。”徐雷淡然地看着他,心里想看看他还有没有为自己辩解的余地。
“我是新住户,他们对我没有印象很正常。”
“那你住哪?”徐雷继续看戏。
郭晨阳沉默片刻,还是坚持说道:“六栋B区顶楼。”
“跟你住同一个小区的小学生认识吗?艺海学校的……”话还没有说完,郭晨阳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果然是那女孩报的警,但听到后者,他就彻底懵了,“是一户姓李人家的儿子。”
“我不知道,不认识。”郭晨阳皱起了眉头,他现在才顿悟过来被别人当替罪羊使了。
“我看你应该满十四了吧。”徐雷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于是准备吓唬吓唬他。
“嗯。”郭晨阳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你知道满十四岁犯罪就要坐牢吗?”
“知道。”郭晨阳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那……”徐雷正准备继续刁难他,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只见门口走来一个看着还很年轻的警察,他弯腰附在徐雷耳边小声说道:“师傅,那个女孩来了,但她说要见你才肯做笔录。”
闻言,徐雷只好终止了审讯,带着徒弟走出去,叫两个人看着郭晨阳,才纳闷地问道:“见我?那孩子为什么硬要见我才说?我长得很慈眉善目吗?还是说很有安全感?”
“不知道,那孩子也就和我说了一声,其他的警员她理都不理,我记得我俩只是去过她家一趟,给她脑子里留下个影就这样,感觉这孩子挺犟的。”徒弟感觉哭笑不得。
“你小子以前不也这样,”徐雷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去问问那小女孩怎么个事。”
纪文岚坐在那里,阴沉着脸,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旁边的母亲陪着她,正在发信息聊天。
她见那两个警察过来了,立马收敛心绪,朝他们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他俩也寒暄了几声,坐下身来,就向她母亲问道:“孩子这什么情况?”
“嗯……”张忆灵抬头看了一眼警察,不慌不忙地把手机放回包里,“就是我家女儿想帮忙解释一下楼顶上那位住户的儿子。”
“你说的是……”徐雷一脸疑惑地问道,“我今天晚上刚抓的那位?”
“嗯,是。”张忆灵点头回答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场误会?”徐雷暂时还是不能相信这个结论。
“警察同志,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事实确实如此,上个星期就搬进来了一位新住户,是位单亲母亲,她自己独自带着儿子来我们小区住。”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过来领儿子回家呢?”
“她也才知道,还是我告诉她的,现在正在赶过来。”
“……”徐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若又问她怎么知道的,就显得自己愚昧了,小区门口那俩警察动静搞那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他都想给他俩一人一个大嘴巴子,估计这事已经在小区里传开了。
徐雷还是不甘心,他总感觉这里面有事。他思索片刻,既然在张忆灵的身上找不出丝毫破绽,那就把注意力放到她女儿身上。
“冒昧地问一下,您女儿叫什么名字?”徐雷换了个话题,不再跟她唇枪舌战。
“姓纪,叫纪文岚,纪晓岚的‘岚’。”
“哦,叫纪文岚啊,”徐雷换了个姿势,又继续说道,“你家孩子看着也不小了,叫小朋友也不合适。”
“文岚,叔叔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徐雷顺着这个话题,问到了孩子。
“嗯,可以,叔叔。”纪文岚讨好似的点点头。
“你认识里面那位哥哥吗?”
“认识,今天下午回家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
“你确定他是楼顶上住户的儿子吗?”
“确定,我看到他按的是顶楼。”
“文岚,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徐雷感到有些无奈,“我指的是你觉不觉得他奇怪,或者说,在此之前你有没有遇到过他。”
“我没有觉得那个哥哥奇怪啊,在坐电梯之前他应该一直在走楼梯,因为我最近走楼梯的时候看到他了。”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走楼梯吗?”话音刚落,徐雷整个人都感觉精神抖擞,仿佛抓到了关键点。
“我也不知道。”
“你们那的监控……”徐雷还没有问完话,就又被人打断了,一个穿着打扮靓丽的女人向他问道:“你好,警官,我是来领我儿子的。”
“去那边窗口签完字就行了。”徐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审讯室里面那小伙子他感觉已经问不出什么来了,本想继续问纪文岚问题,结果又被她母亲打断了:“现在都这么晚了,我和我女儿该回家了,警官,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可以吗?”
“好……可以。”徐雷也不能强制性地留下她们母女俩问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逐渐远去,感觉今天是他问话问得最憋屈的一次。
最后,又目送那对母子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只能不甘心地哀声叹气。
“师傅,当送子观音的感觉怎么样?”徒弟见他杵在门口老半天都没动,就搭上他的肩膀,开了一句玩笑话。
“滚犊子。”徐雷推开他的胳膊。
“我感觉他们没啥问题啊,倒是师傅你搞得太猥琐了,跟变态似的,一直追着别人不放。”
“你说谁变态啊?是不是皮痒了,欠收拾啊?”
“我的意思是师傅你这次属实过了,你告诉我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我知道,”徐雷拍了拍他的背,思索片刻,“我也说不明白他们的问题,总感觉这里面有事,等明天去那小区把监控调出来,再去物业那把顶楼业主的信息看看就知道了。”
徐雷望向仲夏的夜空,只有几颗星星伴着永不间断的蝉鸣声,硬撑着死寂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