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缘,我居然觉得百檐说的挺合理的,除了有病的谁不喜欢钱呢,更何况是一个长途寻家的。”
“嗯?玄姐姐,你说的谁啊?”
“罗……不对,应该说牧观南。”
蒲原缘好像懂了什么,但也不懂,她懂了偷钱的人是罗辛,也就是牧观南,但不懂他为什么要偷。
“小缘?你叫小缘?”
“我叫蒲原缘,姐姐给我起的,好听吧!”她摆出一副神气的模样,就像全世界就她的名字是最好的。
“很可爱嘛,原缘是哪两个字?”
阿瓦锦看出了她头上的蒲公英叶子,误以为是“圆”,温柔笑了笑。
“知道是哪个了,蒲圆圆,听着就很适合你。”
她甜甜一笑,“谢谢哥哥,我去找姐姐,她好像不太开心。”
阿瓦锦点点头看着她离开,“蒲圆圆,原来是个蒲公英。”
次日清晨,花草猫鱼约好收拾行李后在酒肆门口相见。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拿着那根竹拐,百檐一流浪汉什么也没带,蒲原缘和阿瓦锦各背行囊,不知道都带了什么。
阿瓦锦看百檐两手空空还是那副书生模样,衣服都磨破了依旧穿着,带他去换了一身衣服。
等了快日中俩人才出来,百檐换身衣服却挂了一身大包小包的包袱,阿瓦锦自己两手空空,“走啊,再不走天都黑了。”
“那你的酒肆怎么办?”蒲原缘和玄织酒想到了一个点上。
“昨天晚上就已经交代好了,店里的伙计张柱能管下来,不用我操心。”
“那么大一个酒肆就交给一个伙计?你确定吗?”
“他之前是做掌柜的,因为犯错了就罚他做伙计,不然你以为他怎么敢和我叫嚣。”
玄织酒点点头,“原来如此。”
一行人直往西南下,翻过一山接一河,看似大山荒芜,实则处处藏有村寨,黄土变红土,黑瓦白墙变红墙,。
“这是红土墙吗?”蒲原缘打破了宁静。
“是的,此地红土居多,黏性好,当地人就用红土加松针铸成红土砖,用来筑房。”
玄织酒向他们解释着当地建筑,百檐一句没听进去,“你看得见?”
她顿在原地,转身解下麻布条,将它系在路边树枝上,一双碧绿的眸子里藏着无奈。
“我看得见,我裹布条只是不想吓着凡人徒增烦恼,如今也在我的地盘上了,没必要再裹着。”
来到村口,蒲原缘对一切事物都好奇了起来“啰……乖……切?好奇怪的名字,这的地名都这么奇怪的吗?”
“这是当地人取的名字,奇怪很正常。”玄织酒回答着,来到路边铲起牛粪。
阿瓦锦一脸不可思议,“你铲这个做什么?”
她只是笑笑没回答,收集好牛粪后起身环视一周,“你们在这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他们虽然不知道她要干嘛,但也不敢多问,静静等她从人家田地里转回来。
她回来时已近黄昏,他们跟着她穿过寨子,来到寨子后的大山脚下。
密不透风的竹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由得害怕,可竹林中偏偏有一条石板路。
她前脚刚塌上去,后脚百檐就害怕了,“玄姑娘,你确定没有带错路吗?”
“这条路我走了快万年了怎会错,怎么,你一个妖,害怕了?”
他眸子一沉若有所思,“我怎么会害怕,但是这天快黑了要不我们等明天天亮了再进去?”
“白天是不给进出山门的,你瞧这一座又一座的寨子,白天村民们要外出干活,给人家吓着了怎么办?”
说着,她自顾的踏进竹林,剩下三人看她走远,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没走多远竹林就到了头,石板路也到了头,只剩松树林和灌木丛在山中,密密麻麻的松树让整个林子漆黑一片。
风刮过林子时不时传来“呜呜呜”的声音,好像野兽吼叫也像有人哭泣,让人头皮发麻。
还未到半山腰,远远的就看见小路上有人搭的石拱门。
高高的拱门周围毫无其他建筑,虽然山脚下就是村落,但它独自出现在这阴森的山里让人不禁发颤。
走近才发现拱门上挂着草编的粗绳,草绳上挂有鸡爪和带羽毛的鸡翅各一对,绳子两端的铃铛在松树密集的情况下依然叮叮作响。
一个身穿麻衣马褂露胸脯,满脸皱纹的老汉从拱门的另一边挑着柴过来,“呐么基莱布叠唉?(译文:你们这是要上山吗?)”
众人一脸茫然,不明白什么意思。
玄织酒上前微微一笑,“尔啊,沃蒙阿喀叠寡,尼阿度唉切乖促尔啊是?”
(译文:是的,我们要上去,你是下面那个寨子的吗?)
老汉抬头哈哈一笑,“阿度唉切乖促啊,咦木启我依孩古唉诺朵,沃 Z UO木迪古来左莫扎豁迪哇,阿吉捏诺息歇么叠压嘛!”
(译文:就是下面寨子的,今晚要不去我家歇息?我儿木迪应该回来做好饭了,明早再上山?)
她摇摇头,“阿古啊,沃蒙扎那呐叠尔啊撒,你待待沃哆嘛!”
(译文:不去了不去了,我们还赶着上山,您慢走啊!)
老汉见他们还有事清不动,三步一回头,“阿麦呐么待待沃多,阿托扎古唉果赖嘛!”
(译文:那你们慢慢走,有时间来坐坐啊!)
她怕老汉听不清,特意扯大了嗓子,“呀!呀呀!哩嗲!”
(译文:好!好!好!会去的!)
她转身看着老伯离去的背影,他头发被黑色头巾似的头饰包裹着。
黑色宽松的裤脚织有火焰花纹,腰间侧系着长长的腰带,腰带两端绣着的不知名花纹挂在左腿膝盖处。
玄织酒不禁感慨,“阳寿已尽了还这么好客,真是一点不怕给家里招东西啊!”
“阳寿已尽了?你说那个老伯?”阿瓦锦望着老汉离开的方向,小声询问她。
玄织酒抬头看看石拱门上的草绳。
“是啊,寨子里刚办完丧,我们看见的是逝者的魂。”
“当地要是办丧,就会在送逝者出去那条路上的第一个岔口系这样的草绳,以此告诉逝者各走各路,别回家闹。”
“再看他的穿着,不像本地人下地干活的衣服,反而更像参加祭祀活动的。”
阿瓦锦来到石拱门底下,双手抱在胸前依靠在拱门上,“所以刚刚铃铛无风作响是因为那个老伯喽。”
玄织酒越过他走自己的路,蒲原缘见她没理阿瓦锦,朝他做了鬼脸后追了上去。
“玄姐姐,可以说说刚才你和那个老伯都聊了什么吗?”
阿瓦锦一脸黑线,“嘿!你个小屁精!”……
四人沿着小路往山上走,眼看着都快到山顶了却不见任何妖鬼。
“不是说不秋山妖鬼众多吗?妖呢?鬼呢?”
阿瓦锦感觉自己被忽悠了,管她猫妖狗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这就是不秋山。”玄织酒淡淡回答。
“不秋山?真就一座山?”阿瓦锦气的想一剑刺死她,但也只敢心里想想。
“大门都还没到,你急什么?吵死了。”
被玄织酒这么一说,阿瓦锦不再敢出气,百檐快步跟上他,拍拍他的肩膀,“吵死了!”
他一脸愁容推开他,“去你的!”
穿过松树林只剩灌木丛,月光洒在盛开的高山杜鹃上,一簇簇杜鹃花在月光照耀下给人清冷而神秘的感觉。
她在花丛中穿梭,他紧跟其后,看着她对这山花无趣,他丢了手里刚折的花。
“你要是不喜欢手就别痒,我好不容易才种的花就被你这么糟蹋了。”
玄织酒转身捡起百檐刚丢的杜鹃,“这么好看的花都折,手是真痒!”
阿瓦锦见状小跑着来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贱兮兮的说了一句,“手真痒!”
他一把推开他,卸下身上的包袱,“你的包袱自己拿!”
他弯腰捡起包袱轻轻挂在百檐身上,“好!好!好!爷,我的爷!我错了,我错了啊。”
杜鹃花越来越矮,高树变矮丛,一棵变一片,植株虽矮但也不逊色,和高山杜鹃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她随手折了一朵,将它别于发间,虽在夜里,但月光的照耀让她更添朦胧清冷的美。
蒲原缘也学着她折花别发,百檐和阿瓦锦见状慌了神,上去就摘下她头上的杜鹃藏于身后。
听到动静的玄织酒回头询问:“你们干嘛呢?”
她见了她耳上别着的花没说话,他俩见她耳上还有一朵花不敢说话。
“啧,挺好看的嘛,要不多戴几朵看看?”
她的语气很温柔,温柔到他俩以为自己听岔了。
看着她给蒲原缘簪花,阿瓦锦凑到百檐身旁,“你说她是真的没有生一点气吗?”
他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啊,看她神情……应该没有,反而感觉她对那个蒲公英很上心。”
“那我俩刚刚从人家头上薅来的花怎么办?扔了?”
“你敢扔吗?”
“那怎么办?”
百檐看了看蒲原缘,“看她那么宝贝那棵草,或许她能帮忙。”
阿瓦锦猛拍他的头,“行啊,平时看你傻傻呆呆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脑子还挺好使哈。”
看着他一个劲的给蒲原缘使眼色,他暗戳戳的在他身后比了个掐死他的假动作。
“你才傻傻呆呆的,你全家都傻傻呆呆的……不对哈,你没家人,可怜呐可怜,可怜你……我……我也没……”
反应过来的他,从嬉皮笑脸变闷闷不乐,抬头看见他还在给蒲原缘使眼色。
她终于注意到了阿瓦锦的辛酸,看见他拿起杜鹃一个劲的暗示,她明白了他的用意。
“玄姐姐”
“啊?什么事?”她温柔的给她别着花,阿瓦锦觉得事已成半,悬着的心踏实了下来。
“那两个哥哥抢我花。”
玄织酒听后一个犀利的回眸扫在他们二人身上。
这下他的心死了,一旁的百檐微微点头,“甚好!甚好!”他也没想过她会背叛他俩。
她紧紧逼近他们,寒气四溢,阿瓦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了!”
“完了,玩脱了!”蒲原缘双手捂着眼睛不敢看。
阿瓦锦看她下一秒就要杀人了,着急忙慌的解释。
“误会误会,我们是怕蒲圆圆折花被你看见了生气,所以才跟她抢花,是吧,百檐。”他轻轻拍了跑他后背。
“噢噢,是的,是的,我们是怕你生气才抢的花。”
“果真如此?”
“当然啦,姐姐这么貌美又这么厉害我们怎敢撒谎呢。”
看见他俩慌慌张张的模样后她的心里心疼又好笑:我有这么可怕吗?是我刚刚说话语气太过狠了,吓着了?
“既如此那我信你们,走吧,别跟丢了。”她说完扭头就走,只剩下俩人傻在原地。
看着她走远,阿瓦锦看着手中的花陷入沉思,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蒲原缘身上。
“蒲妹妹,鲜花赠美人,这花就赠予你了,还望你以后要成为大名鼎鼎的美妖啊!”
蒲原缘一脸诧异,“我刚刚那么做,你不记恨我?”
他轻轻蹲在她面前,笑的很温柔,“怎会,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已经把你当做妹妹了。”
看着他的温柔的快把自己化成棉花了,她不禁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愧疚。
“刚刚实在抱歉,我不该这么做的,好在姐姐没对你们出手。”
“我们这不是没事吗,蒲妹妹不必自责了。”他抬头看看已经远去的玄织酒,“快走吧,不然跟不上了。”
他望着她屁颠屁颠的去追玄织酒,百檐不知从哪冒出来靠在他的肩上,“小孩的人情你也卖啊?”
“哟!你不傻嘛。”
他放开搭着他的手,上下瞅了一眼后也跟了上去,“切!”
“切?”阿瓦锦看到自己被无视了连忙追了上去,“诶?你花呢?不会扔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扔了?”
“你真扔了!不是!她还在呢你就扔了!”
“对!我就扔了,看她能拿我怎么样。”
他嬉笑着回答,而他也没在意他袖中的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