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姒姬就来到凝渊殿陪着以念玩。
亥时已过,以念打着哈欠有些瞌睡了,姒姬扶着她上榻睡觉。
以念却迟迟不肯闭眼睛,拉着她撒娇道:“姒姬姐姐,我要听故事。”
姒姬轻拍着以念的背脊,眼底有淡淡的怅然,稍作思量道:“从前有个小女孩,她从小就住在一座仙山的山洞里,一个人长大。直到有一天,从上山掉下来了一个少年,女孩救了他......”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故事还没听完,以念就睡着了。
为以念掖好被角,放下帷幔,转身才发现萧元彻已经立在寝殿内。
“你也去休息吧。”他轻声道。
“公子......”姒姬踌躇道。
萧元彻见她神色揪然,疑道:“还有事吗?”
姒姬目光投向榻上的以念,却还是迟迟没有开口。
他道:“换个地方说。”
萧元彻带着姒姬走向偏殿的寝厢,一路上的侍女们瞧见了惊异之色都写在脸上,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两人刚进房,他就挥袖将门关上了,这个举动倒是让姒姬心中一惊,场面更为尴尬了。
于姒姬而言,她是萧元彻的女人,也与他已有过肌肤之亲。此时他若要求她留下侍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萧元彻虽并不宠爱她,但对她一向也算不错。若非为了韩慕白她也不愿害他,只是如今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长身玉立,静默片刻后,默默解开衣裙上的丝带,楚楚可怜之中更有不能抹去的坚毅。
萧元彻见她如此有些错愕,知是她会错意了,道:“你别误会,这房间布有结界,我不想让旁人听到我们的谈话。我知道你对韩慕白有情,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姒姬不曾想过萧元彻会这般道,忽而眼中一热,跪伏在地道:“公子,求您救救韩公子!”
他目光如火焰一跳,“救韩慕白?什么意思,起来说话。”
“姒姬不敢起来......”姒姬深吸一口气,道:“是钟道想要加害韩公子,也是他派我来接近公子,我是万妖王的女儿.....”
萧元彻倒是恍然道:“难怪连我都看不出你的真身,相传万妖王与天界玄女相恋,生下了一个孩子,原来你就是那个孩子,所以你是半仙半妖,自然也并无妖气。”
姒姬不曾想到萧元彻对她早已有所怀疑,这下心跳的声音更加蓬蓬地厉害,她并不怕死,她只是怕自己的死会连累韩慕白。
她定一定心神,鼓足勇气道:“看来公子早就怀疑我了,是钟道他以我族人的性命做要挟,要我接近你。只要你我有了肌肤之亲,我体内的妖丹会使你遭到噬灵的反噬,上次公子之所以会被反噬,就是因为如此......”
见萧元彻沉默,想来他定是气极,姒姬跪在地上局促不安,不敢抬头。
“嗯,这些我都猜到了。”岂料他的声音却依旧平静无澜,他又道:“唯一不明的是,即是如此你为何不多接近我?”
姒姬缓缓抬头,脸上泪珠滑落的痕迹曲折而晶莹,“公子待姒姬很好,我真的不愿害公子。是我对不起公子,也不奢求你会饶了我的性命,只求你能救救韩公子......钟道在他身上设下了血蛊,若是三天之内我不能让公子被反噬,就会催动血蛊,到时候韩公子就性命不保了。”
他徐徐落座在桌前,一手支头俯视她道:“给我一个救他的理由。”
“姒姬愿助公子除掉钟道,这样一来不仅韩公子可以得救,公子也能除去心中大患。钟道死后,韩公子会接任玄霄掌门,届时玄霄派也将尽归公子所有。”
姒姬明白萧元彻已被心魔所惑,若说什么兄弟情深定是打动不了他的,唯有权力方可让他出手。
诚然,萧元彻被打动了,唇角凝着若有若无的笑,“听起来倒也不亏,我可以答应你。”
姒姬深深叩首,含一缕凄微的笑,道:“多谢公子,钟道死后,姒姬任凭公子发落。”
他又再道:“实际上那晚醉仙楼不过是我给你布的梦,你我并没有发生什么。所谓反噬,也不过是我装的。”
他的话,重重地撞击在了姒姬心上,当真造化弄人。她本自以为已是萧元彻的女人,与韩慕白已是再无可能,所以唯剩那点无声而孤寂的仰望。
甚至偶尔也会想若自己还是清白之身,或许还能保留下有那么点希冀。
可如今得知真相时,她却凄苦更加。仙妖殊途,所谓希冀不过梦幻泡影,在现实中一触即灭。看来念想这个东西,还是早些断了好。
姒姬眸中闪过一丝感激,随后眸光又渐次低落下去,她惘然出神一笑,“多谢公子告知真相,只是此事还请勿要告知韩公子......”
萧元彻不解道:“为何?难道你对他无意吗?”
她眸现凄然,静静道:“仙妖相恋有违天道,我娘亲当年就是执意与我爹爹在一起才会在我七岁时就早逝,我不愿韩公子步娘亲的后程。”
萧元彻不明这世间情爱,只觉好笑。明明喜欢却又要假装无意,她是如此,韩慕白亦是如此。只道:“随你。”
经过这晚的交心剖意,终于姒姬的身份也已浮出水面,与钟道间的恩怨也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次日,姒姬被公子留宿一事就传遍了焚影,他甚至一早还吩咐下来,要抬姒姬为侍妾。待成婚之后,再正式纳妾。
这个消息一出,有些人便坐不住了,看来今日又注定是精彩的一日。
绾绾刚至凝渊殿就见到韩慕白的身影,只见他脚步虚浮心事重重,一身简衣素冠踏着满地细碎花叶而来。
“老白!”绾绾急急唤住他,跑上前拉住他道:“老白,你......你别冲动啊。”生怕他是来找萧元彻拼命的。
韩慕白驻下脚步,转身见她。挤出一个平稳的笑,语气中却透着难掩的神伤落寞,“放心,我没事......我只是想来问问她是否真的愿意,只要是她的本愿,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绾绾长长叹息一声,也不再阻拦他,随他一起走入凝渊殿之中。
远远望去偏殿中,姒姬和萧元彻都在,似是在吩咐下人姒姬以后住在偏殿的许多事宜。
日光如轻纱覆盖在姒姬身上,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她脸上带着笑,清淡而温婉,和她的身姿一样弱柳扶风,翩翩纤纤。
韩慕白没有入内,只是驻步在了殿外。晨光熹微,将他的摇摇欲坠照得无所遁形。
半晌,直到萧元彻的目光发现了他,他才回神道:“元彻,你跟我出来一下。”
与此同时姒姬也发现了他的身影,四目相对时,一闪而过的凄惘被她很快掩藏,旋即只剩下得宠的娇艳。
绾绾拍了拍韩慕白肩膀,随后离开去寝殿找以念。
萧元彻走出偏殿,来到他身前,他突然向着萧元彻问道:“你这样做,对得起以念吗?”
萧元彻戏谑的看了他许久,微含兴味地道:“姒姬本就是我的女人,念儿也是知道的,我怎么就对不起她了?”
韩慕白沉声道:“感情应当专一,这还是你从前告诉我的。”
萧元彻倒是笑了,“这样说来,我对姒姬并没有感情,那我应该是相当专一的。”
韩慕白压制着怒火道:“既然没有感情,你为何非要毁人清白?”
“我又不是和尚,我碰我自己的女人你也要管,你是不是管得也太宽了?”萧元彻有些愠怒道,心中无名火起,如今没有人能够这样和他说话,而韩慕白却总是一而再的如此。
韩慕白已然眉尖紧蹙,叱道:“姒姬姑娘若是受到伤害......”
话才起头,就被萧元彻厉声打断,“她受不受伤害关你什么事?韩慕白,我给过你机会,你如果真的喜欢她,你就不会因为她是妖而不要她!你不过就是担心与妖女有染,自己未来掌门的位置会不保,现在又何必来惺惺作态?”
韩慕白怔怔地立在原处,恍惚而悲切,再说不出一字一言。
萧元彻早已化作白芒不见踪迹,他缓缓走进殿内,下人们三三两两正为姒姬布置着偏殿。姒姬端坐在殿内,夏日阳光照耀之下,她的肤色更似透明的颜色,透出无尽妩媚之态。
见到韩慕白走进来,她盈盈起身拘礼道:“韩公子。”仿佛面前的人只是初初相见,仿佛这两月的朝夕相处皆是如梦泡影。
他看着她的神情复杂而遥远,半晌,方才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她脸上带着恰当好处的微笑,反问道:“韩公子这是何意?”
他目光黯然,似有几分迷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姒姬轻轻摇了摇头,发髻上的步摇碰撞地玲玲作响,“韩公子,您此话言重了。”
随后她柔和一笑,声音清碎如冰,“公子待我很好,待公子大婚后就会正式纳我为妾,给我一个名份,这是姒姬期盼已久的。”
她的笑容愈加疏离,渐渐凝成一个嘴角支撑的僵硬弧度。情绪被隐藏得这样好,无限愁绪弥漫心间,笑容却纹丝不动的挂在脸上。
半晌后,他也突然释然的笑,“只要你快乐,那就好。”
与此同时,还有远处正冷冷瞧着这一切的两双眼睛。
顾昭容声音里凝着刻骨的冷毒,向着一旁的玉北辰道:“替我杀了那个女人。”
“好......”玉北辰爽快地应下,沉默须臾又道:“其实你也知道,就是杀了她也还会有下一个,纳一个妓女为妾,与公主同住一个屋檐,这本就是要让你难堪。萧元彻若是真的在乎你,就不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
“你闭嘴!我和元彻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昭容,我是关心你,我是怕你被他利用,还蒙在鼓里.....”
她蓦然抬头看向玉北辰,他几乎能感受到,她黑纱斗笠下的目光,像要噬人一般的阴郁。
“够了!你要是真的关心我,就该去杀了那个姒姬,杀了道以念!而不是在此处说我未来夫君的不是!”
说罢,她拂袖离去,那身从头至脚的黑衣,该是隐没于黑夜的,此时却在阳光下分外分明。
待顾昭容走后,玉北辰回身阴冷一笑,眸中已是杀机顿现,心底压抑多年的冷毒瞬间迸发出来,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萧元彻死无葬身之地!
傍晚,雷雨刚过。
凉爽的晚风卷着清凉的水汽徐徐吹进寝殿,以念方才从香甜午睡中醒来。
“好香啊......”闻到香味,以念睁开眼见着原来是姒姬端着她最爱喝的汤来了。
“冥姑娘醒了?起来喝点汤好不好?”姒姬的声音如这夏日晚风一般也总是柔柔的,过去的以念让她有些害怕,如今的以念却像是小妹妹一样的可爱,令她心生怜爱。
以念撑了个懒腰,被姒姬搀起身,来到桌前。像个小馋猫似得打开汤盅闻了闻,然后夸赞道:“嗯!姒姬姐姐做得汤最好喝了。”说着拿起勺子,正将汤汁送入口中。
绾绾听着殿内的动静,立刻跑了进来,按下以念执勺的手,夸张地惊道:“哎哟哟,念儿这可不能乱喝呀!”
姒姬及其温柔地解释道:“绾绾姑娘,你放心这只是炖给冥姑娘补身体的汤,冥姑娘也很爱喝的。”
绾绾不以为然,翻着白眼嘲讽道:“何必假惺惺的,抢了别人的男人,这会又来献殷勤,谁知道这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会不会喝出个好歹来?”
姒姬谦和道:“绾绾姑娘,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我对冥姑娘绝无恶意的,这汤我还是拿走吧。”
以念不依,抱住汤盅道:“不行!姒姬姐姐你做得汤可好喝了,念儿要全部喝光的!”
绾绾牵过以念,怒道:“念儿!不许喝!以后也不许理她!”
以念很是不解,嘟着小嘴囔道:“为什么呀?姒姬姐姐对念儿可好了!天天都来陪念儿的!”
绾绾轻哼一声,瞥一眼姒姬不屑道:“她对你好那是因为想要趁机接近萧元彻。还有,她可不是想来陪你,她是想陪你的元彻哥哥!”
以念为姒姬打抱不平道:“嬷嬷说了,那是因为元彻哥哥怕黑,所以才要人陪着他睡觉的。”
姒姬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局促道:“冥姑娘,我看我还是先走吧......”
说罢,起身向殿外走去,却远远听见小厮高声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出事了!”
随后就见顾承远与翰风一左一右地扶着萧元彻疾步走进寝殿。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众人,顾昭容,玉北辰,韩慕白,司徒曙也纷纷赶来。
只见萧元彻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原本白皙的脸上此刻像是宣纸一般苍白骇人,还有无数蜿蜒的紫黑血痕自脖颈处漫上他的脸庞。
以念吓得惊叫,扑上前呼喊道:“元彻哥哥!你怎么了!”
韩慕白心下亦是着急,所有的怨怼,在此刻消弭殆尽,他对萧元彻的担心不比以念少。
他扶着以念肩膀安慰道:“以念,你冷静些,元彻哥哥只是生病了,让大师兄来看看。”随后坐在榻前,施法一探,却被萧元彻护体光障挡住,探不得缘由。
顾承远在旁解释道:“今日本是和众臣商议着西川瘟疫一事,彻公子却突然心口剧痛,周身漫上血痕,最后昏了过去。太医们也看不出缘由,我就急急将他带回了焚影。”
姒姬蹙眉,接口道:“是反噬,上一次公子被反噬也是这样......”
顾昭容随后恍然,急切拉住以念道:“你快用你的血救救元彻啊!上一次就是吸了你的血就没事了!”
司徒曙拉开顾昭容,“你放开念儿!”纵身挡在以念身前。
顾承远摇头叹息道:“没用的,冥姑娘现在神识已毁,她的血已与常人无异。”
“不试试怎么知道?”顾昭容依旧不肯作罢,试图抓住以念,却被司徒曙拦下。眼看不是司徒曙的对手,转身唤道玉北辰,可方才还在的玉北辰,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以念哭着,问向韩慕白道:“元彻哥哥会不会死啊?念儿不要元彻哥哥死!”
顾昭容怒斥道:“你不要瞎说!元彻法力高强,怎么可能会死!”
她话音未落,一道阴冷的声音却在天际间响起,“谁说他不会死,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正当众人大惊之时,殿内的烛火却因门外疾风吹得跳动不止,天际蓦地一黯,忽又大亮,一道惊雷劈下后,暗赤炎云中显出两人的身影。
“师尊!”韩慕白惊道。
只见钟道眼风似刀,冷冽如冰。闪电的寒光映着他的面目,愈加深幽嗜人,在这盛夏时节依旧令人胆寒。
一旁的玉北辰则是一脸得意之姿,他立刻将顾昭容拉到身边,顾昭容甩开他,怒道:“你什么意思?”
玉北辰并不回答,扬起嘴角,似乎早已迫不及待等这一出好戏开演了。
韩慕白警觉的将众人挡在身后,道:“师尊,您这是要做什么?”
钟道双目烁烁一睁,“这个魔头杀了我派三千弟子,还有钟寰钟祁二位师兄,本座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众人之中韩慕白的修为最高,即使如此他与钟道的修为也差距甚远,他并不想就此惹怒钟道,只道:“师尊,那三千师兄弟并未死,只是暂在混元袋中,二位师尊的死也并非元彻所为,还请师尊给弟子一些时间查明真相。”
“韩慕白,事到如今你还是要包庇这两个魔头吗?”说话间,钟道眉峰一竖,萧元彻和道以念,一个伤一个傻,剩下一个韩慕白根本不足为惧。今日这三人的修为都会尽归他所有,这三界还有谁能与他匹敌?
这样的机会他等了近千年了,想到此处,钟道已经迫不及待的用手中拂尘凝聚出异色光华。
韩慕白心知钟道是不会就此罢手了,遂右手虚空一转,幻出诸天战刃,坚毅道:“师尊若是执意要杀元彻和以念,那弟子唯有不敬了!”
钟道冷哼一声,拂尘一挥划出一个个符咒,金光闪烁,将整间屋都笼罩在光圈内。
须臾间,殿内的温度急剧上升,上一刻还清凉舒爽的寝殿,此刻竟成了炼丹炉,空气炙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了一般,众人相顾失色。
“元彻还在里面!”顾昭容心中大惊,奔向殿内,却被钟道弹指一挥,昏倒在了玉北辰怀中。
司徒曙击打那道光障无果,恍然道:“小白白,这个牛鼻子是要将我们活活烤化,使内丹离体啊!”
韩慕白神色凝重,钟道此番恐是噬灵之术已成,想用他们活人化丹。“大家别慌,运气护住心脉,我有办法!”
说着,他暗自运功,银芒斗然大盛,银色光芒围绕韩慕白周身,很快他的全身都浮起一层冰凝,犹如一座冰石将室内的温度降了下来。
姒姬担心得轻声唤道:“韩公子……”
韩慕白向她挤出一个平和的笑意,“我没事,你去看看元彻吧。”
眼看阵法被破坏,钟道已然失去了耐心,他的脸色,变得极其可怕,如同卸下了一幅戴了很久的面具一般。
自脖颈生出的紫黑血痕,缓缓爬上他狰狞的面目,犹如青面怪兽。此刻他已然不是那个玄霄的得道仙尊,而是彻彻底底被戾气所控制的恶灵。
他的声音阴毒而喑哑,“韩慕白你真是不识好歹,那本座今日就送你们一起上西天!”一双狭长的眼睛,射出两道寒光,逼住韩慕白。
众人还在惊吓之余,他已陡然向着他们袭来。钟道的攻击似闪电一道紧似一道,在夜幕中,如同银蛇飞舞。
众人应接不暇,眼看那道血红色的光丈向着榻上的萧元彻袭去,以念被韩慕白定在光障之内,失声惊呼。
待那道光障将床榻劈成两半时,钟道才发现榻上早已空空如也,正为疑惑之时,身后却被巨大的力量击中,他踉跄回身,怒吼道:“萧元彻你没事!”
转身之时,萧元彻已经负手立在他身后,细看来,似乎由无数黑色戾气所牵引,漂浮在半空中并未落地,脸上的血痕也已消失不见。
萧元彻笑道:“钟道,就凭你还想杀我?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上西天。”
韩慕白又气又喜道:“元彻!你没事?”
萧元彻打趣道:“别忘了我可是从你们玄霄戏班子出来的。”
顾承远欣喜道:“这是彻公子的计谋,为的就是今天能除掉钟道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见萧元彻没事,众人竟皆松了一口气。
萧元彻一跃而起,手上聚起的细碎星芒一点点汇集变大,向着钟道冲来,钟道硬接了萧元彻这一击,喉间涌出一丝腥甜。
若萧元彻先前没有为找以念而耗费修为,此刻钟道恐怕早已是他掌下之魂。钟道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异样,虽未被反噬,但功力却大大削弱了。
两人在空中恶战,漫无边际的赤血之色,弥漫出冲天的煞气,挟着天地之威直压下来。一道长虹爆散开来,化成千百点火球,陨星坠雨般疾砸下来。
同时钟道也坠落在地,玉北辰见此立刻上前扶起他,很快钟道玉北辰顾昭容三人就这样消失在夜幕之中,萧元彻方才从天幕之上翩然落下。
姒姬担心钟道对韩慕白不利,急道:“公子,为何不追?”转首才发现萧元彻面色惨白,无数戾气涌动在他身躯之上,看来他们是低估了钟道如今的修为。
待钟道恢复过来,知是她与萧元彻联手,定会催动蛊虫那时韩慕白就危在旦夕了,姒姬想着几乎急得快要落下泪来。
萧元彻险些栽倒在地,韩慕白正欲上前,却见姒姬已立刻将他扶住。姒姬看起来颇为担忧,眼框沁出一层水雾,她总是平和的,还从未这般无措,想来唯对心爱之人才会如此。
韩慕白愣在原处,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又释然,暗道这样也好,至少她心中是真的喜欢元彻的吧。
只是这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一丝一丝的抽空了,方知红尘情思原是这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