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彻对以念的怀疑其实并不是完全打消了,只是他更愿意去相信他所相信的。
这日傍晚,萧元彻正坐在书房翻看过去自己所写的东西,那都是他二人分离十年间所写的,上千封未曾寄出的信。那些信上一字一句中只见岁月如刀割,死寂而沉重。
侍女们服侍好以念沐浴后,便将她送了进来。
以念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推扉而入,径直来到他身前。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们退下。随后袍袖舒开,将以念抬手拽入怀中。
他强制让以念坐到他的腿上,亲了亲她的脸颊,开口道:“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在玄霄派我说想要娶你为妻。”
以念心中一怔,心跳失速。他在梦中能回忆起过去与自己的事,是否意味着噬灵对他影响也并非不能被改变,是否他有可能恢复心性。这么一想,以念更是心若鼓锤,几乎要跃出胸腔。
“你的确这样说过......”以念轻轻道。
好在此刻萧元彻沉溺在自我回忆中,所以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只继续讲着,语气清淡,却带着些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素淡忧伤。
“是吗?在那个梦里你我站在凌云之巅,我抱着你又亲又笑,你怕别人笑话让我放你下来,可我就不放。”萧元彻说着将脸埋进她的脖颈之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清新芬芳,“那时的风很大,吹起了你的长发,树上的花也吹落了,落在你的头发上......”
他太沉溺于这一场大梦中,甚至连眉宇间的戾气都隐匿了。
他又顿了顿,神情须臾间竟是和煦的,“在那场梦里你笑的很好看。”
他忽而抬头,对上以念满载心事的空洞双眼,渐渐地眼神中又恢复了如今的寒意,“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嗯......”以念怔怔地点了点,一脸天真的模样道:“元彻哥哥,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如此恨我,可我不怨你,也从未怨过你......念儿只想永远留在元彻哥哥身边的。”这般结合怜若楚楚可怜与姒姬温婉动人的劲儿,果真奏效。
她虽眼神空调,眼眸却依旧润亮,皮肤透着刚刚沐浴后的薄红,靠在他怀中的身子温软有致,
加之这副可怜巴巴的脆弱模样。萧元彻盯着看了会,便觉得胸腔中邪火又生。
说来奇怪,他明明是憎恨道以念,可心中却对她的欲念似乎并未减少分毫。
而在方才所看的信中,这个词叫做厮守一生。
可谁又会想与自己憎恶之人厮守呢?所以这只能是征服,是报复,是占有。
他在心中这样想着,于是万念浮沉间,一次又一次拽着道以念共赴情欲罪孽的深渊。
而他所谓的“惩罚”,在以念的心中却形成了另一种笃定。情与欲本就是盘根交错,相向而生,若萧元彻真能做到断情绝爱,那这些欲又从何而来?
所以即便是屈辱,在疾风骤雨般的缠绵中,也依旧能让她会产生一种安宁的感觉。
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以念心间萌生。
这几日,因为韩慕白的到来,以念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虽然依旧目不能视的样子,但也愿意在殿中摸索着活动了。
入春之际,天气渐暖。
瞧着阳光透过轩窗洒进来,韩慕白提议与几个侍女扶榻上那个快发霉的人出去逛逛,晒晒太阳。
几人缓缓而行在碎石铺成的小径上,满地的光影斑驳。韩慕白走在最前面引路,几个侍女搀扶着以念跟在后面。
久违的阳光洒在以念苍白的脸上,她如同霜雪一般,走在这片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春景之中。
倚翠一边搀扶着以念,一边笑道:“还是韩公子的话管用,平日里无论谁劝姑娘出来走走,姑娘也都是不出来的。”
以念在搀扶下缓缓地移动着,叹息道:“只可惜我还没看过焚影的样子就瞎了,以后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韩慕白停驻脚步,打断她道:“以念,别说这些丧气话,你是不相信师兄能把你治好吗?”
以念叹了口气,神色淡漠,“我自然是信你的。我只是担心若我真成了瞎子,元彻哥哥就更加厌弃我了。”
倚翠安慰道:“姑娘这是说的哪的话?公子极是宠爱姑娘的。”
一旁的小侍女们也纷纷附和,几人说着便走了许久。
倚翠抬头见众人向着今心殿的方向行去,于是快步上前,低声唤住韩慕白道,“韩公子,前面就是今心殿了,我们还是走别处去吧......”
以念的耳朵自然是好使的,立刻反问众人道:“今心殿是什么地方?不能去吗?”
今心殿如今关着大婚当日钟道派来的假“以念”,此事虽不是人人皆知,可恰好近身伺候的这些个侍女们都是知道的。萧元彻又吩咐过,不许任何人告诉以念被封印记忆的实情,此刻众人皆是不敢再言。
短暂沉默后,倒是韩慕白开口了,“那是冥姑娘住的地方。”
韩慕白这么说也没错,侍女们纷纷应和。
“冥姑娘脾气怪不喜欢见旁人的。”
“就是就是,姑娘您也累了,还是去凉亭喝口茶歇歇吧。”
毕竟以念知道了这莫须有的冥姑娘,顶多也就是争风吃醋几天。若是知道了记忆被封一事,那她们可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几人说罢,身旁的侍女就准备搀着以念往凉亭走去。
“冥姑娘是谁?”以念不肯走,停下来问道。
又是一阵沉默。
韩慕白走到以念身前,简单概况道:“魔君冥惘,她也是元彻的侍妾,如今在今心殿养胎,这今心殿也是元彻为她修建的,你还是别去了。”
以念登时如遇雷击,几乎要窒息一般,颤声道:“大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韩慕白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
“不是的,你在骗我......”以念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艰难地摸索到倚翠的手臂,想要寻求别的答案,“倚翠,你告诉我大师兄他说得是骗我的,对不对?”声音有些哽咽。
倚翠稳稳地扶住她,宽慰道:“姑娘,您别激动,公子......公子并不喜欢她,对她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逢场作戏?”以念怔怔地重复倚翠的话,“逢场作戏怎会有孕?逢场做戏怎会给她修寝殿?
“我不信元彻哥哥会负我!我要自己去寻个究竟!”
言罢,她突然甩开身边搀扶着的侍女,径直向着凝渊殿的方向快步奔去。
“以念,你听我说......”韩慕白快步跟上拦住以念,趁侍女们还没赶上来,低声对她道,“一定要这么做吗?这实在太危险了,且不说可能会被发现,就算一切如你预料,可元彻还是没有恢复心性又当如何......”
“我们没有退路了,大师兄你信我,这是唯一的法子了。”以念的声音不大,却如磐石坚定不移。“你就让我赌一把吧,我向来没输过,这次一定也一样。”
韩慕白见她如此笃定的样子,心下动容,最终同意了她这个九死一生的荒唐计划。
“好,为了元彻,我们赌一把。”
此时倚翠带着侍女们赶了上来,只见二人争执起来,以念哭得更是厉害了。
“......她是魔君,我只是个没什么都没有的瞎子,难怪元彻哥哥会厌弃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一边鬼哭狼嚎,一边想着自己吃自己的醋她也算是第一人。哦不对,萧元彻才是第一人。
“你能有点出息吗?为了个男人便要死要活,你若当真想死,我定不拦着!”
韩慕白不擅长撒谎,也不擅长演戏,也正因这样才被钟道看穿。不过好在这些个侍女好糊弄,才没有看出端倪。
倚翠有些生气地对韩慕白责怪道:“韩公子,姑娘她正伤心,你还刺激她做什么?这眼睛若是哭瞎了治不好,可怎么办!”
以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一会的工夫就倒了下去。
当她在凝渊殿的榻上醒来的时候,萧元彻还没有回来。
韩慕白坐在榻边拿着药碗,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
“师兄,我求求你带我回玄霄吧,我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了。”她拽着韩慕白哀求道。
“以念,你已经长大了,别总说些气话。”韩慕白放下汤碗,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如今这个情况又怎么能回玄霄呢?”
以念低下眼眸,神情有些恍惚,“我知道我不仅瞎了,还失了身,玄霄功法我也再也修炼不了了。可我情愿回玄霄做一个奴仆,也不要再呆在这里了。”
韩慕白面色沉凝,道:“你与元彻私奔,又有了肌肤之亲,在玄霄不只是破戒,还犯了淫乱之罪,要受七十二道雷击之刑。你又如何受的住?”
“可我在这里会生不如死!”以念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初我以为元彻哥哥还是爱我的,只是他在生我气才那样对我。可是我错了,他根本就是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他不会这样对我的,现在的他只会让我感到害怕恐惧,每晚都是煎熬。师兄你救救我,救我离开这里吧!”
韩慕白眸现哀怆,“对不起以念,是师兄无能没有保护好你。未来师兄也不能一直在你身边,以后的路要你自己坚强的走下去。元彻他并非移情别恋,你给他一些时间,或许他有天会幡然醒悟的。”
“可我做不到和别的女人一起共享他,那个女子是魔君而且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我还听侍女说等她生下孩子,元彻哥哥就会娶她为妻。我怎么争得过,那到时候,我又算什么呢?”
以念话音未落,门外就有人冷冰冰地回答道:“算个家妓。”
这个熟悉的冰冷声音在门外响起,殿内二人如遭雷殁,蓦地抬头,殿门已经被推开了。
萧元彻逆光立在半敞的寝殿门外,瞧上去森寒高大,腰背笔挺。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跨入,裹挟着寒气。
一时间殿内灯火摇曳,烛光照在他黑色修身长袍上也是冷的,黑袍如泼墨翻涌,带着袭人的寒意。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他走到二人跟前,周身散发着一种瘆人的寒气与杀意,自上而下的俯视二人道。
“元彻......”韩慕白刚站起来,却被他施展灵力一挥,凌空击飞,撞到一旁的墙上。
以念听见动静,惊恐地大喊道:““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样!”而此时倒地的韩慕白已然无力作答。她摸索着下榻,向着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
周身锁魂链所形成的符咒再次发出赤红色的光,如同无数毒蛇一般钻进他的胸膛,吸取他的神髓。韩慕白嘴唇翕动,剧痛开始像烟花炸开,眼前是光与影在激烈翻沸。
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最可怕的是意识是如此清晰。即使他极力忍耐,不愿让以念看到他有多么痛苦的模样,却还是痛到魂识模糊,筋络根根暴突。
萧元彻浑不在意他的痛苦,在旁解释道:“每晚子时,锁魂链都会吸取一次他的神髓,今日是提前了而已。”
以念已然崩溃,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这些天大师兄遭受了什么,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大师兄见她受辱而非受刑后,会如此宽慰。
而这也更加坚定了,她一定要赌一把的决心。
在此之前,她唯有隐忍。
“大师兄!”以念泪如雨下,奔向韩慕白,却被萧元彻一把拦下。
“看来我对你们还是太仁慈了......”萧元彻掰过她的身子,让她直面自己如嗜血野兽一般的眼睛,“你不是才答应过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吗?这就想反悔了?”
“元彻哥哥,我求求你,你不要伤害大师兄。我不走了,我哪也不走了......”
萧元彻盯着她,阴沉而躁郁地道:“你是不是对任何人都这样好,唯独对我心狠?”
韩慕白逐渐从剧痛中缓过来,他蜷缩在地上,艰难道:“你不要为难以念......”
“还真是兄妹情深啊!放心,我怎么舍得为难她呢?”他说罢,左手施展灵力一挥,便将韩慕白隔空推出了殿外,随后殿门如同厉鬼关上了血腥的口。任凭韩慕白如何在外敲打,殿门也纹丝不动。
“就让他在外面好好听着,你是如何在我身下辗转承欢的。”这个施暴行凶之人,此刻正无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却说着极尽恶毒的话。
以念嘴唇微微发抖感到砭骨的寒意,血都凉透了,只剩下麻木,“如果你还对我有一点点情分的话......就请你不要这样做......”
他忽而暴怒,掐住以念的下巴,发狠似的吻下去,满嘴血液腥味,“我没让他在这里看着,已经很仁慈了!”
萧元彻就这样粗暴地单手制着她的双手,把她带到榻边推下去,而后俯身如山石一般压了下来。
以念倏地阖上了眼睛,睫毛轻轻颤抖,不再言语,也不再哭泣,甚至不再恐惧。如同一具傀儡,任人摆布。
“你爱她吗?”
“谁?”
“冥惘......”
“嗯,我不仅爱她,还想娶她,与她生生世世。”
萧元彻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说出这些荒唐的话,一种细小的异样情愫伸出尖锐的喙,敲啄这他心上坚硬的外壳。
连他都不曾发觉,这些话他是说得如此真切。
萧元彻看不见,背对着他的以念半阖的眸子里闪动着细碎光泽。
夜里,以念看着萧元彻在自己枕边睡去,那张曾经纯澈的脸庞笼着一层阴冷,脸色白的像宣纸。对于这样的萧元彻,她气过,恨过,怨过,心寒过,放弃过。
但你我之间,也曾有过年少爱恋,也曾有过海誓山盟,有过仲夏的萤火虫,有过中秋的一轮月。
你忘了,可我不曾忘记。
次日,萧元彻刚至皇宫大殿,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际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这雨下得蹊跷,京都城里百年也难遇这样的大雨,天地间倏而只剩下雾蒙蒙湍急一片。
忽而一道闪电跃过众人眼前,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炸响,刹那间红光迭起。
随着红光所起的方向望去,正是焚影。
这骤然弥漫起的红光,渗透了他的瞳仁,而后他闭目感知。片刻之后,萧元彻猛地睁眼,脸色煞白,是以念出事了!
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腾空而起,而后犹如一道璀璨流星,径直朝焚影的方向疾掠而去。
此刻的凝渊殿已经哭做一片,与其说是为以念的死而哭,不如说是为自己的小命而哭。
是的,道以念死了。
死了?
萧元彻难以置信的推开寝殿的大门,随着殿门的推开,有寒风吹进来,帘帷飘拂,罗幕清寒。
只见平日里流血不流泪的韩慕白,此刻瘫坐在榻下失声恸哭,这个画面看上去令人绝望窒息。
萧元彻立在门外沉默半晌,满天血色映照下雨瀑激淌,在他置身的结界上湍流不急。
殿门内外就像是两个红尘,似乎只要不踏进去,韩慕白悲恸的嚎啕哀鸣还是那样遥远。
于是,过了许久他才阴鸷地抬起眼皮,脸上的神情竟说不出是狂怒还是悲痛,情绪和面目几乎都是扭曲的。
他走上前,却被韩慕白一把抓过衣襟,他暴怒着看着他,眸中一片红枫如海:“你昨日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话!是你逼死了她!是你逼死了她!”
萧元彻面无表情地将他拨开,径直走到塌边,看到那具熟悉的躯体。
以念安静的躺在榻上,随着生命流逝的灵核碎片,在她的衣袍泛出落华光璀璨,斑驳碎影。
“你们骗我!又在骗我!”萧元彻华袖之下的手已捏成拳,颅内似有山石崩。
他不相信,不相信那样不可一世的魔君,怎么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你今日走后,以念便自断了神元......我保不住她......”韩慕白的声音喑哑破碎。
“道以念,你给我起来!你若再装死,我此刻就杀了韩慕白!”萧元彻说罢,刹那煞气欺天,强劲的灵力在他手心溢出,形成一条铁链锁住韩慕白的脖颈。
良久只剩一片死寂。
被铁链临空吊起的韩慕白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怕,反之安然的阖上双眸,泪水滚落,“杀了我吧,是我没有保护好以念.....也没有保护好你......”
萧元彻只觉心口有烈火灼烧,血肉被撕成千万片碎末残渣,撕心裂肺。
“滚!”
他松开手上桎梏,单手一沉将韩慕白击出殿外,紧闭殿门。
坐到塌边的萧元彻浑身都在发抖,血泪如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面。
他伸出手想要触及她的肌肤,却穿空而过,她的躯体正在逐渐消逝中。
“我不信......”他低声像个孩子般喃喃道,“你怎么会死呢?连业火都烧不死你,噬魂珈蓝也毒不死你,你这么厉害,怎么会死呢?你一定又在骗我......”
萧元彻一手悬在她身前,将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给她,可连躯体都已经透明的她,又怎么能接收到他的灵力呢?
霎时间广袖被吹得纷乱,他周身黑色的灵力犹如磐龙吞日。
忽而山河变色,万象腾涌,他不要道以念死,他想要逆转时空。
猩红光线隐没,取而代之的是一吞日月星辰的墨色,伴着鬼哭狼嚎席卷天地。
很快的,九州半壁江山都被这黑色流云所覆盖。
几千个日夜里的点滴,慢慢在他眼前清晰起来。
她曾是稚童,追在他身后唤着元彻哥哥,被师尊责罚时拦在他身前,为他挡下杖责。
她曾为他与冥渊为敌,即使实力悬殊,她也准备拼死一搏,护他周全。
她曾被他伤害过无数次,却依旧选择爱他,在他需要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
而他作为回报,却将她一颗心揉碎踩烂,碾进泥土尘埃......
过去那些冷漠的,在心中毫无波澜的东西,一瞬变成惊涛骇浪,将他席卷。
无数的支离碎片,凑成了眼前这个残破不堪的男人。
迟来的情丝生根发芽,像攀岩的藤蔓,疯长困住他,他的心口剧痛,全身如粉碎般剧痛。
他要怎么办,谁来帮他救救她……
“萧元彻......”
有人唤他,这个声音很熟悉很朦胧,遥远得像是来自前世,又近得像是仅离咫尺。
“萧元彻......”
到底是谁在喊他,如此纠缠不休。
“萧元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