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墙骨牢,是天闇宫荆棘蔷薇缠绕着皑皑白骨累砌而成的一座血色牢笼。
无数的厉鬼终日凄嚎着想要蚕食人的血肉,饥饿无比的他们注定永久被禁锢在这里得不到超生。
一个少年被铁链锁住四肢,长发如红枫,披散在身前,遮住白璧无瑕的肌肤。
他的身上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浓郁诱人的血肉清香,连竖着倒刺的蔷薇荆棘都欲罢不能般趋之若鹜。
厉鬼们却因过了进食的时辰而不敢造次。
在空中盘旋叫嚣,不甘躁动。
雍容华贵的女帝迈入骨牢时,见到这副场景,却差点失态崴到脚,身后的汤忏见此极有眼色的过去扶她,“女帝小心。”
然而不出所料的,被一贯就喜怒无常的女帝给拂袖甩开了。
随即便是令人头皮发麻,威严霸气,又蛮不讲理的一句愠言,“朕说要你扶了吗?”
汤忏连忙低头下跪请罪,“微臣知错,请女帝责罚。”
然而女暴君自然是喜怒无常的,她微一抬眼,便是又是一句,“朕准你跪下了吗?”
靠着墙,闭目养神的霈譞缓缓睁眼,倒是有些佩服这位鬼族女帝给自己树敌的本事。
从血荆棘蔷薇蛰伏的玄铁牢笼里,看着尸骸从中,双膝渗血,再次稽首请罪的男子,霈譞看到他在俯首的那一刹那,目光里的幽郁神色,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但是她已经预见,将来这位女帝可能苦状万分的死况,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现在所要做的是找准时机,从这里逃出去。
上一世,她被鬼族掳来做人质,足足被关压了三个月,才在最恰当的时机被她的父君以帝元珠换回天界。
之后,她父君出事,天帝易主,她因失手打翻天钦炉而累及下界数以万计生灵涂炭,新帝继位,她被罚轮回。直到第四十九世,得到这次重来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竟从一切祸事的开端起始……
近前的锁链声响起,靠在墙角的霈譞微微抬眼,余光扫到了女帝面上的蔷薇镶金,冰冷且无情的半面妆容,紫金衣袍曳地,凤纱花红宝石点缀的尊履踏入骨牢的那一刻,浓郁的蔷薇花香伴随着殇血的腥味旖旎飘来。
她对面的牢门打开了。
那个被禁锢的少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倏然睁开眼睛,见到来人,苍碧点漆的眸子里瞬间绽放出欣喜之光,“母后,你……你来看我了……”
非人场景,少年被枷锁禁锢,耻辱的一丝不挂,若非红发如衣,霈譞还真有点不忍直视。再加上四面八方渴血的蔷薇藤蔓一副按捺不住,欲罢不能的架势在他身上磨蹭,尖茫锐刺不止一次刺入少年白嫩的肌肤,贪婪汲取血肉芳香。那场景简直凄艳诡谲。
不过那少年却是一副纯良无害,楚楚可怜又隐隐期待的小白兔眼神,霈譞心道莫非这就是鬼族特有的传统教育?
不过显然那位女帝也察觉到了不妥,一声“退下”,让原本缠绕着少年的蔷薇藤蔓吓的立时萎缩。
少年感到身上的疼痛消失,欣喜又压抑着问,“母后,愔儿今天做的,够了吗?”
女帝看着少年一副期待夸奖的模样,冷漠道:“嗯,愔儿,你没有让母后失望。但母后还是希望你能够明白,受鬼蔷薇采血,万鬼蚕食身魂,是为了锻造你举世无双的意志与坚韧,修炼成天地间第一魔尊,如此才有资格继承大统。只是我儿,你要受的苦……”
“愔儿不怕受苦!”少年急急表态,又觉自己失态,于是又悄咪咪低头认错般低低道:“只要母后开心。”
霈譞听着这小可怜的声音,又听女帝假仁假义不掺杂任何感情的道:“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你守着的江山,等你羽翼丰满,这一切终将是你的!”
她仔细回想这位鬼族女帝后来的下场,当楚愔真的羽翼丰满时,将女帝今日所说的话当着六界重复一遍之后,所补充的那一句话,“也包括母后吗?”
然后,她听说,女帝的下场很是凄惨。
至于这么个凄惨法,后来已是自顾不暇的她,并不清楚。
但她知道,养虎为患,必遭反噬。
若是前世,霈譞或许只当这位鬼族少主是遭受继母虐待性格扭曲,忍辱负重,大仇得报,可是重来一次,霈譞清楚,有些变态不是养成,而是根本与生俱来。
女帝似乎又与楚愔说了几句,随后离去,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或是根本不屑一顾。
总之,在女帝走后,楚愔就显得格外兴奋。
他兴奋的挣开枷锁,兴奋的走出牢笼准备裸奔。
然后他被叫住了。
他回过头来,循声望去,看到了隔着玄铁牢门的瘦弱女子。
她手里拿着一件外袍,沾染着斑驳血迹,像是刚从她自己身上脱下来的。
递给他,对他道:“你忘记穿衣服了。”
楚愔走到她面前,问:“为什么要我穿衣服?你对我的身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霈譞自然不会和他说什么礼义廉耻,而是点了点头,“满意,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