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族和魔族交战的这些日子,千叶一直都住在九幽,她也想了很多,她不希望自己的族人受制于四恶道、与邪魔为伍。父王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做出了这种不仁不义之举,却不知道这会将全族推向毁灭。自己从小读的书、学的道理,皆是匡扶正义、守护正道,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族人成为世人口中的奸邪。
梧夕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希尧正在院子里看这一个月来的战报,因看得久了觉得有些累了,便躺在椅子上小睡,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梧夕就这么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睡颜,一直到黄昏将至,希尧醒来就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梧夕。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希尧慵懒的眯着惺松的睡眼问梧夕。
“回来有一会儿了,见你睡得正香,没忍心叫醒你。”梧夕回答。
“有没有受伤?凤焰送来的战报都没有提及你的状况。”希尧不放心,仔细检查了一番梧夕的身体,见没有伤痕才暗自松了口气。
梧夕见到希尧这副担心的模样反而压不住唇角的笑意,“我是上神,谁能伤得到我。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但我真的没有受伤。战事结束了,这场战争过后,我终于可以没有牵绊地带你走了。”
希尧牵起梧夕的手,“嗯,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梧夕,谢谢你,谢谢你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我。”
梧夕:“说谢做什么,我们之间本该如此。对了,我已经想好要去哪儿了,我们去若星海,你以前跟我提过的,记得吗?”
希尧:“若星海?我是跟你提过,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而且我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存在,却并不知道它的位置。恐怕除了我,六界之人都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梧夕:“这些年为了找你,我去了不少地方。有一度我以为你是躲在了什么秘境,就想到了你曾经提到过的若星海,我就去找了,没想到这个地方还真让我给找到了。”
希尧:“......”为了找我,连若星海这样的地方都能够翻出来。梧夕,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却不知你为了找我竟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一句十万年前随口说的,在你多次寻找无果之后,竟也被你当做了最后的稻草。哪怕那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地方,你甚至都不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
梧夕见希尧一直沉默,便开口询问:“你怎么不说话,是觉得这个地方不好吗?”
希尧连忙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没有,我觉得很好,这地方除了我们也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这样谁都不能来打搅我们。”
梧夕见希尧这样说才算是放心:“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梧夕的话还没说完就失去了意识,栽在了希尧怀里,希尧当即就吓坏了,唤他多次多次没有回应之后探查了一番他的灵脉,这一查可让希尧彻底慌了。梧夕的元神已经虚弱到了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地步,这也难怪,一半元神离体千年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再加上自相逢以来他多次给自己取血。凤皇取血,极耗元神,而且在这之后他又去了战场......
希尧将梧夕拖回了房间安置在床上,他现在灵力被封,没法儿为梧夕输送灵力护住元神,只能将凤焰喊来。因为是同族,用的又都是神力,梧夕的身体很快便接受了凤焰的灵力。
输完灵力后,凤焰松了口气,“好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希尧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梧夕。凤焰见他依旧不放心,便出声安慰:“放心好了,主上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别忘了,主上除了是凤皇,还是这天地间除了尊者以外的第二人,是能和尊者合力支撑起神域的人,他不会就这么轻易被打倒。”
希尧依旧不说话,凤天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舅舅怎么样了?”
凤焰安抚凤天:“不用担心,主上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你去看看他吧。”
凤天小心翼翼地走到梧夕床前,此时的梧夕脸色极差,没了往日作为上神的威严,这是自己的舅舅、是现如今这个世界上唯一和自己血脉相连之人。现在,他就这么躺在这里、性命垂危,只是这样想着,凤天的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星辰已经死了,她不能再失去舅舅了。
凤焰叹气,走上前抱住凤天,“凤天,我知道你担心主上,所以你更要振作起来,别再像前些日子那般颓废了,平白让你舅舅担心。”
凤天没有说话,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
梧夕到半夜时分元神又开始不稳定,凤焰给他输了半个时辰的神力,情况才有所好转。诸如此类的情况反复了好几次他才算真正度过危险。
这天清晨,梧夕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他床头熟睡的希尧和凤天。希尧就连睡着了都是锁着眉的,梧夕不喜欢他这个样子,便伸手去抚平他的眉眼,却惊醒了他,二人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希尧率先开口打破平静:“你既元神受损,就该早些告诉我,这样突然昏倒,把我们都下坏了。你也真是,在明知自己元神受损的情况下还敢去战场,是不要命了吗?”
梧夕看着希尧红肿还未消退的眼睛,心中泛起疼惜,轻轻地抚摸他的眼角,出声道歉:“对不起希尧,我不该让你担心的。但是不管我有没有元神受损,哪怕是性命垂危我也会去,不只是为了你,也不仅仅是因为昆仑的血债,而是我想为上界再搏一个千年太平。是,帝释天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并不纯粹,但不可否认,它确实能为上界带来更为长久的和平。”只是却会加剧仙妖两族的冲突。
“我知道,你是凤皇梧夕,你心中有大义,肩上有责任。无论旁人怎么说,无论你这些年表面上有多不在意,但在你心里,苍生永远是第一位的。末狱灭了昆仑,其心昭然若揭,所以你必须出战,你想在归隐前再为这上界的安宁尽最后一份力,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梧夕,不止你会担心我,我也会忧心你,我也会怕,我怕你这么倒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希尧低声抽泣,“我真的很害怕......”
“......”这是希尧第一次在梧夕面前哭,在梧夕眼中,希尧一直都是一个无比坚强的人,没有任何事能让他落泪。就连当初凤羽死在了他怀里,他也只是用愤恨的眼神对待梧夕,但从头到尾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梧夕抬手擦了擦希尧的眼泪,“这是唯一一次,以后不会了。其实我还挺开心的,这是你第一次承认自己在乎我。”
希尧抓住梧夕那只正为自己擦眼泪的手,十分认真地说:“梧夕,你的性命于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我曾经的故人都已经离我而去,再也回不来了,我只有你了。所以下次,在你护住苍生之前,请先护好你自己,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梧夕笑了,伸手将希尧搂进怀里,“好,我答应你。”
凤天其实在希尧开始哭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她没好意思睁眼,听了梧夕和希尧的这番谈话,她心中不知有多羡慕。无论舅舅和希尧过去经历了什么,但至少他们此刻还能握着彼此的手感受对方的温度,甚至还可以互诉心意,而自己呢?星辰已死,这些对她来说都已成了奢望。她好像从未对星辰表明过心意,也从未听过星辰说一句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