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灵沼泽……
希尧将星辰埋在了一处高峰上。
凤天跪在他的坟前,心如死灰。
“他是真的在乎你,只是他背负了太多,从来都不敢言明。”希尧看着星辰的坟墓对凤天说,“我知道他不想你涅槃,这世间再没有人比他更在意你的喜乐。以后你便没了凤皇血脉,好好活着吧,这是他用命给你换来的人生。”
凤天自从苍梧之巅出来之后就始终一言不发,情绪也很稳定,似是已经接受了星辰已死的事实。小小年纪就经历这样的事,对她着实不公平。虽保留了记忆,却永失所爱,怕是日后再也不会有半分欢愉了。
星辰,你怎么忍心留她一人在这世间?
整整二十三日,凤天在星辰的墓前一动都不动地跪了二十三日,就这样守在他身边。
“过了这些天,你该告诉我为什么星辰宁死也不要凤天涅槃了吧。”梧夕强势的语气不容希尧有任何逃避。
希尧避开他的视线,“他是不想让凤天忘记一切。”
“呵,希尧,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这个理由你糊弄凤天可以,但你糊弄不了我。星辰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不惜拼了性命不要也要阻止凤天涅槃。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事?”
“你想多了。”
希尧正欲离开,却被梧夕死死钻住肩膀。“希尧,看着我!我不想再如千年前一般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那样的经历我受够了!为什么你们什么都要瞒着我?仲霖是这样,你也是。”
希尧看着梧夕这副样子,知道他是在为凤天如今的样子愧疚。他护不住凤天,到头来还要牺牲凤天的挚爱,他更是为前年以前没能护住凤染和帝芸而内疚。他想的是,若是早一点知道真相,他就可以在悲剧发生以前提前阻止。希尧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很多次他都想将真相脱口而出,但梧夕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非但不能阻止,还会扰乱他的计划。
梧夕见自己都已经这样了希尧却还是不肯开口,便也明白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自己真相,不再追问。
“凤天我是要带回九幽的,你也跟我一起回去。”梧夕耐心解释,“这次我带你离开苍梧之巅,凤焰对外的说法是我要将你带回九幽审讯。既然这么说了,就总要做做样子。”
都是借口,自己的行踪飘忽不定,就算梧夕没将自己带回九幽也没人会察觉。但希尧心中有愧,便也没有反驳。
梧夕说要带凤天离开渊灵沼泽去九幽,她没有反对,只是再三看了两眼星辰的墓,她这个样子只会让梧夕更加担心。若是凤天哭一场,将情绪发泄出来还好,这样憋在心里只会更加伤身伤心。
回到九幽后,凤焰早早的就为希尧和凤天准备好了房间。时隔多日,凤天见到凤焰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回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了。若是以前,她肯定是要抱抱凤焰然后再撒娇一下,以解多日思念。
梧夕见她这样,也只是叹了叹气。凤焰那哀痛的神情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她非常后悔,当初不该逼凤天嫁到天宫的。她并非是有多么在意凤族,只是想让自己离开梧桐林之后凤天能有一个依靠,她和主上可以离开梧桐林,但凤天注定无法逃脱这份责任。她这些年的汲汲营营,都是在为凤天的日后做尽打算,皆是希望她不至于一个人苦苦支撑。可到头来,他们还是把那个阳光明媚的女孩儿弄丢了。
凤焰突然跪下,“主上,事已至此,我想代凤天去一趟天宫,让她与天族太子和离。至少,还她一份自由。”
现在的凤焰已经不想再顾忌那么多了,凤天已经没了凤皇血脉,她只想让她的以后再也无需卷进权力的漩涡。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梧夕是一刻都不想与天族周旋。
凤焰去了天宫,向帝释天分析了利弊,然后又威逼了一番,终于讨来了和离书。凤天对此没有多大反应,事到如今,这些对她来说都已不再重要了。
希尧一直住在九幽,梧夕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让他走。其实住在这里,他心里还是很安宁的,就像在大海中漂流了那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一块浮木,可以暂时得到片刻喘息,他甚至有些贪恋梧夕给的这片刻安宁。
梧夕每日都会精心准备药膳,帮助希尧调理身体。每隔三日,他都会取一碗自己的凤皇神血让希尧服下,用以养护他的灵魂。偶尔见希尧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会陪他下下棋,二人还会在庭院中比试切磋,就好像回到了梧夕还未飞升成神之前的时光,那是梧夕最快乐的日子。
凤天还是萎靡不振,梧夕偷偷看过他几次,并嘱咐凤焰夜晚时分点些安神香,好让她可以安眠入睡。
希尧在梧夕这里待了一个月后,收到了末狱传来的密信。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沉沦了,这一个月的岁月静好是他偷来的,注定无法长久。若自己再不离开九幽,只怕会惹怒末狱。
就在希尧想悄无声息地离开时竟发现自己走不了了,九幽被设下了重重结界,密不透风,连外面的鹰都飞不进来。梧夕肯定是知道了末狱传信给自己的事!不得不说,这千年梧夕变了很多。若是以前的他得知自己和末狱暗中传信给自己的事,定会当面质问自己,而现在他只会默默的杜绝自己离开的一切可能。
希尧在察觉自己被困在这儿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梧夕,正碰上凤焰在和他商量一些事。
“梧夕,外面的结界是怎么回事?你还真是高估我了,竟一口气布下了一百八十二道。”
面对希尧的讽刺,梧夕面不改色。“你既不肯安生留在这里,我自然要采取一些手段。”
梧夕看向凤焰,“继续说。”
“是。”凤焰说,“现在青丘已经陷入了白笙和白殊两位继承人的内斗中,白落有心阻止,可谁都不听劝。希尧,如果白轲非你所杀,那么这背后凶手要么是白笙和白殊中的一个,目的就是要夺权,要么是当日守在白轲寝宫中的人,目的很可能就是要引发青丘的动乱,甚至要颠覆青丘。若是前者还好说,就怕是后者。”
希尧走到梧夕身边,蹲下身说:“梧夕,你让我先留在九幽,以堵天宫的悠悠众口。我听你的了,我已经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了,你不可能永远都这样困住我,放我走吧。”
“放你走,然后呢?看着你继续为末狱做事吗?先是清境,后又是白轲。希尧,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引起上界的众怒了!凤天失了凤皇血脉,上界便失去了最有希望成神的人。这件事帝释天不会善罢甘休,星辰是你的人,他必会迁怒于你。你只有待在这儿,我才能护住你。”
希尧的服软没能换来梧夕的松口。
凤焰见他们之间气氛不对,便规劝希尧:“希尧,现在外面要杀你的人不少,你就先安心留在这儿吧。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谈离开的事也不迟。”
凤焰又在希尧耳边低语:“现在和主上硬碰硬肯定不行,你也打不过他。等过几日我向主上求情,争取让你和仲霖能够通信。”
希尧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暂时妥协。
凤焰松了口气,“主上,现在青丘的形势很不乐观,我担心白落。”
“这幕后之人一日查不出,白落的安危就得不到保障,毕竟是你我看着长大的。这样吧,你去青丘暗查一番,将白轲死的那晚待在他寝宫中的人一一筛查一番,看看谁更可疑。”
凤焰走后,梧夕又问希尧:“你觉得白轲的死是他的两个儿子所为,还是背后另有其人?”
希尧:“白轲的两个儿子不像是能做出弑父这种事情的人,应该是其他人所为。如果那人的目的是要颠覆青丘,那么现在两位继承人相争夺权,他肯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不出希尧所料,几日后青丘传来消息,先狐帝的大儿子、白落的大哥白笙死了,据说是修炼禁术反噬而亡。很明显,青丘狐帝之争,白轲的小儿子白殊胜了。
“不对。”希尧看着眼前的棋局,忽然想通了关键。“梧夕,我要去青丘,你放我出去吧。”
梧夕落下一子,“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