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奈何现生人
那人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站在奈何宫门口,披散着墨发,脸色惨白,唇焦口燥,腰腹处有鲜红的血迹,额间也冒出豆大的汗水,但那一双眼睛如有星光一般,闪着亮光,直直望向念倾。
念倾转身,缓缓走向他,心中的疑惑不断放大:“你……你是谁?”
奈何宫多年孤僻,除了她每年光顾,从未有生人来此。
冬卉见念倾走过去,想跟着过去,却又见到韫修在这边,一时间进退为难。
念倾跑向他,关切到:“你怎么还受伤了?”
他虚弱无比,但五官依旧难掩风采,倚着门框,眯着眼睛望向奈何桥问:“那人是谁,为何要破结界?”说完,忍不住皱眉抽搐了一下。
念倾关切得扶着他坐下,“那是我哥哥,他是来找我朋友的。”
那人捂着伤口,似是十分疼痛,不断喘息道:“那你……没事吧?”
念倾见他这般了还记挂自己,焦急道:“我好得很,你先别说话,别用力。”
孟婆见那短刃飞出,一敛适才看戏的模样,对韫修道:“别砍了,我带她出来。”
冬卉听完,目瞪口呆,三下二手变回了兔子,想往念倾那边蹦去。
那孟婆果真将结界开了个口子。眼见着孟婆跨步进来,冬卉吓得瑟瑟发抖。
孟婆一进来,施了紧箍咒,将冬卉抓在手里,递了过去,还一边说:“冬卉,原谅姐姐哈。”
韫修稳稳接过,手上的兔子白白嫩嫩,毛茸茸的甚是可爱,见她奋力蹦跶着,威胁道:“给我变回来。”
小白兔一双眼通红,故意引他心疼一般,落下几滴泪来。虽不情愿,冬卉还是变回了人形。
不消一会儿,她周身的光晕褪去,显现出一个胆胆怯怯的小姑娘。
见她落泪,韫修也是不忍,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擦泪,柔声道:“就这么怕我,嗯?”
韫修比她高出许多,冬卉仰起头才看得到他的脸,唯唯诺诺:“是你说要拔我的毛的,还说……要炖了我。”
冬卉这只兔子精,最是爱护她一身的毛发,每日都要化成兔子,细细舔舐自己的毛发,要是脏了,还要仔细清洗,直到恢复成原先的雪白才罢休。
韫修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不是你躲这里来了。”
“不是的,是族长让我来这里照顾念倾的。”冬卉诚实道,随后她又战战兢兢道:”我本是不想过来的,可族长授命,念倾又受了伤……我才过来的。”她皱着眉头,说得无比认真。
韫修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伸手将她一把抱住,顿时香软满怀,舒服得他想叹慰。
脸颊贴着的是他硬邦邦的胸膛,冬卉闻着他身上的清爽的味道,竟又想流泪了,冬卉不敢相信,竟三百年没见他了,终于不用再掰手指头算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真好啊。
远远见他们抱在一起,念倾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一切又如此顺理成章。
韫修抱着他久久不肯放手,闷闷地说道:“那件事你考虑好了没有呀。”
冬卉从他怀里探出头来,讷讷道:“什么事呀?”
自然是结婚的事呀!
听她这般问,韫修想打爆她脑袋,但见她眼睛通透明亮,一脸无辜,又压下火气,“罢了,回去再说。”
孟婆见他们抱在一起,连忙胡诌了一个理由:“竹冥也真是用心了,把这结界设得这么深,竟然还能飞出短刃……韫修没受伤吧。”
韫修摇了摇头,看着那平静的山脚,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压了下去,只说:“竹冥这般有心,难得了。”
孟婆见他信了自己的话,只道:“念倾这里还请莫要挂心,我与竹冥自会照料好她的。”
韫修听她这么说,点了点头,客气道:“多谢。”
说完,牵着冬卉就要走。冬卉被他牵着紧紧的,回过头指着奈何宫,“念倾怎么办?”
韫修没好气道:“这是她第二个家,她舒服自在得很。”
孟婆叫住他们,折返回了亭子里,端了一杯茶来,立在他们面前,对冬卉说到:“还请赏脸。”
冬卉看着那茶,又想到念倾说的,摇了摇头。
韫修说道:“这茶只是会让你忘了你来过这里,不会忘记其他记忆的,这是为了念倾的安全,你喝了吧。”
见到眼前只有一杯茶,她侧头好奇道:“那你为何不用喝?”
韫修解释道:“这忘川水对我们上神是无效的。”
听见这话,冬卉回头看了看念倾,才小口小口喝完。
“还请好好看顾她。”韫修撂下这话便带走了冬卉。
但见奈何桥上一道红光闪过,两人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河面上一点波纹浮动着。
孟婆收了杯子,快步走到大殿门口。有种劫后余生的释然感,好在有这面结界挡着。
她走近,看了眼鹤曳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无奈得看着念倾,“我知道你诸多疑问,只是现在救人要紧。”
一旁的男子喘了口气,想说些什么,运气到喉边,竟咯出血来。
孟婆赶忙说道:“好了好了,你快别说话,好生休养,好生休养。”
念倾抽出帕子,在他嘴边细细擦着,吓得脸都青了,小声焦急道:“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这臭小子,伤得这般重还要起来,这不有我守着么,着急什么呀?”孟婆一边给他渡修为,一边说道。
见他稍有好转,便停了下来,“没事,让他上去歇着吧,等竹冥回来会给他换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