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前天君会册封娘亲?”涂山烟不解道,“娘亲与天族莫不是有些过往?”
她娘亲摸了摸涂山烟的发髻,笑了笑才道,“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你若是想知道,我便细细讲给你听。”
涂山烟乖乖坐在酸枣木凳子上,为她娘亲倒了杯水,期乐微微抿了口,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
说不准是多少年前,只记得期乐自己也是幼年,不大的年纪。
她的母妃并不得君上宠爱,那时君上宠爱的是一个异族美人,难为她母妃在异族美人磋磨下把两个孩子好好的护着长大了。
那年母妃携着他们偶然出门,恰巧遇见一老者讨水,母妃生了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不仅赠了老者一碗水喝,还让他吃了顿饱饭。
他们谁也不知道那老者就是当今的天君,彼时天族征战,天君御驾亲征,却被奸人所害,全身经脉被封,丝毫修为也使不出来。
他是中了暗软十三香,巧的是她母妃所携的水里为了方便小孩子入口,添了些水龙果磨成的粉,不偏不倚刚好解了暗软十三香之毒。
水龙果味香甜软,磨成粉添入水中,能够预防一些孩童病症。
天君得母妃救命之恩,解决了事情后便封了她这个做女儿的永昌公主,收了她当义女。
“可笑我那父君是个没甚本事偏又懦弱无能的,知道天君封了我便巴巴的捧着我母妃,封了我兄长做太子又封了我做圣女。”期乐嗤笑一声,“到头来还不是被他宠爱的那美人一刀捅了心脏。”
涂山烟听她娘亲干巴巴说完来龙去脉,头一次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听期乐叹口气,“我便是后来才认识了载初……秦清。”
她总不好对女儿说什么,过去种种皆已过去,总不好自寻烦恼,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发顶,“总归是我对不住秦清。”
涂山烟偏头看着自家娘亲,为什么总觉得娘亲与天后有故事啊……
但是娘亲不开口,涂山烟也不好问什么,她起身道,“娘亲该是饿了吧,我去寻点吃的。”
这个话题转的颇为生硬,涂山烟见娘亲点了头,转身出门离开。
过往种种皆已随风而逝,如今秦清已逝,旁人多说无益,唯有沉浸在那段旧时光里的人走不出来。
她挥手招了个小鱼精,由她带着自己在蠃鱼一族的大行宫乱逛,不得不说这一代蠃君虽然在女色上有些不通透,但是审美还是合格的,大行宫不说处处皆可入画,却也说的上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涂山烟垂眸看着一树盛放的海棠,现下正是花开的好时候,繁华如一簇烟云,侍候的小鱼精眨了眨眼,“小狐君是不喜欢么,这是君上为新纳的夫人特地栽的。”
难为蠃君能在无念海海底把一株陆生的海棠养的好好的,涂山烟垂眸,突然看这株海棠树不顺眼起来。
可不是不顺眼,凝渊上神的抚华宫北辰殿就种了这么一簇海棠,花开的时候漫天海棠花好似一团云,落在涂山烟的眼底。
天上地下整个八荒谁不知道上神凝渊独爱海棠,为表对上神尊崇,哪个敢在自家养上这么一株海棠树?
“我若是说我不愿意,该如何?”涂山烟挑眉看着小鱼精,她生来便不是什么温婉如水的女子,更遑论当年与衡阳猖狂八荒,是个一等一的纨绔。
小鱼精惶惶然不知如何回答,涂山烟笑笑,“开个玩笑而已。”正主不在这里,她倒也不会为难一个侍从。
“小狐君当真是年少轻狂。”身后女子温婉的声音响起,声音倒是极好听,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涂山烟不太高兴罢了。
涂山烟身侧的小鱼精听了这声音便吓得跪倒在地,“见过,见过聚珠娘娘。”
“起来。”涂山烟瞥了一眼吓得发颤的小鱼精,声音有些凉,“我可见不得我的人给别人行礼。”
虽然小鱼精只是带她出来逛逛,可倒也是她的人了。
姜聚珠站到涂山烟身侧,微微欠身行了礼,见涂山烟站着受了她的礼,眸光微微闪了闪,起身后笑道,“却不知道君上为我种的这株海棠怎么碍了小狐君的眼。”
涂山烟斜斜瞥了她一眼,声音带了凉意,“你既然说本帝姬年少轻狂,那本帝姬也总得让你看看什么叫年少轻狂吧?”
她挑眉,身上带了属于青丘帝姬的威仪,虽然现下四海八荒皆尊她一句小狐君,可涂山烟却是实打实的青丘帝姬没错。
她向来不爱以小狐君这三字压人,因为觉得“本小狐君”四个字说出来颇没有气势,每每以势压人时皆用青丘帝姬的身份。
“您是青丘的帝姬没错。”姜聚珠笑道,不管是声音还是举止都带了股说不出的味道,“可这里是蠃族的大行宫。”
“哦?”涂山烟偏头看了她一眼,这下倒是正眼瞧了她,“那本帝姬便告诉你,什么才叫年少轻狂。”
她纵身跃到海棠树旁边,挥手破了禁制,用修为凝出一把巨斧,挥手砍向海棠树。
蠃君亲手设下的禁制竟是拦不住她!
姜聚珠倒吸一口气,眼睁睁的看着那株海棠树被伐倒,惨白着一张脸,唇都是抖的,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小狐君此举欺人太甚了!”姜聚珠声音竟也有些抖,“虽说远来是客,也请小狐君莫要以势压人。”
“我欺你怎么了?”见不远处得了信匆匆过来的舅父与娘亲,涂山烟嗤笑一声,“整个八荒都知晓上神凝渊独爱海棠,为表尊崇,是以旁人皆不敢种植海棠,你蔑视上神,该当何罪?”
“八荒律法可曾明明白白说了这句?”姜聚珠挑眉,“小狐君还不要如此行径才好。”
匆匆赶来的期亭只听见一句“蔑视上神”,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还好身边人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失态。
虽说不种海棠只是各家心里的潜规则,堂而皇之摆到面上还只涂山烟一个,期亭本想拿出做舅父的气势来压一压涂山烟,让她收回这句话便好。
毕竟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外甥女,还是青丘未来的狐君,总不好太过得罪。
下一秒他这个亲亲外甥女的话差点让他栽倒在地。
涂山烟看着姜聚珠,一双眸子看她倒像是在看垃圾废物一般,“虽是没这规矩,可我既是凝渊的心上人,可不就得管上一管。”
凝渊的……心上人……
围观众人皆雷了雷,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只有期乐这个知情人面不改色。
“姜聚珠,你思慕我们家上神这事,我自打听说了以后可是很不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