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洛青雪因齐云之事,和李兆思彻底翻脸,大打出手,最后毫无悬念地以自己的失败结束了那次对抗。
她沉下心来,仔细寻找应对之法,最后在一本古籍上找到了对付李兆思的办法。
李兆思之所以强大,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手握历代宗主传下来的聚魂珠。啸云先祖们在离世前都会将自己的修为注入其中,让下一任宗主继续伏屠的复活之路。
聚魂珠是当年魔君伏屠留下的法器,而这颗珠子的宿敌就是雪叶剑。
雪叶剑是当年战神追天殒身之时留在世间的战神之剑,最后却被伏屠魔魂浸染,成了第一魔剑。
啸云先祖们千辛万苦才将雪叶剑寻回,并放在神兵库中小心看守。
十四岁的洛青雪得知这一切之后,欣喜若狂!她单纯地想,如果她拿到雪叶剑,那么干掉李兆思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件事太冒险,她必须找一个有力的靠山来保命。在啸云宗,母亲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可是柳幻音和李兆思两个人如胶似漆,寸步不离。如果想要让母亲站在自己这边,就得让她看清楚李兆思的嘴脸。
于是在那一年的生辰宴上,她利用邵惜炎大闹特闹了一番,彻底激怒了李兆思。
当洛青雪跟在母亲身后离开大殿,十七岁的邵惜炎也刚刚离席而去。
她眼珠一转,悄悄跟了上去,爬上旁边的一座假山,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啪”的一下砸到他脑袋上。
“哎哟!谁!”邵惜炎捂着后脑大怒。
“当然是你姑奶奶我了!”洛青雪得意笑着,从假山上一跃而下,跳到他面前,歪着脑袋盯着他。
“小师妹?”邵惜炎白无血色的脸上,细长的凤眼上下打量了她,然后讽刺道:“你明知义母生辰宴期间禁止私斗,还来找碴?你可真是你娘的好女儿!”
洛青雪挠了挠头,露出一脸不屑:“没办法,谁叫我撞见你了呢?我看见你就不爽!”
邵惜炎攥紧拳头咬牙道:“小师妹,你不要逼我!”
“逼你又怎样?我还要揍你呢!”话音未落,洛青雪一脚就踹了过去!
邵惜炎反应迅速,一个跟头翻到一旁躲过这一脚,接着转身回扑。
两人当即赤手空拳扭打在一起!
打斗声很快引来了李兆思,他脸色铁青地吼住了两人。
却见邵惜炎扑通跪下,哭诉道:“义父!是小师妹故意找茬!非说她比我厉害,炎儿实在拗不过她,只能出手自保!请义父明察!”
洛青雪冷眼骂了句:“怂货!”
“住口!”李兆思吼住洛青雪,负手而立,“小畜生!竟公然在此寻衅滋事,一会儿你自己去严刑殿领罚,三十雷鞭!”
洛青雪跺脚大叫:“寻常弟子最多二十鞭,凭什么我就三十鞭?”
李兆思冷笑:“你这丫头心思歹毒,在生辰宴上对你师兄出手挑衅,就是对本尊不敬,对你娘不孝!如此罚你已是轻的了!”说着挥手示意让众人退下。
众弟子连同邵惜炎一起应声而退,只剩他二人。
洛青雪正对他怒目而视,余光却忽然瞥见母亲正独自一人从他身后走来,目光一直往这边探寻。
而此时李兆思正面对着自己,背对着柳幻音,根本没有觉察到。
洛青雪心里一喜:娘,我今天就让你看清楚,你心爱的男人是如何对待我的!
“三十鞭?”她冷笑着,慢慢走近李兆思,仰起头轻声道了句:“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娘心里,你永远也比不上我爹!”
李兆思漆黑的瞳孔突然放大,深深皱起浓黑的眉毛,俯视着她,猜不透她要做什么,但双手已紧紧握起了拳头!
“你说什么?”
洛青雪莞尔道:“我娘和我说过很多我爹的故事。李兆思,你记住,我爹潇洒俊毅,胸怀大志。而你只是个蠢货!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娘都不会爱你!她这一辈子都只爱我爹!”
“啪!”一个巴掌狠狠打到洛青雪脸上!打的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落地上,顺势滚了七八圈,直到后背撞到一块凸起的大石才停下来。
洛青雪喉中猛地窜出一股腥咸,“噗”地喷出一大口血!
她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后背传来骨裂般的剧痛,一下也动不了。
“畜生!”李兆思周身突然魔气大涨,手中骤然出现一颗黑色的珠子,黑色杀气从珠子里冲天而起,向着洛青雪俯冲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柳幻音突然尖叫着冲了过来!
“青雪!”她张开双手抱住她,紧闭双眼,咬紧牙关,要用身体去为她挡下这致命一击!
李兆思牛眼大睁,倒吸一口气,双手用力一推,将杀气打向左边一块大石。
轰隆!大石瞬间崩裂成细小的黑色粉末,很快随风飘散。
李兆思惊出一身冷汗!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却见她二话不说,当即扶起洛青雪,小心抱进怀里。
洛青雪的气还没顺过来,说不出话,只能捂着后腰,轻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柳幻音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和鲜血横流的嘴角,猛地抬起头瞪着李兆思。
“李兆思!她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半个女儿!她才十四岁!你怎么下得去手?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兆思铁黑着脸,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僵硬地站在那,用尽力气克制着自己的杀念,聚魂珠的杀气包围着他!
洛青雪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立刻艰难开口:“娘……我没事。是我和义父说,想与您多待几天,义父怕我耽误练功就没同意,我就和他吵了起来。”
“是我不该忤逆义父,你们向来情深,千万不要因为我吵架……”
柳幻音早已哭成了泪人儿:“青雪……娘知道你懂事,但是这次他太过分了!他怎么能动手打你?甚至……都是娘不好,都是娘的错……”
两行清泪里,她的琉璃美目水润剔透,轻轻颤动的白嫩脖颈看起来那么脆弱,让李兆思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他的满身杀气早已消失,柳幻音是他一辈子的执念,他几乎用尽了黑白手段才得到她。
可这一切,他都不敢让柳幻音知道。
他一步一步走到柳幻音面前,压低了声音道:“早些回去吧,一会儿让炎儿亲自给她疗伤!”他按了按她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开。
柳幻音闭眼轻叹,泪流满面。
臭不要脸!洛青雪心中大骂,这种时候还要来碰她的肩膀!
但是看着他独自离开的背影,又看着母亲为自己流泪还与他争吵,她心中大喜!若不是因为脸庞肿胀,她现在一定会忍不住大笑!
喜悦之余,洛青雪还不忘挤出几滴眼泪,故意蹭在母亲的衣袖上。
她要用眼泪和嘴角温热的鲜血来提醒母亲,自己才是她最该爱的人!
柳幻音收起自己四分五裂的心,慢慢扶着洛青雪回到宁休院。
宁休院离柳幻音的住所最远。当初李兆思特意让洛青雪住进这里,想让柳幻音逐渐疏离她。没想到这里地处清幽,反倒让她得了清净,能够专心修行。
柳幻音扶洛青雪在床上躺好,自己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心疼地流泪。
“娘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对你起杀心!是娘这几年忽略了你,是娘没有保护好你……都是娘的错,你千万不要怪娘……”
洛青雪眼睛一热:“娘,您别哭了,只要您过得好,我怎样都没关系。”
柳幻音听了,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嗓子眼儿,只能泪眼婆娑地点头。
洛青雪趁机道:“娘,他对我做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如今的啸云宗我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就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重新生活吧!”
柳幻音的一双琉璃美目充满惊讶:“你要走?你想去哪儿?”
“天大地大,哪儿不能去?”洛青雪眼中闪动着一丝兴奋。
柳幻音微微摇头轻叹:“青雪,今日之事的确是他过分了,可你也不能一时冲动就要离开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走,只要娘还在,这里就没人敢对你怎么样。可一旦你离开啸云宗,不但那五方门一定会找你报仇,其他的正道宗门也会随时盯着你这条小命!”
一入啸云,永无回头。
如果洛青雪想要脱离啸云宗,李兆思就会按宗规公布她的行踪,到时上门找她寻仇的人可就多了。
洛青雪当然知道这些,如果没有这种潜在的危险,她又怎么能将话题引到雪叶剑上?
但她仍然眉毛上扬,小嘴儿微张,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故意面露难色,坚定道:“可是娘,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待在这儿了!现在我和他水火不容,若我现在不逃走,明天他就会找人暗杀我!”
洛青雪很清楚,今天自己对李兆思说的话绝对触碰到了他的逆鳞,足以让他立刻杀了自己。可母亲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她也并不打算告诉柳幻音真相。
一阵沉默之后,柳幻音长呼一口气,说了一句让洛青雪极为兴奋的话。
“青雪,娘明白了,你长大了。这么多年你的心智也磨炼得差不多了,是该出去闯荡一番。只是,你若要离开啸云宗,就必须拥有一件无上至宝——雪叶剑!”
“雪叶剑?”洛青雪忍不住咧开小嘴儿,露出一排小白牙,眼中的兴奋暴露无遗。
“对!雪叶剑专门克制聚魂珠,只要雪叶剑在你手里,他就会有所顾忌。其他的宗门弟子更不敢轻举妄动。”
柳幻音说完,看着她难以掩饰的兴奋,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用食指关节轻敲洛青雪的小脑袋:“你这孩子,是不是早就打定这主意了?”
洛青雪嘿嘿一笑,摸摸刚刚被母亲弹过的头顶,小脸儿在柳幻音的胳膊上蹭了蹭,撒娇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娘美丽的眼睛!如果我得到雪叶剑,就成了天下最厉害的人!”
幻音望着她的一脸期待,欲言又止。
“可是娘,我要怎么才能拿到雪叶剑?”
柳幻音缓缓道:“要想拿到雪叶剑,必须先解封印。”
洛青雪问:“那我要怎么才能解开?”
柳幻音起身慢慢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阴郁的天空,许久才回首轻轻说出五个字:“娘可以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