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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伙伴

竹屋顶上箫声咽 木子亘 5216 2024-07-10 13:50

  “还要走多久?”马上的殷淇有些不耐烦。

  “师弟在信上说,再走几日就到了。师弟说最近有人在博川镇见过毒手阎王。”

  “你师弟好本事,多少人都没打听出来的事情,他都能知道。”

  她也觉得自己的师弟有些奇怪,短短时间内就能得到毒手阎王的消息,若不是知根知底她一定会怀疑师弟的身份。

  “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了,江湖上有人出了重金悬赏陆啸绅的人头。加上毒手阎王本来仇家就多,所以几乎是整个江湖的人都在寻找他的踪迹。”

  殷淇有些轻蔑地说道:“不自量力。”

  卫翎有些不服气地说:“你可别小瞧人了,一个人或许打不过毒手阎王,那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人呢?若是平常的悬赏,那些人绝不会把被悬赏人的行踪透露出去,生怕别人提早一步拿了自己的赏金。可这毒手阎王非同一般,他们大抵是知道自己一人打不过,干脆把他的行踪说了去,说不定能找到伙伴一同对付陆啸绅。再者说,江湖上找他的人并不都是为了赏金,更多人是为了要他的命,所以他们把消息散出去,希望早日有人能要他的命。”

  “你倒是知道得挺多。”

  她十八年在山上,偶尔随师父或者师兄们下山,对于江湖上的门门道道只是听师傅言传,她只是略懂皮毛。可如今她已经和殷淇在江湖上飘荡了两个多月四处寻找鬼手阎王,见到的东西多了,懂得的东西也就多了,难怪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两个多月了,殷淇和她日日在一起,她始终不清楚殷淇的来路,但心中明白他不会害她。她问过他为什么跟着她,他说他要找一个故人顺便保护她。

  卫翎当时想:“保护?这一路上大到拦路劫匪小到老鼠蟑螂,无一不是我搞定,他保护我什么?”

  她看了一眼殷淇,她带出来的盘缠用完了后一直在用他的盘缠,这样一想他这只会变身的狼还是有些用处的。

  “殷淇,有朝一日我回到猫儿山,就把钱还给你。”

  他笑道:“我乃妖魔鬼怪一类,要那钱财做什么?就当是你一路照顾我的酬劳了。”

  一路照顾他?好像没有吧?

  她想:“是了,他见我如今处境艰难,找了个借口让我不必为钱财之事担忧。”于是道:“多谢了。”

  二人行了半日,担心马匹吃不消,打算在前方的镇子里找一个好点的客栈,给马儿吃些好一些的马料。正好殷淇看起来无精打采,让他好好休息一阵。

  他们进镇子,便看到前方路口里三圈外三圈围着许多人,他们本不想多管闲事,一声怒骂却传到了耳朵里。

  “你小子别多管闲事!耽误了官爷们赶路便是耽误了公事!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有道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差点就撞到人,怎么还这般趾高气扬?”

  “俺们也没撞到那老头,他啥事也没有!你小子别妨碍俺们。”

  “虽然这老者没有皮肉之伤,但是按理你应赔礼道歉。”

  另一个人喝道:“你个臭书生,让你别挡道,给老子让开。”边说边拿出马鞭要往书生身上抽。

  殷淇纵身一跳,越过众人一手拽住了马鞭。

  那拿着马鞭的军官满脸胡络,他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松手!”他用了抽会马鞭,发了几次力都没能把马鞭抽回来。

  另一个官兵看见眼里,“你小子有两下子。”说这话时抽出腰间的大刀往殷淇斩去。殷淇一侧身,避过那一刀。他松开那马鞭,腾起身子一脚踢中那拿刀的官兵脸颊。那官兵被他一脚踢下马来,趴在地上难以起身。

  围观的人眼见打起架来,生怕伤到自己,一哄而散了。但仍有好事者只是“散”到远处看热闹。

  殷淇的这番动作被卫翎看在眼里,她暗道:“他有这样的身手,一路上见深藏不露,遇见事情绝不出手,今日怎么突然管起这事情来了?”她知道他身上是有些法术,在他的话语间也得知他似乎是妖魔鬼怪那类里的好手,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出手。

  那胡络官兵见状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年轻男子的对手,立即赔笑道:“这位公子,我兄弟二人公务在身,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

  殷淇看都没看他,扶起地上的老者问道:“他们刚才纵马撞到你了?”

  老者有些怕,他怯怯道:“两位官爷的确是差点撞到老朽。”他向那书生模样的人欠了欠身说:“多亏这位公子眼疾手快,拉了老朽一把,老朽才躲过一劫。”

  “俺们根本就没撞到他,那小白脸不依不饶不让俺们走。”

  那书生模样的人说道:“你们也得给他道歉。”

  “俺们都没撞到他,道啥歉?你再啰嗦俺抽死你信不信?”

  殷淇横了一眼那官军说:“他让你们道歉,你们就道歉。”

  那拿刀的军官心中不服,要说些什么,一旁那胡络军官示意他不要胡来。他被胡络军官拉着,心不甘情不愿地向老者道了歉,骑上马便走了。

  那拿刀的军官骑马行了一段路,心中还是愤愤不平,朝旁边吐了一把口水,骂道:“我呸,奶奶的。”

  殷淇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响指,拿刀军官的马突然发了狂把他甩了下去,跑了。他废了好大力气才站起身来追那马,他哪里还追得上那匹马?

  那书生模样的人和老者向殷淇称谢,殷淇道了声不客气便走了。

  卫翎心中觉得奇怪,问道:“你怎么突然替他们出头了?”因为这些事一般都是她卫翎来做的。

  殷淇说道:“没什么。”

  二人到了万福客栈要了两间房,殷淇到自己房中倒头大睡,卫翎打算出去走走。

  她刚下楼便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独自喝酒,不是那方才与官兵纠缠不休的男子是谁?他看起来文质彬彬,举手投足一派斯文姿态。

  他瞧见卫翎下楼来,心中有些兴奋。他起身作揖道:“方才瞧见姑娘是与那少侠一同离去,不知那少侠可在此处?在下想邀他同饮。”

  卫翎道:“他睡下了。”她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眼熟,于是问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在下江洲,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卫翎。”

  “那位少侠……”

  “他叫殷淇。”

  江洲道:“今日多谢卫姑娘和殷少侠了,不知姑娘能否赏脸喝一杯?”

  卫翎一拱手,道:“小女子并未出手,何须言谢?”说着她坐了下来。她看见江洲的桌上有两副碗筷,随即问道:“江公子在等人?”

  江洲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是,在等一位江湖上的朋友,打听些消息。”

  卫翎见是他的私事,不再多问。她不是很喜欢与江洲文邹邹地说话,他言语里有太多文人的酸气,喝了两杯酒干脆不再那么文雅地问道:“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江洲眼中充满疑问,他问:“在下与姑娘初次见面,姑娘何出此言?”

  卫翎微微靠近江洲,说道:“能不能别文邹邹地说话,我听着头疼。”

  江洲尴尬一笑:“好说好说。”

  正说话间一个总角孩童跑到他们桌前,把一个信封交到江洲手里,说是一个叔叔让他转交的。

  江洲打开信封,看了几眼。皱眉道:“这个陆啸绅,好生狡猾!”

  她听见陆啸绅三字,立即问道:“你要找毒手阎王?”

  “正是!家中有一笔帐要与他算算!”

  “他是个四处为非作歹的魔头,你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斗得过他?”

  他有些委屈地说道:“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家中失了一件重要物件,应该是毒手阎王得了,我定是要追回来的。”

  “凭你一人之力,怕是太难。正好我也找他算账,若你信得过我,便与我一道,我有些武功在身上,能帮你一些。”她又补充了一句“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

  “不知姑娘与毒手阎王结了什么仇怨?还是姑娘想拿那笔赏金?”

  卫翎喝了一口酒狠狠道:“他害我家破人亡。”

  江洲叹了一口气说道:“毒手阎王是一大祸害,害了许多人。”

  “我听说他最近在博川镇出没,想去那查探查探。”她知道自己一人之力斗不过陆啸绅,她如今需要目标一致的帮手。

  “若姑娘不嫌弃,请姑娘许在下与你一同前往。”

  她又喝了一口酒,说:“好。”她已然微醺,看向江洲时,发现江洲正看着自己。

  她心中想:“我说他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他看我的眼神和大师兄一样。”想起她的师兄,她悲从中来,又喝了一口。

  殷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身手抢过她手中的酒杯说:“不能喝就别喝了。”

  她红着一张脸,祈求道:“我再喝一口,就一口。”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东山派禁酒。”说完便招来小二把她送回房中。

  江洲悠悠说道:“她想做什么便让她做就是,你拦着她做什么?”

  “你若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她说想为自己活一次,我便是为此事而来。”

  “此处有我,不劳你费心。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寻她寻这么久?”

  “我原以为你们谁也找不到她。”

  殷淇不再回话,喝了几杯,突然笑道:“你这文邹邹酸溜溜的模样装得真像。”

  江洲笑道:“你出手相助时的模样也像极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勇少侠。”

  “你可知道,她如今一心想要记起从前。”

  江洲没再说话,斟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了下去,也没管走出客栈的殷淇。他刚喝完了一口酒,却看见了下楼的卫翎。

  他刚想叫她,她却匆匆出了门去。他本想跟出去,但耳边响起引起那句“此处有我,不劳你费心”,便会心一笑乖乖坐着喝酒了。

  原来方才卫翎微醺,小二搀她上了楼后她自己一人靠在窗口吹风醒酒。她回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种种时,心中觉得奇怪。为什么林云泽可以这么快知道师傅被带到了狮子岭?殷淇要找的那个人是谁?自己从前与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好像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情?还有那叫作胡铁的旧部是谁杀死的?

  就在她越想越乱时,从窗口看见了独自走出客栈的殷淇。这几月来他几乎日日与她在一起,为什么今夜会独自走出客栈?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的心,干脆跟了出去。

  她走出客栈时,殷淇已经不见踪影。客栈外的那条路一头往东一头往西,她想都没想便往东边去了。此时夜已深,街上的人家户户熄了灯家门紧闭,卫翎走了许久才见到一个亮灯的所在。她抬头一看,瞧见了留仙坊三个字,心想什么地方能留仙,便提步走了进去。

  “原来是个赌坊。”她喃喃自语。

  赌坊里面的人都突然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她。

  她问:“你们看我干嘛?继续啊。”

  有人砰的一声关掉了赌场的门,一双双眼睛看着她。她一摸腰间,荡世放在客栈里没带出来,看来只能用一双肉掌招呼他们了。

  一人说道:“从来没有姑娘敢到此处来,你好大的胆子。”

  “不过是个赌场,本姑娘为什么不敢来?”

  方才说话的那人长得獐头鼠目,他咧嘴一笑,卫翎便看见了他那一口黄牙。

  那獐头鼠目的人说道:“谁不知道这家赌场是余爷的,胆敢到这里来的姑娘,咱们可是要孝敬给余爷的。你这么好看,余爷见了定是欢喜。”

  卫翎笑道:“看来本姑娘今日是走错了地方了,告辞。”说完便要走。

  两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后一动不动,看来是要拦下她的。

  那獐头鼠目的又道:“凡是进了留仙坊的女人可都是余爷的,想走?没门!”

  她道:“什么猫爷鱼爷?姑娘想走便走!”

  她话音刚落守门那两个彪形大汉便要擒她,她微一矮身身法一变到了他们背后。

  那两个大汉功夫不高,并不知道卫翎已到他们身后去。

  赌场里的其他人叫道:“她在你身后!”

  不等他二人回头,卫翎连出两脚将二人踢倒在地。

  其他人正欲出手,门外传来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门外的人一边敲门一边骂道:“奶奶的!你们关门做什么?想害死老子?”

  那獐头鼠目的立马反应过来,惊喜道:“是余爷回来了!快开门!快开门!”

  一人听了他的话立即打开门,一个高大的男子立即钻了进来,砰的一声便关掉了门。

  众人将卫翎撇在一边,忙问道:“余爷,您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

  那被人叫作余爷的关好门一转身正好与卫翎四目相对,卫翎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口中的余爷就是那淫贼余盛,难怪他手底下的人说什么把姑娘孝敬给余爷。

  余盛一见卫翎立即跪地道:“姑奶奶救命!姑奶奶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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