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月已隐去半个身子,几只夜鸟在月下盘旋片刻后,朝着海深处落去。
屋内的竹案上,突然堆了一堆精美的礼品。
白玉龙行到屋中后,随手从袖袍里拿出一张红色的文书来,恭敬道:“晚辈白玉龙,今夜前来,是受了父亲之托,还望梅前辈委身一阅!”
这番话说下来,白玉龙恭恭敬敬,诚诚恳恳。
不禁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也给人不得不看的理由,实在是高明。
梅长风瞧着白玉龙,片刻后才坐起身来,笑到:“有朋自远方来,三位贵客请自便!”
说着便接过白玉龙呈送过来的红色文书,望了望文书的封面后,便随手丢尽了熊熊燃烧的炭火中。
梅长风这一动作很是突然,众人却是露出一阵惊讶之色。
要知道,当今武林,有两人的东西是最为难得的,一是武林至尊白展堂的请柬,二是香玉堂堂主陈小蝶的邀约。
有了白展堂的请柬,那便是神刀门的客人,有了神刀门的庇护,那便有了世上最可靠的保证。
有了陈小蝶的邀约,那便是逍遥居的座上宾,不仅能一睹当今武林第一美人的盛容,而且还能与之共度一夜春宵。
这两者,无论谁得其一,那便是门楣生辉,此生无憾了。
而梅长风今夜,却随手毁了别人求之难得的一件,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最不满的自然是那青面的白玉虎,只见他已拔了手中短剑,喝道:
“姓梅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烧了神刀门的武林令!”
梅长风却抬手随手在那短剑上随意一弹,笑道:“小朋友,你爹爹没告诉你吗,不能在长辈面前随意拔剑,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白玉虎虎口一阵酸麻,青脸也跟着一阵扭曲,最后还是白玉龙一把接过短剑,与梅长风作了揖,道:
“前辈教训的是,只怪我这弟弟平时淘气惯了,回去晚辈定当好好管教!”
说时,他已将短剑收入鞘中。
梅长风笑了笑,道:“他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浪费一杯热茶了!”
“可惜,可惜,实在可惜了!”
梅长风望了望那青面的白玉虎,眼睛里露出一阵悲怜之色。
也不知是在可怜那被烫伤的白玉虎,还是在可惜自己徒弟熬的苦甜茶。
他抬头看了看肖雪饮所在的厢房,却发现厢房的灯已经熄了。
转而他与众人请了一杯茶后,才缓缓道:“你是否好奇我会烧了你父亲的武林贴?”
白玉龙饮了一口热茶,神色自若道:“这个,我父亲说过,晚辈倒也不奇怪了!”
梅长风“哦”了一声,长叹道:“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数他最了解我!”
白玉龙接道:“晚辈父亲还说,前辈定会以自己不是武林中人作为推脱,所以烧了请帖也在情理之中!”
梅长风默然,半晌又长叹一声,哈哈笑道:“知我者大师兄也,好,好!”
转而,他又道:“如此,你们可以回去了吧,我这茅庐可是小得很!”
说时,他已长身而立,望着众人作了一揖,下了逐客令。
万常青之众一阵木然,竟真的起身就走,消失在了院中。
可再看白玉龙一流,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望着大开的屋门,梅长风黯然一笑,院门柴扉还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是牛泉留下的不满之意。
回过神来,梅长风往柴火里添了炭火,道:“怎么,你父亲不是说了我会推脱吗,难道你们还不死心?”
白玉龙却面色依然,道:“可是父亲还跟晚辈说,你会去的,而且一定会去!”
梅长风“呵”了一声,敛了脸上最后一丝笑意,满脸冷峻道:“你父亲就那么肯定?”
师兄妹四人中,除了柳三娘,梅长风最爱和二师兄肖重楼亲近,而最为了解他的,却是大师兄白展堂。
所以,梅长风知道,白展堂既然说他一定会去,那他就必定有他不得不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