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如霜,印在窗前二人的脸上,梅长风的脸上布满了霜色。
从白玉龙眼里的炙热,他好似看到年轻时的自己。
那时的他何尝不是现今的白玉龙,满腔热血,梦想着有一日能天下无敌。
可是等到他终于成了天下第一,他才发现,这天地却突然变得虚无,而他也如临深渊,身无所依。
望着那飘渺的月影,梅长风突然道:“你们说,天下第一,真的有这么好吗?”
他这话问的突然,像是问旁人,又像是问自己。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白玉龙说出了屋中三人的心声,道:“试问天下人,又有谁不想成为人中龙凤,号令天下呢?”
梅长风想了想,淡然笑道:“我却不想!”
三人又是一阵漠然,因为他梅长风却是有说这话的资格。
这世间之事本事如此,唯有拥有过的人才配说他不想。
半晌,梅长风又接道:“对了,有个问题我一直没弄明白,按说你们神刀门已经称霸天下,你父亲也已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为何还要争夺那神剑‘雪舞’!”
白玉龙神色正然道:“我父亲曾说,这‘雪舞’乃是不详之物,一旦现世,必将引来各方争夺!”
顿了顿,他接着道:“而父亲怕‘神剑门惨案’再次重演……”
“是以,才决定召开这次‘追雪之盟’,自愿让出盟主之位,以求武林和谐共生!”
等他说完,梅长风才赞许道:“好一个和谐共生,看来,大师兄还是那么豪气干云,义薄云天!”
转而,他又笑道:“不过,这次大师兄却是多虑了!”
“多虑?”
三人煞是不解的望着梅长风,却不知他口中的“多虑”是何为虑。
梅长风回过神来,解释道:“江湖中人只知这‘雪舞’其一,却不知这‘雪舞’的其二……”
三人又愣在原地,一头雾水,一脸茫然的望着梅长风。
梅长风哈哈一笑,继而道:“这‘雪舞’威力盖天是真,可是江湖中人不知道的是,这‘雪舞’却认主!”
“认主?”
三人皆是一惊,这倒是头一次听闻,一件宝器,又不是宠物下人,竟还会认主?
梅长风道:“这‘雪舞’自出世那一天,便认了主人,而且我还听说……”
梅长风故作神秘,三人却是等不及,道:“听说什么?”
“这‘雪舞’本是天外之物,寒气逼人,虽能让万物凋零,可是若没有相应的内功心法与知调和,必将被其反噬!”
“冻成一条冰棍!”
说话间,梅长风已经抬手在低垂的屋檐下取了一条冰柱,捏在手里把玩着。
半晌,白玉龙才回过心神,眼里的炙火已经碾灭,整个人也松懈下来。
他盯着梅长风,道:“难道这‘雪舞’就不能改认主人!”
梅长风将融化的冰柱抬手往竹林深处一扔,竹林深处便传来一声“哎呦”,却是一个女子的叫声。
梅长风笑了笑,道:“剑可不比人,剑认主归主,人却可能见异思迁!”
梅长风话刚说完,几个穿着红袍的女子便落在院中,与梅长风行了一礼。
只见为首的一个戴了粉色面具的女子不请自进,行到梅长风面前,又行一礼,道:
“梅大侠言之有理,可是十年之期已到,不知梅大侠可是见异思迁之人?”
女子虽然带着面具,可是听她的声音,却也知道她绝非一般庸脂俗粉。
梅长风与那面具女子还了了一礼,道:“主人现在可好?”
那面具女子轻笑道:“托梅大侠之福,如今梅花岛上梅花正盛,主人心情却是不错!”
梅长风道:“那便好,那便好,也没有辜负我的一番心意!”
说着,便要请女子落座小叙,谁知那女子却长叹一声,道:
“奴家虽也想叨扰几日,可是主人却说,梅花岛的曾经的主人回来了,要我来通知一声,好让梅大侠早作定夺!”
说着便自袍袖中掏出一封夹着梅花的书信,转而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在袍袖中一摸,摸出一块叠着绣着梅花的手帕,一并呈给梅长风,道:
“对了,这是主人的书信和交代奴家交给梅大侠的东西!”
“主人还说,她现在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她希望梅大侠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梅长风擦了手上的水,这才接过书书信和手绢,眉头却有些发紧。
等到阅了书信和那主人捎来的物件,他才喃喃道:“主人还交代了什么!”
那面具女子低头一笑,娇羞道:“盼与君早日相见,以解十年相思之苦!”
面具女子这番话说下来如怨如诉,可怜楚楚,像是一个多年未见夫君的女子,在责怪她的夫君为何不早日归去,以慰藉她的相思之苦。
梅长风抬头望了望逐渐远去的明月,便要留宿几人,哪知面具女子却道:“主人相思甚急,奴家还要带回良药解主人的相思之苦,只是……!”
说时,她看了看屋中的其他三人,其他三人哪里不明白面具女子的意思。
转而,白玉龙看了那面具女子一眼,与梅长风行了一礼后,道:“三叔的告诫,小侄定当铭记于心,还望三叔勿忘了上元之期!”
说罢,便领了白玉虎二人消失于茫茫雪夜之中。
而白玉龙一行走后不久,面具女子在收到梅长风的回信后,也带着一众婢女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一时间,梅花小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连之前那在仿佛永不停息的竹浪,也在一时之间归于宁静。
而梅长风望着关了房门,却拿着那女子送来的物件出神。
直到东方渐明,鸡舍传音,他才惺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