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前行,地上竟遍布尸体,再看不见一个活的身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龙山寺竟遭灭门之灾。一个吃斋念佛的寺庙,究竟是与何人有深仇大恨?
段千行心想着,三人已来到禅院。
那方丈一动不动静坐在佛像前,面容自然安详,却已没了呼吸。佛像前三支香火还未燃尽,香烟轻摇直上,环绕着老僧手里的木鱼。
方丈......不想我们迟来了一步。
岳景岩大吃一惊,想到几刻前正与方丈谈论永慧大师,此刻竟驾鹤西去,不禁垂泪。
窗外闪过一个身影,段千行眼神紧盯,不料那影子片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是真凶还未走远?
段千行本只是怀疑,又看那影子消失的如此迅速,更加断定,立刻拔刀追去。
糟了。
鹿儿大叫。
凶手定不会留下活口,我们有大麻烦了。
岳景岩张望着段千行,忽而触到鹿儿冰凉的手指,心想他初通世事,第一次见这样横尸遍地的场景,定是害怕极了。
你不必怕,我在你面前。
鹿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本的确心生恐惧,又恐别人小瞧了自己,不好表现出来。
你手无寸铁,有什么本事。
鹿儿语气轻蔑,双手却紧紧抓着岳景岩,岳景岩亦侧身相护。
我心正身正,自然不怕无妄之灾……
话音未落,一个白衣身影迅速飘落到岳景岩眼前,不等他看清,一把利剑已向他劈头刺下。
岳景岩一把推开鹿儿,脚腕侧转,身子倾斜,一把抓住那人手腕,利剑方向顿时偏到一边,那白衣人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握住利剑,单膝跪倒。
你那兄长教的功夫果然妙绝!
鹿儿拍手叫好。
段千行不禁目瞪口呆。一则是终于见识了岳景岩这招式的威力,原来是借对手之力,将对方兵器上的威力全部散去,没了施力之源,兵器自然变化了方向,若是岳景岩能更机灵一些,甚至可以将兵器对准自己的对手。这一招不仅不需要自身耗费内力和力气,还可以将对手使出的力气化为己用,对手越是用力,越被反弹击倒。二则是这一招出招时,脚下却是一步未移,仅用脚腕将身子探出,若非如此,对手便可依脚步变换知道自己要躲避的方向。也就是说,人必须保持双脚不动,身子可以圆周转动,若非天生异骨,绝不可能后天练成!
段千行知晓了这两点,便知岳景岩的保命三招是他与生俱来天赋所致,即便他愿意相授,自己也无法学会。
那白衣人被打的猝不及防,猛的抬头,打量着岳景岩,满眼惊愕,眼神中的杀气渐渐消失。岳景岩看白衣人半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想是受伤了,忙鞠躬作揖,连声道歉,转头看到段千行着急惊诧的眼神,忽觉此人也许就是杀害方丈和其他僧人的凶手,不禁咽下客气的话。白衣人缓缓起身,看着岳景岩,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是谁?
这本是一句最自然不过的问话,却让岳景岩不禁联想到那个绝美女人,竟然汗毛直立,两腿瘫软。
看来你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那白衣人发出一声轻笑,喃喃自语。岳景岩心想,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难道他要比我知道么,这人奇怪的很。
我们倒是很想知道阁下是谁。
鹿儿笑着从岳景岩背后走出,白衣人的脸色变了变,提起的剑缓缓放下。段千行亦上前一步。
敢问阁下和龙山寺的人有何怨仇?竟能杀他们满门?
无冤无仇。
段千行心想,这人倒是爽快,又要发问,鹿儿拉住他,笑着说道。
阁下与龙山寺并无冤仇,看来是派阁下来的人与龙山寺不共戴天了?
白衣人一愣,眼神转向鹿儿,鹿儿看到他犀利的眼神,又惊慌躲向岳景岩身后。
和你们无关,不必多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白衣人忽然拔剑刺了出去,段千行亦拔刀以应,然而白衣人的剑却直勾勾冲着岳景岩和鹿儿而来,岳景岩下意识挡在鹿儿面前,剑气纵横,却与他擦身而过。
白衣人挥动剑身,就像挥动一枝毛笔,在木梁上噌噌几声。
接着将剑一掷,挥甩衣袖,乘风而去。段千行正要追去,鹿儿一把拉住。
此人武功盖世,我们都不是对手。
可刚刚景岩不是打败了他吗?
景岩的花拳绣腿的确挡了他一时,可若真拼实力,我们之中,谁能与使用银针杀人于无形的高人相斗?能留我们一命已是万幸。
段千行点点头,觉得有理。若是那白衣人使出银针这般细小又迅疾的武器,岳景岩定不能招架。可又不禁疑惑,既然岳景岩并不是那人的对手,那人为何又放我们一马了呢?
只有岳景岩脸上闪过一丝不爽,对着鹿儿仰头道。
你说谁是花拳绣腿?
自然是你那柔柔弱弱的几个步子。
我这几招再不堪,刚刚也退却大敌,哪里是花拳绣腿了?
这几套招式的确精妙,那确是创造它的人的功劳,你不过以巧制胜,并非刻苦练就的。栖月山庄武林世家,英名远扬,绝不会教自己的弟子如何投机取巧,你这功夫竟没得令尊半分真传,真是太丢人了。
几句话差点惊掉了岳景岩和段千行的下巴。
岳兄弟,难道你便是栖月山庄正四处寻找的,岳庄主的二公子?
段千行不禁大喜,原来这文质彬彬的小子大有来历。
段大哥莫怪,我家虽是武林门派,可我自小没有学过半分武功,若说来自栖月山庄确实有些给它丢脸,因此也不敢报自家名号。
岳景岩连忙解释道,又不禁转头看向鹿儿。
我从未提过,鹿儿你又如何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鹿儿原本得意地笑着,顿时将头一撇。
哈哈哈,岳兄弟藏得好深,可惜段某见了那么多告示,竟没认出你。
怎么,爹爹在四处找我么?
段某一路行来,确实看到过官府寻人的告示,上面写的是悬赏通缉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不过我听人说那是栖月山庄的公子。我还寻思着,栖月山庄家世清白,怎么会出这么一位不学无术的公子......
话未说完,鹿儿早已咯咯地笑起来。
令尊寻人的方法果然与众不同。
这肯定是顾孟昭搞的鬼。
岳景岩无奈地摇摇头。又发现木梁上刻着一个花纹图案。
啊,是那白衣人刚刚留下的......
三人走近些去瞧,只见那图案纹路自然流畅,像是朱红的柱子上开出的一朵花。
段千行看着梁上图案,无奈摇头,自己混迹江湖这么久,竟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图案。
这花纹......
岳景岩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鹿儿却拉扯着他,向他使眼色。
难道是飞水天门派的记号?
岳景岩脸色立变,弱弱说出。
这人果然有意思,杀了人还要留下标记。
鹿儿笑道。
难道是怕人家不知道是他杀的,无人来寻仇么?
是不是记号虽不知,但看杀人手法,除了飞水天门派中,再也找不出会使如此暗器的高手!
段千行忿然。
不知飞水天门派和龙山寺结了怎样的深仇,可以下此毒手......
岳景岩低声喃语。
段千行看不出其中玄机,却觉周围静寂的可怕。
这寺里不宜久留,怕那白衣人反悔追杀来,我们只能黄泉路上再见了。
三人连忙赶马下山,又行到樱花林中。岳景岩心中念着刚才的经历,再看满山樱花,似乎经历了一夜,花瓣凋谢了不少,马踏残红,更添凄美。
段千行看到红日微微显露,不禁想着刚才那场神鬼不知的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