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手捂着疼痛处,默念了几遍清心咒。
离焕之走至与她身旁,轻声问道:“可是又觉得不适了?”
她低低咳嗽一声,心思百转千回,总不好实话实说是看他看迷了眼罢,扯出一个不大自然的微笑道:“喝水呛着了。”
听得耳边一声轻叹,肩便被一双手的扣住,右手在她的背部轻柔的拍了拍。
离焕之的声音在上方缓缓道:“我说的话你可有搁在心上?”
她凝着他似温润墨玉的眸色,巴巴笑道:“自是放在心上的。”伸手执起方才搁下的酒杯递与离焕之:“哥哥要尝尝么?”
他抬了手将之接了过去,执在手中却并没有喝下,而是缓缓落坐,淡声道:“唔,便是喝了这水呛着了?”
她先是一愣,偏首去瞧一回灵葵,不知何时她已躲在桑夜的身后,瞪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收回目光无声叹息,艰辛的笑笑:“只是取酒的时候,我尝过一口。”
离焕之轻轻晃荡执在手中的酒杯,唇勾了勾,不紧不慢道:“喝一点倒也无伤大雅。”
“……”
她又望了一回天,这人说话怎么老是喘大气,自余光中似是瞧见了离焕之扬在脸上的浅浅笑意,才恍然发觉,原是自个被人摆了一道。
离焕之低首浅浅的抿了一口,清淡道:“近期西邻有个热闹看,可要去瞧瞧?”
她素来喜爱热闹,自然没有不去凑的道理,隐匿心中几分激动,故作矜持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他一口闷了杯中的酒,将酒杯搁在桌上,偏首瞧着她,向来漫不经心的神情之中凝了一丝认真,似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人,她突然就觉得有些别扭:“有……什么不对么?”
良久,“没什么不对。”声音轻缓,离焕之自她脸上移开目光,又自壶中倒了杯酒:“待你休整些时日,我们便动身。”
她点了点头,道了句好,心中却不大畅快,思索了一会也没悟出个什么原由,只得将之归结为是心悸的毛病。
在移目时,只有桑夜一人,她缅了笑问:“仙上,灵葵去那了?”
桑夜他周身散发着凉薄气息,椅在一颗歪脖树上,衣袂飘飘,似乎有一种超然物外的风轻云淡。
他道:“且不知她搞什么神秘的物什去了。”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说起灵葵的时候唇角含笑,一副温柔模样。
她来这里的目的已明确,那头青色凤凰确然是个大麻烦,可那赤稻峰顶她还是要上的,略略思索一阵,对离焕之道:“哥哥,我们出来的时辰也不短了。”
离焕之不经意间拂去片落在她肩上的绯红花瓣,目光温和的瞧着她:“那便走罢。”
他这么看着她的时候,她便会觉得又似方才那般,透过她在看别的人,这么一想,心中又不大畅快了。
她起身笑了笑,对桑夜道:“如此,还请仙上告知她,我便先回了。”
桑夜离了那棵歪脖树,应了声好。
不知何时渐渐起了一层雾,那一袭雪白身影融入雾中,仙姿出尘,如梦似画。
她亦步亦趋跟在离焕之的身侧,脑中却记起了一件事端,停下脚步,把手腕上那颗绯色珠子取下,见她止步他便停下,目光里有那么一点探寻的意味,她扬了扬手中的珠子,小声道:“流月是灵葵当初赠与我的,可这原是桑夜仙上赠与她的灵器,被我拿着似是不妥,我本欲归还,记性却不大好,抛到九霄云外了。”
“去罢,我去前方那棵古树下等你。”
她得了首肯,转身便往回跑,雾愈发浓了,桑夜还在那棵歪脖树下坐着,见得是她,眼中闪过一分讶异。
“仙上,”她将手中的珠子递上去:“流月搁我这里不妥,却是还给仙上是为妥当些。”
桑夜眼中多了些她看不懂的幽深,他自她手中接过流月,和声道:“仙子客套得紧,那便多谢送还了。”
见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坛芙蕖酿上,桑夜又道:“仙子若喜好这芙蕖酿,拿走便是。”
她本想客套两句,但这个时候未免也太矫情,她咳一声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辞别桑夜,她拿上那坛芙蕖酿,挪着步子施施然走了。
一路前行着,一边思忖着该怎么上峰顶采摘果子,毕竟灵葵描述的那只青色凤凰那般凶残。
古树之下,离焕之负手而立,三分仙风四分道骨。
她微喘着气,一边不由自主的浮着笑唤道:“哥哥。”
离焕之转头看着她,她将怀中那坛芙蕖酿往前递了递:“方才我见你喝的痛快,所以我便向桑夜仙上讨了一坛芙蕖酿。”
他笑了一下,伸手接过:“不是你想留着偷偷喝么?”
闻言她转身便走,离焕之一声轻笑:“方向反了。”
她有些窘迫的回过身,慢吞吞的向前挪着步子,突然,腰身一紧,落到一朵祥云之上,他的身姿修长挺拔,她仅仅只是到他的胸口处。
他低头看着她缓缓凑近,声音低沉:“你做什么?还学会使小性子了?”
不得不说,她很吃这一套,磕磕巴巴许久也说不明白,最后,只得一狠心一咬牙道:“哥哥,还不都是怪你,总是一本正经的拿我……逗耍个几回。”
说完自个都抖了几抖。
许是被她矫揉造作的姿态惊了,离焕之收回了她腰间的手,轻浅道:“原是我的不对,昔日在凡界……”
他没有在说下去,可从这句话里她竟从中听出了几分落寞的意思,明明是一惯凉薄的眸,她却觉得更淡了几分,但更多的是她看不懂的复杂,她没有多想,姑且只当他是性情如此。
遂而问道:“凡界?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沉默一会,牵了唇角道:“是个繁华兴盛的地方。”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便落在了院内,离焕之留下一句别跑得太远便自个钻进了屋子,留下她在风中凌乱。
她转了身,一步两步的跨着步子,打量着四周,赤稻峰巍峨屹立的半隐在雾中,与相邻的几座山头仙泽祥和不同,赤稻峰却添了几分阴郁森然。
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半山腰,嘴里喘着气,苦哈哈的碎碎念:“无意冒犯,无意冒犯,我只是想要取几颗果子……”
阴沉的惨淡阳光笼罩着这片奇异静谧的森林,古木参天神秘莫测,不知是被这光晃的眼花还是怎的,她总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但当她看过去时,一切如常。
其实,她的胆子还真不算小,但此时心中还是有些发慌了,突然,脚下一个颠仆,面对的是一片荆棘丛,什么都来不及想,本能的抬手护着脸,恰逢此时,只觉得身子似乎被一双手轻轻扶正,她扫一眼周遭,并未发现有什么人。
“见了鬼了。”话出口才意识到自个说了什么,又一阵的胡言乱道颠三倒四:“无意冒犯,无意冒犯……摘完果子我就走,大人不记小人过,莫与女子论是非……”
慌乱间,脚步挪得更快,一缕清风刮来,明明烈阳似火却感知不到热意,身子瑟瑟打了个冷颤,一股若有若无飘忽不定的气息围绕着她。
这一瞬,脚下生风,一溜烟的间隙便到了峰顶,双手半抻着双腿,急急得喘着粗气,一刻后,气息才缓缓平静。
抬眼望去,这盛大的景象令她瞠目结舌,这棵树干遮云蔽日粗壮异常,坠满了金色果实,散发出诱人的香甜气味,树影婆娑光影斑驳,发出些莎莎的摩擦声响。
只是那头宿在枝头的青色凤凰令人窒息,它的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颇有些如若她在上前一步便落得个拆骨入腹的下场,她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涩涩道:“仙上,我无意冒犯,实是没忍受住这果子的香甜……我只是想要取几颗果子……唔,取完我……就走。”
最后几个字实属说的艰难,因为她感觉到它的眼神沉了下来,隐隐有发动攻击的意思,她准备以这一身低微的仙力硬着头皮对上,可它竟然懒懒的抬了抬眼皮,不屑撇过头去消失了。
她长长松了口气,低头往前走,发现树下搁着一堆色泽金黄的果子,这跟灵葵描述的实有出处,青色凤凰并没有那般的凶恶残暴。
她把果子收好,一步两步的往山下走着。
下山倒是格外的顺畅,她将果子搁在院内的桌上,又看了眼那依旧紧闭着的门,便往隔壁山头赶去。
溪笙告诉过她,她在周围布下了一些阵法,可她并未告知她该怎么破阵,许是也未曾料到她能化身为人。
话这么说自然有这么说的道理,能通灵气的走兽草木不在少数,但能成气候的不多,尤其木生仙格外不易,变数太多,例如那株车前草辞新,被还是兔子的商籍断了多少次仙途,但他顽强,又许是得上天眷恋,得了正果,可大多数经历此般,早已无缘仙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