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明十三年,四月,昭阳帝驾崩。襄垣太子遭遇了由将军陆毅和赵皇后共同谋划的政变,大理寺卿牧言一力挫败政变,于同月扶立襄垣太子继位,是为广义帝。次年,改国号为“渊旭”。
大理寺卿牧言因立大功,授予太尉一职,继续监管大理寺。
渊旭一年,城阳一茶楼里,说书人激昂的拍着醒木,讲着罗刹王牧言的种种,听得台底下的人直叫好。对于这位太尉也是抱有着褒贬不一的评价。楼上包间的小人儿对说书的故事充满了兴趣,双眼满是崇拜之色。很高兴的听着故事。
忽而,正说到牧言手提宝剑,砍下陆毅这逆贼头颅时,台下一穿着斗篷妇女闹了起来
“说书的,牧言灭陆赵两门,全府上下无一人生还,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他凭什么受众人敬仰。”女子道,嘴角轻佻,满是不屑。虽着着斗篷,但从淡淡的胭脂味和只暴露在外的墨色眸子里,依旧能感觉到女子独特的韵味。胭脂是九门独有的合离香,那双眼百媚中透着的是藏不住的戾气。
“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陆赵两家可是犯了欺君大罪,本就该诛九族,难道还留有余种等着复仇不成。”台上的说书人满是愤恨,顺势想将这挑事之人驱赶出去。
“就是,妇道人家,还不快回去伺候丈夫去,在这捣什么乱。”台下的听众也开始纷纷下了逐客令。
女子也不恼,笑了笑,眼中的轻浮尽显,朱唇微翘,继而又接着骂了牧言几句,才肯罢休。转身也不管他人的辱骂,出了茶楼,于此同时,楼上的小人儿,拿着桃酥的手一滞,跟了上去。
似是察觉了后面有人跟踪,女子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引着身后的人一路来了荒郊。小人儿一路尾随,出了城门,到了紫竹林。那女子却嗖得躲藏了起来,小人儿四处张望了一圈,察觉到了什么,不经蹙了蹙眉。
突然身后一震,从天而降四个武士,接着周围陆陆续续的探出了数位武士。等所有人都出来了,女子此时才从,这些武士身后走出,把玩着手里的飞刀,缓慢得脱去身上的斗篷,一席红衣倾泻,飞扬的眉,艳红的唇,一点朱砂痣衬得格外妖冶。含笑道,
“牧言现在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什么杂碎都敢派来送死了,今儿个竟派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哟,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人儿一改先前在茶楼的孩童模样,漠视的看着眼前的一行人,也不怕也不慌,没有接话。
“小娃娃,你还没断奶的吧,是听不懂姐姐说的话吗?姐姐可脾气不太好哦。”话刚说完便将手中的飞刀丢了过去。飞刀后绑了红色丝绸,一瞬间的离手直直的朝着对面过去了。
对面的小人儿依旧很从容动了动手,接住了飞刀,看着很是熟练,周围的武士都认为此举非等闲之辈能达到,一下戒备了起来,眼神死死的盯着这位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娃娃,瞧着她朝着女子笑着又将飞刀丢了回去。可没想到这速度缓慢,力道之轻,还没飞到女子面前就掉了下去。刚刚还很紧张的众人一下就松懈了下来,之前的警惕显然是多余的。
女子顿时乐了,眉头一挑,“小妹妹,你在寻姐姐开心吗?就你这样,牧言那个罗刹王是怎么想的,养一个废物?”轻蔑地笑道,好看的脸因此又多了几分颜色。
此时气氛莫名的松弛下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十三娘,你恐怕活不到知道我名字的时辰了。”小人儿脸上已没了先前的漠然,转而变成了嘲弄,转身准备离去。
看着对她满是不屑的小娃娃已准备离开的样子,十三娘瞳孔骤然放大,嘴角咬着字,“你给我站……”话未说完十三娘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心脏胀痛,砰,周围的人相继倒下,面露苦色,口吐鲜血。煞是可怕。她也终是随之倒下了,嘴角缓缓流动着鲜血,未闭的眼里充斥着不甘。
“可惜了,你漂亮的脸。”语毕,小人儿快速施展轻功离开了着染血气的紫竹林。
牧府内,牧言正很有雅兴的画着山景,直到庭院内传来细微的声音,下笔稍有停顿,抬眼看去。
“大人,妥了。”
牧言又蘸了蘸墨,继续画着山景。
“依木何时让我失望过,下去吧”
“是”
小人儿名唤青依木,年芳十二,药谷王的后裔,十岁那年,牧言踏着尸体,从残旧的破屋中救下的女孩。朝明十二年,陆家领军为得《桑吉医传》获得无上力量,被拒后恼怒之下屠杀了整个药谷。牧言救下了青依木那一刻,便以为药谷报血仇为条件,将依木收为他效力。
天下自当没有白食的午餐,《桑吉医传》不过是治疗百病的药书,真正有用的,则是药谷的蛊毒术。医者本就能救人亦能害人,依木虽精药理,可却从未救过一人。
当牧言提着陆毅项上人头交于她时,青依木便自知没了回头之路,从此她便是牧言的一把刀,至死不懈。
依木住的地方很昏暗,为研究蛊毒,牧言特准她独住一院,依木除了平时吃饭睡觉,几乎都在专心研习。比起牧府培养的其他杀手,她在身手上是远远不及的,若想在牧府活下去,授予重用,她一刻都不能松懈。
清风院中,尉迟在一旁汇报着,大理寺的一些事物。
“蔡国公那里可有动静?”牧言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手上的画也已成形。
“蔡国公近日纳了陈员外的长女为妾,除了整日和新人逗趣并无其他。”尉迟毕恭毕敬得说着。
牧言闻言没有什么情绪,看着自己刚刚画好的的画,好像不是很满意,摇了摇头,将画丢进了一旁的火炉。“这天,要冷了。提醒大家多穿些吧。”
“是”尉迟领命告退了。
牧言看了一眼房梁,“你怎么看?”房梁上一人这时正卧挂在上面,似睡非睡。也没答应牧言的话。“宁将军,你要再不下来,我可就叫人来瞧瞧了。”
语毕,牧言顺势要叫人,话还未开口,梁上的宁天泓就像火着了屁股一样,咻的一下就窜了下来,一改刚才的冷漠,咧着嘴满是讨好,“别别别,有话好好说,这传出去,我家那位老爷子不把我皮扒了。”看了眼没烧净的画,接着说道,“我觉得,靖安王爷应该是坐不住了才对,蔡国公此举确实很奇怪。不过也不一定,那家伙贪淫好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皇上这龙椅刚刚坐稳,还来不及巩固周遭势力,底下的人自当是要蠢蠢欲动些。十三娘死了,看来有些人要坐不住了。”牧言淡淡开口,眸子里看不出是何情绪。
一旁的宁天泓摇了摇脑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茶杯道,“要不是有你在,那家伙能坐到现在吗?怕是想坐上去都难吧。”说完一饮而尽。
“你倒是不怕脑袋分家,他若没些本事,又怎能坐上太子之位呢?昏庸无能?我倒是觉得未必,这天闹得刚刚好,既省了时间又省了人。”牧言言语中带着责备,神情中却无半分,依旧是那样淡然。
“你想做些什么吗?”宁天泓眼神突然冷峻起来,看向牧言的眼神也认真了起来。
牧言笑了笑,也没急着回答,展开一张新的画纸,蘸了一笔,一边画着一边说道,“我们看戏就好了,做一颗棋子,保全一生没什么不好的。”
砰,牧言的话还没说完,宁天泓就将茶杯重重拍在了桌上,“棋子装久了,你还真忘了自己是谁了。”愤然起身,拂袖而去,到了玄关之处似乎仍是不是很放心,回眸提醒道“别睡太久了,有些人会坐不住的。”说完这才走出了庭院。
看着气愤离开的宁天泓的背影,牧言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还是那般急急躁躁的,越是这样越是慌不得。”放下了笔,移步去了花园。想去透透气,园内桃花芬芳,四处弥漫着春天的气息。
正当欣赏美景之时,嗖啦,声音破坏了牧言的心情,抬眼探去,暗处的枝丫似乎动了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
看来,有人似乎已经按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