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蓝氏剑庄,议事大厅。
丢了东西的蓝玉庭,看来并不着急。一柄剑,竟扯出十几条人命。
“毕竟贺兰镖局十几条人命,也与我有关。我理应去吊唁。凝儿、凌——”
“蓝林在。”蓝凌儿就怕蓝玉庭叫出口,赶紧打断,“蓝林与云飞兄自当同去。”
蓝玉庭看着这个侄女,心知她大约又编了什么新的身份,便草草揭过,不去戳破。
“正是,正是。”云飞忙接话。
贺兰白羽一身素服,与前日见时的盛气凌人想比,多了几分哀戚。毕竟贺兰一门在人丁上一直不太兴旺,贺兰白羽没有子嗣,他这一支到他这算是断了血脉,贺兰魁膝下也仅育有一儿一女。贺兰魁虽是堂弟,其实比贺兰白羽年纪小了不少,还是壮年,本还是贺兰家开枝散叶的希望。年前兄弟俩还半开玩笑说,若是贺兰魁再诞一子,要过继给贺兰白羽。如今,竟是他先死于非命,虽然镖局这个行当,本就凶险,但此时,他要不免生出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
他见到蓝玉庭等人来时,长吁了一口气,面上显出几分憔悴。
寒暄几句后,贺兰白羽道:“蓝庄主,其实我今日有一事相求。”
“贺兰当家客气,但说无妨。”
“我贺兰一氏本就人力衰微,而今又遭此变故,实属家门不幸。阿斗——陈斗他所作所为,令人寒心,对你我两门都,但他毕竟是我外甥,能否求蓝庄主略尽绵力助我寻人,待找到他,我定将庄主的宝剑物归原主,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若这些事果真与他相关,我定严惩不贷,给蓝庄主一个交代。”
“大当家言重了,其实说来蓝某并无多大损失。此事,本就是贵镖局的私事,陈斗理应交由大当家处置。有什么用的到蓝某的地方,大当家尽管开口。”
“蓝庄主,如今陈斗踪迹渺茫。要想找到他,我想可能还要从庄主的失剑查起。不知庄主可否告知,所遗何剑?”
“我也不知。昨日开匣,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此剑,且置于剑囊之中,难以分辨。”
“蓝庄主前日说钥匙先行,我冒昧问一句,这托运钥匙之人未言及所托何物?”
“不瞒大当家,其实我连是谁人所托都不知晓。此事说来离奇。半月之前,我突然接到一单贵镖局的密镖,是二当家手下一名叫何吉的镖师所送,他不肯告知托镖人是谁,只说半月之后会有另一趟密镖至,届时二当家将亲自押送。”
何吉正是贺兰魁旗下得力的副手,此次也一同丧命了。“这么说来,连你也不知。我不日将带着弟兄们的尸首回总舵,看来只有届时查密档了。”
贺兰白羽向蓝庄主告谢,亲自送至门口。
蓝氏剑庄。
“如今陈斗剑已到手,就算日后贺兰前辈查到了托镖之物,恐怕也是大海捞针。”蓝凌儿叹道。
“其实也不是全无线索。你随我来。”云飞低声对蓝凌儿道。
他们绕开了蓝庄主。
“你看!”云飞手中拿着一只琉璃盒子,依稀可见一只蝴蝶在其中扑扇翅膀,翅膀上有四对眼状斑点,身上遍布明黄色条纹,甚是好看。
“蝴蝶?你俩搞什么鬼?给我们看一只蝴蝶做什么?”蓝凌儿讶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蝴蝶,它是我养的灵蝶。这种灵蝶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且它们对伴侣的气味特别敏感,这种气味人是闻不出来的,但是它可以。十里之内,皆可追随。我养的本是一对,如果他们中的一只死了,另外一只会一直围绕着它的尸体飞,最多不出两三日,另一只也会香消玉殒。这种忠贞不二,真是可歌可泣!”蓝凝满脸怅惘道。
“你俩就为了给我们讲个蝴蝶的爱情故事?”蓝凌儿一脸不解。
“蓝凝兄,说重点。”
“哦,对了,这只灵蝶是一只前几天刚刚丧偶的鳏夫。通常情况下,它活不过三日。当时我正在研究,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多活一阵,云飞兄弟说不妨把雌灵蝶碾成粉末,置入活体,也许能让他燃起新的生存欲望。于是我就把粉末交给了他。”
“然后呢?”
“然后我昨日恰巧涂在我的尸针上了。”
“你是说,打在陈斗身上的那两枚尸针?怪不得你打在右胸,我还当你是准头差!”
“正是!如果成功的话,这灵蝶就能带着我们找到陈斗!”
“噗……所以,你们要把陈斗变成它的老婆啊!”蓝凌儿旋即笑了出来,“蝴蝶追踪,这么奇妙的方法,我从未听过。”
“这个方法我以前也没用过,第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蓝凝回道。
“那你怎么现在还不放它出来?都过了一夜了不怕人跑远吗?”
“急也没用!昨夜我将它放出去它,它还毫无反应,我还当失败了。后来想想,粉末随着周身血液流动,需要点时间才会浸染全身,大概要如此才能让它觉得那只雌蝶又活过来了。你看它现在,活蹦乱跳的,大约是闻见了。”
“刚才你们怎么不对贺兰庄主说?”
“毕竟从没试过,也不知道灵不灵验,在外人面前要是把话说出去了,万一失败了,多丢人啊!”蓝凝不假思索道。
蓝凌儿、云飞和蓝凝三人骑上马,将灵蝶带至城门口。毕竟若要通向外埠,这是必经之路。蓝凝惴惴不安的打开琉璃盒子,毕竟他心里也没底,一是这个办法从没试过,二是就算可行,陈斗他们也许已经连夜逃至十里之外了。
只见那灵蝶在原地盘旋了半天。
“到底行不行啊?”蓝凌儿满腹怀疑。
蓝凝也不敢确定了:“毕竟是试验,我也不知道啊。”
最后那灵蝶像是确认了方向,终于向前飞去,循着那灵蝶指引的方向看去,正是东边。
这下连蓝凌儿更纳闷了:“你的灵蝶会不会乱飞啊?陈斗之前策马可是打算西去的。我还以为他要去秋奇国呢。你的灵蝶怎么往东边飞啊?”
三人追着灵蝶向东跑出将近三十里地,路边花草茂密。灵蝶突然慢了下来。
“是近了吗?”蓝凌儿一脸激动。
只见那灵蝶向花丛飞去,只见花丛中突然飞来一只白蝶,在它周身围绕翻飞。
“呵呵,蓝兄,你的鳏夫灵蝶,怕不是见异思迁了吧?”说话的自然是云飞。
“胡说什么?他很专一的!”蓝凝愤然,就好像云飞是在说他自己见异思迁!
那灵蝶扑扇翅膀,朝一旁的花丛飞去,稳稳地停在一株兰草上,那白蝶也没趣地飞走了。
“你看!我就说,他不是花心的!”蓝凝终于松了口气,好似终于沉冤得雪般,“他不过是多日未进食,适才又飞得累了,现下有些肚子饿罢了。”
灵蝶安心进食,三人也只好下马坐在路边石头上等着。
“我的肚子也饿了!”云飞道,“刚才出来得急,我连干粮都没带。现在五脏庙已经开始打架了。”
“你看我干嘛?我也没有。”蓝凝道。
这是蓝凌儿自侧袋里,掏出两张饼:“就知道你们什么都不记得。”
“我们两个大男人,自然没有你心细。”蓝凝回道。
正在喝水的蓝凌儿一口水差点喷出:“这是什么意思?蓝凝,你是说我不是男人嘛!”她赶紧给蓝凝使了一个眼色。
蓝凝自知说错话,坐到一旁闷闷地吃饼。
“自家兄弟,你别跟他计较,蓝凝他的意思是,你想得周到,你看,也就你带了水。”云飞急忙来打圆场,说着已经抢过蓝凌儿手中的水袋,一大口喝下。
这下,蓝凌儿和蓝凝都傻了眼。这岂不是,间接……
云飞毫不自知,喝罢还问:“唉,蓝凝,你喝吗?”
“咳……我不渴。”
这时灵蝶也已吃得心满意足,振了振翅,打算继续“追妻”了。
他们追着灵蝶,它自进食完毕后便振翅不辍,一气飞了许久。突然,它偏离了主道,三人随它进了一条小路,小路约摸行了半个时辰,此时,日近西山,天色薄暮,那灵蝶飞入了一片树林。树林不宜骑马急行。三人只好下马。
“他不会是又饿了,去吃东西了吧?”
“灵蝶才不像你我,它吃一次能一两日不再进食。”蓝凝答。
“那会不会这里气味繁杂,它迷失方向了?”
灵蝶嗅觉灵敏,若是平时自然不会,只不过这人造的“老婆”,蓝凝心里也着实没底。
虽然嘴上说着怀疑,三人的脚步可没停下。
走着走着,前方树林一片雾气,四下不闻虫鸣鸟叫,灵蝶盘桓少许,飞入雾气,便不见踪影了。
“闭气,是瘴气!”云飞道。
那雾气原本还离他们有些距离,疏忽间,便已扩散至附近。三人扬袖挥散,雾气却越来越浓,将他们团团围住。
忽然,一阵风吹过,那雾气消散了大半。一名青衣童子,在林间依稀可见。童子收掌,原来适才那阵风竟是掌风!
“你们可是入谷参加易宝大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