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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解醉仙

千秋不易岁 南宫令云 3497 2024-07-10 13:51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插手天道注定的事,但毕竟是自己倾注了全部心血培养的弟子,玉隐真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桑千秋写一封信,哪怕是隐晦地提点她几句,也好过临到头让她手足无措。

  千秋从掌管信件往来的军官手中接到信时还在惊讶,玉隐真人向来闲云野鹤,从不过多操心弟子们的生活,自从她下山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她主动寄来的信。

  撕掉封蜡,千秋展开卷在一起的帛书,归无探身过来看了一眼:“王烂柯重出江湖了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樊似玉讨回他的霰雪筒。”有关霰雪筒的事玉隐真人在信中简要提了几句,不过如今樊似玉已经被俘,她也答应解药在三日内送到,而在她被归无擒住的时候,那杀人无数的霰雪筒就已经被千秋及时从她手臂上拆了下来,交给了归无贴身保管,且不说王烂柯几乎已经是个废人了,就算他此刻前来,对上归无的“折叶手”,胜负恐怕也只在五五之数。

  五天前。

  擒获敌方主将于交战两军来说都是一件大事,所以千秋等人关于如何安排樊似玉讨论了许久。樊似玉原本还盘算着能不能借此机会见到两位兄长,千秋却早早就猜到她打了什么主意,特意下令将樊似玉安排在离樊擒龙樊擒虎二人最远的营帐,紧挨着薛谨和归无,中间还隔了千秋和程好的帐子,杜绝了让他们兄妹搭上话的一切可能。

  樊似玉在归无和千秋的双重威胁下给江渠关写下了书信一封,三日内让她的亲信将醉仙引解药送来唐营。千秋承诺她等越沧海一醒就立刻放她回去,却绝口不提她的两位兄长。樊似玉心中也清楚,桑千秋实则是和她不同的,桑千秋重情义不假,但是在她心中,国家的分量远胜小情小爱,她不会拿戎马大事开玩笑,用她来换醉仙引的解药恐怕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极致了。

  信被薛谨一张强弓射上了江渠关的城楼,城中对此的反应速度倒是飞快,第二天一大早,樊似玉的亲信就带着解药来到了唐营外。程好认得来人,当日在金风林中,正是她一直跟在樊似玉身侧。确认来者身份无误后,千秋接了解药,转身欲走。那女兵急忙叫住她:“桑大将军,我们将军她——”

  千秋头也不回地说道:“某在信中已经说了,蘭月一醒,自然放你们将军回去,我大唐可不像某些小国一样言而无信。”女兵无奈,只好站在辕门外,顶着四面唐兵的灼灼目光,心中盼望那唐国的蘭月快些苏醒,一点一点熬着时间,忽而想起了千秋那高傲的姿态,又忍不住悄悄骂了几句。

  “阿嚏!”千秋拿了解药,刚走到沧海寝帐门口,忽然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一旁薛谨关切地问:“可是着凉了?”千秋微笑着摇摇头,一挑帘子走了进去。

  帐中异香依旧浓重,千秋屏住呼吸从怀里抽出一方帕子掩住口鼻,将药瓶递给军医。邓军医接过来拔开瓶塞,顿时一股清凉的薄荷清香弥散开来,竟然将醉仙引那腻人的甜香驱散了几分。

  “看来,这瓶中确实是醉仙引的解药。”邓军医点点头,樊似玉已经将解药使用方法告诉了千秋,邓军医看了千秋抄写下来的解法后确定没有问题,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丸进药臼子里,指使薛谨把药丸捣碎。薛谨好脾气地应了一声,动手开始捣药。随着药丸在铜臼中慢慢地破裂成泥,药臼子里飘出了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冷香,千秋觉得胸中所有烦闷郁躁一扫而空,只余下了一派平静。在沧海身上萦绕多日的醉仙引香气也渐渐被解药的香气压制,沧海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千秋忍不住惊喜地叫了一声。

  “好了!”邓军医出手止住了薛谨的动作,将已经捣成药泥的解药用一把小巧的银匙从铜臼里挖出,一勺勺喂进沧海口中。千秋期待地盯着沧海,最后一口药泥喂完,就见他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喉中也发出了巨大声响。千秋赶紧和邓军医一起将沧海扶坐起来,抄起一旁的唾盂往他面前一送。

  只听“哇”地一声,沧海呕出了一大口黑红的瘀血,腥臭难闻,他整个人在吐出这口积在胸中的瘀血之后也慢慢清醒了过来,眨了眨双眼,撩起了仍有些沉重的眼皮看向千秋:“千千?”出口的声音嘶哑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慢吞吞抬手摸了摸脖子,动作间感觉扯着腰侧微微发痛,垂眸一看,见腰上露在外面的一小片皮肤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他的记忆瞬间回笼。

  “这是——”

  “姓樊的那毒妇,给你下了醉仙引,要不是得了解药,你就要在沉睡中没命喽!”邓军医捋了捋胡须,语气欣慰,“我们的桑大将军和子虚子道长师兄妹联手把她捉了来,换——”

  “既然你醒了,我就放心了,”千秋突兀地打断了邓军医的话,“你听邓公的话,好好休养,战事有我在,你不必多烦忧。”说罢,转过身朝薛谨使了个眼色就要走。沧海头脑还有些昏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认真地答了她个“好”字,就又靠回了隐囊,一边揉着额角,一边闭目养神。

  薛谨跟着千秋出了帐篷,问道:“我们是否该想办法营救行正贤弟了?”行正是程英的表字,听薛谨这么一提,千秋皱起了眉头。如今江渠关和唐军手中俱有对方的人质,如果论起来,唐军还略占优势,但樊威据雄关以守,要想破江渠谈何容易?若不破江渠,那么时间久了,不仅程英性命危矣,军心也会受到影响——没有士兵希望自己的主将是一个冷酷无情,不恤下属的人,金豹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千秋得到消息,金豹已于日前被枭首示众,卧龙城中军民一片欢腾,无不额手称庆,薛谨笑着告诉她的时候,她并未感到多么喜悦,反而惊出了一身冷汗,军民如水,他们这些执掌权柄的人就如同水上行舟一般,颠覆只在水的一念之间。

  “我要好好想一想,”千秋沉声道,“要做好强攻江渠关的准备,这座城池就是肉中之刺,必拔之而后快。”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中军帐,千秋叫人去放了樊似玉,自己则坐回了案前,凝眉深思。

  唐营外,那樊似玉的亲信女兵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要叫喊催促唐军放人,就见营门一开,一名银甲将官走来,在门内站定,朝身后一摆手,几名士兵押着樊似玉走了出来,用力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出了营门,又把她的兵器丢了出去。

  大门在她们身后轰然关闭,樊似玉的亲信气得一跺脚:“娘子!他们真是欺人太甚!”

  樊似玉却出乎她意料地没有生气,弯腰捡起自己的白狼刀,爱惜地抬袖擦掉了上面沾染的尘土,语气平静:“败军之将,何敢言勇?”

  “娘子!明明是那桑千秋叫了援兵,二对一,是他们以多欺少!”

  “多说无益,走吧。”樊似玉回头看了一眼唐营紧闭的大门,眸光晦暗不明,隐隐有风暴在她眼底酝酿着。她二十余年顺风顺水,何曾尝过如此羞辱?“桑千秋,我记住你了。”

  薛谨打发走了樊似玉回去复命,千秋正在和归无商议下一步如何行动。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归无道:“江渠关地势险要,三面环山,按理说应是个易守难攻的位置。然有一点:城中极度缺水,只有一条景河供应全城,其他时候用水全部依靠城中的水井。但是现在这个季节,连日干旱,我已经派人探查过了,那条河的水量因为秋末到现在的持续无雨而锐减,想来城中井水这几天也干枯得差不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彻底截断水源,然后按兵不动,等江渠关中因为缺水内乱一起,我们就可以趁势攻城,一举拿下。如此一来,不仅对峙僵局可破,行正贤弟也可以得救。”

  “万一樊似玉被逼急了,拿我三兄出气怎么办?”程好从旁插了一句,满怀担忧。

  “樊威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归无说着,手指掐算的动作不停,“毕竟他的两个儿子还在我们手上,樊似玉可以不顾手足之情,他却不会不念父子之情。他虽然倚重这个女儿,但是他一直认为,女生外向,他的衣钵最后还是需要两个儿子来继承。惹恼了我们,他的儿子们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嗤,他也不看看他那两个儿子是什么货色,倒还不如樊似玉呢!”千秋抱臂冷笑,“阿好,你去准备一下,点上五十人,今晚咱们就去填河!”

  “诺。”

  程好领命出去,千秋看向薛谨:“薛二兄,人送走了?”

  薛谨点点头,说:“我觉得那疯妇受了这等羞辱之后,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后面一切行事都要多加小心才是。”

  “慎行贤弟所言极是,”归无附和道,“还有那有能力从万重山中救出王烂柯的神秘人,也是个隐患,不得不提防。我猜着,他和之前被我除掉的天机门叛徒石不转也必有联系。”

  幕后之人在编织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而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每一个敌人,都不过是网上一个小小绳结。千秋等人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那人的网编成之前,将这张雏形初现的网彻底打破,哪怕要直面流血与牺牲,他们也不能后退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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