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弟子中,这招练的最好的是玉横尊,他甚至能将隔着一只苍蝇打中后面的蜜蜂,而不伤到蜜蜂下面的花瓣,精准之程度,连雪东棠都自愧不如。
李清流还没练到这种境界,但此下倒也不需要那般准确。连出数指后,虽皆透屏而入,却难对老者造成半分伤害,遑论使他离开塔,那老者见状,一笑脚踏而出,浩瀚之力如星海扑面,直击而来,知他并无杀意,但却不能不挡,李清流两掌相合,将梦息阴诀第十重极运而出,脚下石瓦受及那波荒力尽化成尘,两力相击之下,已见胜负。
只差数寸。
李清流望了眼身后的数丈高空,摇了摇头,若不是他收手,自己定是掉落塔下。实力之悬殊大,无可比拟,这并不算是交手,而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多谢老前辈手下留情。”
身前,是碎成湮尘的屋顶,除了她站的这块地方尚存完好,两人之间的所有瓦砖木草皆以化为灰尘。老者摆了摆手,一跃纵身跳入塔中,道:“这武典你尚不能取走。”
李清流无法反驳,道:“我还会再来。”
“下次来,多带点鸡肉。”
“好啊,那你要教点什么?”
“你想学什么?”
李清流笑:“我不挑,你想教什么,我就学什么。”
老者答:“好。教你其他的也不是不行,但你要想学武典中的内功,最少功力也得达到他的程度才行。江湖艰险,丫头你自己保重”
“他?”
李清流不解,那老者却不再接这话。天已不早,她向后一跃,飘落到了塔下。随后转身向林中而去,梅止见她走远了,正欲随行,却听塔中道:“小子,你功力不差。”
梅止从林中踱出:“前辈赞谬。”
“你身上没有杀气,应该不是那丫头的敌人,跟着她有什么用意?”
“一时好奇。做了夜下君子,多谢前辈不拆穿。”
“好奇无碍,但你要是存恶,可就不好了。”
“不好了”这三个字他说的极慢,渊渊沉力从塔中漫漫而四周而来,无匹内力压山而来,梅止立时运息一挡,虽是一步未退却觉难撼那力半分。
“果然比那丫头功力高上不少。”
“前辈。”
梅止拱手向那塔行了一礼,道:“前辈可否告知,她与你说了什么?”
“老夫被困这塔几十年,从未见过外人,那丫头是我见的第一个江湖人,大概七八年前,她来这塔上帮人取风筝,与我相识。后便常常来这儿给我带些吃的喝的,陪我聊聊天,有时候她也会带点什么小人书过来。每次相隔有时一月,有时两月,但,这次与上次,却是隔了整整六年。小子,你问我她与我说了什么?那我问你,她这六年发生了什么?”
“她……。”
梅止思了思,道:“她失去了很多,路走的很难。”
“你是她什么人?”
“朋友。”
“既是友,刚才为何躲躲藏藏?”
“她不欲我知,我担心她安全。只能如此。”
老者听罢,道:“你走吧。我在此之事,不要告知第三人。”
见他回避刚才自己所问的事,梅止也未生气,本就未曾谋面,提防之心本该有之,拱手行了个礼,便走了。
担心李清流先回后发现自己不在,他运极了内力轻功,飞一般的回了院里,落地时天已微亮,不及多想就先入了门躺下,片刻后,待院外传来李清流落地和入房的声音后,他才放了心。这么想着,也觉得有些疲倦,但似乎又觉似乎忘了什么事,想着想着,不自觉睡了过去。
楼顶上,醉梦华迷迷蒙蒙的觉得今天晚上的床格外硬,缩了缩身子,再抱紧怀里同样冷冰冰的被子,嘟囔了句:“怎么天变得这么冷……连被子抱起来都硬的像酒壶一样……。
无愁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李清流已有了打算,在取到《十循著》之前,她还有个墨形针没拿到,现在已经耽误了太久,没什么时间了。墨形针在素繁林的林主素禀赋手中,听闻这人善铸兵器,墨形针乃一种特有的材料,熔化成加入刀剑之中,可加强剑之威刀之力,锋而不脆韧而不软,是一种极难得的铸兵之材。时间紧迫,带着无愁也不方便,就以帮助无愁恢复身体为由,暂时要她留在这处院子里。
无愁百般不愿,却无法违抗。李清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思索了半天,将那把琵琶留给她了。
“这琵琶是我师父亲手给我做的,这么多年,无论我在哪儿,都会带着它。我把它交给你保存,你但可放心,就是为了它,我也定会回来找你。”
这把琵琶对李清流的意义不只如此,这琵琶弦是二师兄帮她寻来的,木材是三师兄慕佛子帮她找到,上面的花纹是周镜兰雕的,每个细节都倾注了每个人对她的关爱。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伤了它。一定要保护好它,明白吗?”
无愁点头,她看得出来这琵琶对李清流的意义,也终于放了心在这小院里等着。
梅止与醉梦华则一早就进了城,黄都城以黄为标,城中居民多是黄都城的部属亲信或朋友,见他们这两个陌生人进来,纷纷都侧目打量两人。
“啊嘁!啊嘁!”
醉梦华抱了抱臂,浑身感觉有点凉凉的。
梅止:“你最近身体状态差了。”
“哈,没办法。某个没良心的东西与我共饮将我灌醉之后自己回房睡了,害我抱着个酒壶当被子,瓦片当床睡了一夜,做梦都在凿冰。”
“身为江湖人,天当被地当床本是平常。”
“那你回头在屋顶上睡一觉试试看。”
梅止轻笑了声,道:“我以前在一个雪谷里睡了两个月,连个酒壶被子都没有。”
醉梦华:“啊嘁!瞎……啊嘁……扯!”
他这个样子,一路走一路被人侧目,无奈,梅止只好先找了家茶馆坐下,点了壶热茶给他倒上。喝了口热茶,醉梦华才感觉身上舒服一些,那股寒津津的感觉顿时被热气驱散了。
“还算你有良心。”
梅止轻啜了茶,街上人流如织,但却没什么太大的声音,就连摆摊的商贩也只是低头打理东西,却极少出口吆喝,偶尔有人上前询价,也是三两句成交或走人,整条街上都是这种情形也是极怪了。
捏了颗花生,红皮纸壳,脆香无比。醉梦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见他将盘里的花生一个个捏开,道:“喂喂喂,梅止,佛祖没交过你,浪费粮食可是要下地狱的,你吃就剥不吃就放那儿。”
梅止抬了抬眼,冲他微使了使眼色,身后,一名年青男子已入了茶馆,直冲两人而来。
“请问先生可是梅止仙僧?”
他微一掬礼,斯文儒雅极有大家风度,梅止上下扫了他一眼,起身还了一礼:“柏公子,有礼了。”
柏持风见他识得自己,很是欢喜的道:“先生认得我?”
“曾见过令尊与令兄,与公子有七八相似。”
原来如此。柏家有三子,大公子柏持山,二公子柏持灵,三公子柏持风,柏持山梅止在牡丹花会上见过,柏持灵传闻被柏原所废遁出江湖,这能与柏家父子有七八分相似的人,自然是三公子柏持风。
“先生果然慧然察人。请坐。还不知这位是?“
醉梦华拱了拱手,道:“醉梦华。”
“原来是停雪楼醉楼主,失礼失礼。”
“不用多礼,坐吧。柏公子找我们,可是有事?”
梅止从桌上取了个杯子,倒了杯茶给他,柏持风接过,道:“前几日听家父与家兄说起牡丹花会上发生的事……,我与月儿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她更与我二哥有婚约在身,这次牡丹花会,我也是想去见她一面,但……。”
梅止听他吞吞吐吐,捧着那个茶杯也不喝,道:“柏公子有话直说无妨。”
“我托一个姑娘帮我转交信件给月儿,但,月儿被杀。想来那信她必也没看,大哥说月儿之死是由先生负责查出真相,且月儿临死前曾托遗物给那位姑娘,而那姑娘却又与先生相识,所以我想来问问,遗物……。”
“东西在我身上。”
梅止直接了当的把话说开,道:“柏公子是想拿回这个?”
钥匙,就在他手中。柏持风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个,还请公子将它还于我。”
“柏公子,这钥在下不能给你。当初我在江湖众人面前立誓要查出师姑娘被杀之事,这东西乃是她亲手所托,也许正与她被杀原因有关,若是给了你,师姑娘之死,在下怕是无能为力了。”
醉梦华:“是啊,东西给了你。我们还怎么查线索,除非你告诉我们,这钥匙是开什么的?”
梅止赞赏的望了他一眼,问到点子上了。醉梦华挑了挑眉,可不是只能你梅止会说话。
“这……这钥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