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夙抿了抿干涸的双唇,目不转睛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
就在不远处,一排翠柳随风摇曳,一座华亭静坐落在这微澜之上,一人将手中红伞收起,走向在亭中等他的少女。
错落有致的楼房,楼房之上飘逸着胶青布招牌。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来往大道挤得水泄不通。接连不断的叫卖声,丁零当啷的锣鼓声纷纷传进了柏夙耳中。
“这里……是哪里?”柏夜也向外走了几步,看着这陌生缥缈的地方不禁自言自语问道。
“喂,别把自己保命的东西再丢了。”男人看两人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禁冷笑一声,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拾起掉在柏夙脚边的那柄旧剑,一瘸一拐走到了柏夜身旁,将剑交付与他。
柏夙从后面站着,她没想到这蓑衣人竟如此高,瘸着脚还比在旁的柏夜高半头。
柏夜回过头,立马将男人手中的剑收起。抬眼之时忽发出惊呼,“这!山洞呢?”
柏夙听见柏夜的声音,回过了头,她目光本应是汇聚到那快要坍塌的山洞,可现今,她这眼睛倒映出的却真真切切是一片波光秀明的绿湖,挡在湖前的是一排整齐的白玉扶手,他们三人脚踩着的便是一座石桥,根本不见山洞。
“怎么回事?这是瑞都之外的世界么?可结界呢?山洞呢?我怎么回去啊!”柏夙脑袋嗡的一声,一下将腰靠在这栏杆,使劲向桥外摸了摸,结果不出所料,什么也摸不到。
“结界?不就是那方巨石么,你一剑给劈了,本来应该可以凭着这玉佩进出,可以毫发无伤的。至于为什么结界没了,现在你把人家打了。可不跑了。”男人抖了抖身上的石沫,边说边从自己的袖口中摸出一块和柏夙柏夜模样毫无二致的玉佩嘀咕道。
“这个你哪里来?”柏夜一见那玉佩,上前问道。
“昨日跟一个男的花十两银子租的,他跟我道明了这玉佩可以到瑞都,我正愁到不了,他卖我岂不正好。”看柏夜似想夺玉佩,一个闪身,躲到了柏夙身后。
柏夙听他说一个男的,那八九不离十就是柏锡“那你知道那男子去哪里了么?”
“不知,但这玉佩他只是租我,一月之后归还,想必他还我时会再见面的。”
“听你的话,你不是瑞都人,为何要来这瑞都?”
柏夜问道。
“外世相传瑞都有黄金千千万,美女众多,黄金谁不想要,这美女自然也想看这真容啊。谁能想到还没到就被困在深林里了。早知道瑞都女人都这副姿色,我就不去了。”男人一撇嘴,道尽了这次晦气之事,还指着一旁满身湿漉的柏夙。
“你说什么?”
柏夙愤愤,道了一句,却不想她这话根本没人搭理。
柏夜呼了一口气,“看来大哥应该没什么事,一月之后闹够了自己就会回来了。”
“那我就放心了。柏夙,如果你能平安回瑞都,麻烦告诉爷爷。阳关三叠,小鸟总有一天会离巢,不知何时相见。原谅柏夜违乡负俗不再回瑞都。”柏夜留下这句话,便一个转身要向桥的那头走去。
柏夙听他这话,想都没想一把抓住了柏夜的衣袖,“哥,哥,你难道一月之后不回去么?你吃了爷爷的毒丸不怕死么?”
柏夜出奇的摸了摸柏夙的头,语气低缓,平添了几分离别忧伤,“所以说如果柏夙你平安回瑞都的话,就捎话。如果一月后你回不去,二哥总有一天会回来看你,给你烧小时候你一直想要的蝴蝶风筝。啊,对了,这个给你,外世众多奇能异士,看看能不能用这研出解药。”
说着,柏夜从柚子里掏出一小粒棕红药丸,柏夙认得,这正是昨日爷爷给的毒药。这混蛋居然没有吃,怪不得吃那么苦的东西,脸上没有一丁点变化。
柏夜甩开柏夙的手,柏夙的牙冠紧了紧,并没有追,反正追上也打不过留不住。只得眼巴巴希望二哥能回头,可惜没有。
“不用害怕,一个月之后你那个哥哥来赎回玉佩的时候,找他就行了,听说只两枚玉佩碰在一起便可在找出新的结界入口。哎,你别想从我这里要,我可是重诚之人,你究竟是不是她妹妹我还不清楚呢,反正必须他亲自赎回,我才会给。”蓑衣男子拍了拍浑身发抖的柏夙。安慰了几句。
“你怎么对瑞都的事这么清楚?”柏夙一副苦瓜脸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我家可是汗牛充栋,别的不敢说,我这肚子里全装的这世上的奇地异事。况且,瑞都那片祥地世人谁不知,数百年不知有多少人想去。你们对外世不了解,不能说明我们对瑞都不了解。”男子双手环抱,极其得意。
“这里叫深州,不同于瑞都,坏人很多,小心为妙。我就住在镇上的啸刃山庄,一月之后去找我,如果你大哥不爽约,那你们便可相见。”
柏夙点点头,仰天长叹一声,眼眶温润一片,一阵寒风吹过,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听说瑞都四季如春,深州可比不了,你穿着一身肯定得风寒,我看你包袱里不是有件用油纸包裹的衣服么,应该没湿,你赶紧找个地方换上吧。”
男人把脑后放着的斗笠重新戴好,便从柏夜离去的正对面处下了桥,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桥尾,抬头看了一眼柏夙,面色含春,微微一笑,与刚刚毒舌之态判若两人,“好久不见。”
说罢,便转身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柏夙蹲在桥上,将自己的包裹又翻了个底朝天,果真见到一个油布包,拆开用一瞧,竟是一件干净漂亮的新衣。
“爷爷还有点良心,这衣服看着不便宜啊。哎,对了,你叫什么?我怎么找……”
柏夙拿着花裙站起身,面前人早已不见,“让我去找你?我看,应是你来找我才对。没了这个,看你怎么和你家主子交代。啸刃山庄……这名字听着像是练武的地方。这要罚起来肯定够你吃一壶的。”
柏夙拽出在深林里那人掉的金玉令牌,吊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向上一抛,转手稳接了住。随后发出一声怪笑。
“不过,那人不是说这结界普通人碰到便会伤及性命么?而且,我又不是没见过,凭我这功夫真的可以只受皮肉轻伤就破了结界了?不可能吧,难道是二哥当时砍得几剑已经破了,这最后一根稻草被我放上了?那其实这结界也没那么难过。”
咕咕声音从肚中传来,柏夙捂着肚子饿的发昏。朝着柏夜走的那条道上看去。
“不会吧,二哥,你走起码把爷爷给我的那份盘缠给了啊!”
这一喊,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