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好凉,弄得我好冷。”柏夙背着此人又走了一炷香,男人咯咯笑着,欠揍声音从她脑后传来。
“昨夜掉进了河中,不凉就奇怪了。我背你你还嫌这嫌那,我还没嫌弃你这烂蓑衣呢。”柏夙很是恼怒,把这火都积攒在脚下,每走一步,这地上就有几片霜叶变作红泥。
男子听了此话,伸手拉了拉自己蓑衣的下摆,又扶了扶头上斗笠,“我这身是用上好的茅草制成的,抵得上你这旧衣几十件。”
几个破杂草还有上好的。柏夙嘴上没理他,心里骂了他千遍万遍。因为男人不重,柏夙走起来也很快。不一会就到了他说的山洞。
一阵砯砯之声传来,
前方之路百步九折。
“喂,大财主,走那边啊?”柏夙站在洞口问道。
男人把斗笠一掀,露出埋在柏夙脖颈的明亮眸子,望了望前方的路,伸手向左一指,指向了一条刚可通两人的羊肠小道,“那边,那边。”
柏夙刚拔腿要走却又听得上面人的话,“就这么走啊,你身上都是水,要不你把我放到这里,到里面换件衣服,我腿受伤了走不了,不会偷看的。”
“我包袱里衣服没有一件是干的。我把你放到这里,你跑了我要是救不了二哥,我找谁算账?”柏夙冷笑一声,没丝毫停步的打算。
男子眉毛弯弯,低眼瞧了瞧夹在柏夙和自己之见还滴着水的包袱,他把环在柏夙脖子上的手臂伸了回来往自己的豪奢蓑衣中掏出一件包着层蜡纸的淡黄长裙,偷塞进了柏夙的包裹里。
“哎,这个给你,里面太黑了,你看不清再把我摔着了。”男人放完衣物,又摸了摸身上的东西,掏出一小只火折子递到柏夙眼前。
柏夙拿过火折子,打开盖子,吹了片刻。一小段焰光从她手中绽明,虽不是很亮,却也照的前方路清晰许多。
走了一段小路,那火光终于映到了
一个高大背影之上。
“二哥?”虽早已知道会碰上柏夜,可在这么黑的地方蓦然出现这样的人影,还是吓了柏夙一激灵。
她绕道了柏夜前面,将手里的火折子向那人脸边凑近,这眼睛,这鼻子,柏夙看了十几年,确确实实是柏夜,唯一和来前不一样的是他这右脸上有圈半掌大的淤青,似是被人狠揍了一拳,“啧……这一拳下去肯定疼的要命。”
柏夙看着这青紫的痕迹,扭脸看了一眼身后人,莫非这一拳是他打的?那武功定是自己之上啊。自己刚才对他还没几句好话,要是得罪了此人,她可架不住啊。
“看什么看啊,绕到那边,点后面才能解开。”
“哦。”
柏夙绕到柏夜身后,男人伸出两指,
冲着柏夜腰上的阳关穴狠按一下,伴着这动作还有几声,“啧……咳咳。”
柏夙赶紧拍了拍柏夜的背,顺了顺他的胸。又从自己腰间的一方手帕中拿出药丸,“二哥,你没事吧,赶紧把这个吃了,这是宽河船家给我的,可以抵御深林瘴气。”
“咦!你是?咳咳……”柏夜的眼睛缓缓睁开,抬眼看了一眼柏夙,没见得柏夙却又一眼就看见了那张满脸脏污的大笑脸。
柏夙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后面的那个人,不知怎么她再看这可掬笑容,心里阵阵发毛,“他是林子里碰上的,见他怪可怜的,顺手便救了他。二哥,你先把这个吃了吧,看你咳嗽的这么厉害,肯定是中了瘴气,这可以解的。”
“咳咳……他不是好人。你让开,我要杀了他。”
待了柏夜看清此人,刚想抽剑,可摸了半天却摸不到。
才发现剑在柏夙手中。
“快,快!点他腰上二寸。”
背上人见柏夜鸷狠狼戾赶忙拍了拍柏夙的肩膀。
柏夙没说二话,立马点住了柏夜,柏夙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考此时利弊,她只得帮这武功高的。
“把药塞进他嘴巴里吧。省的他一会死了。”
柏夙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一手掐住了柏夜嘴两遍,将药丸塞了进去。
几粒尘石忽从顶上掉落在柏夙的乌丝之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听得人浑身难受,搅得人心杂乱无续。柏夙拿着火折子朝着淌水墙壁照了照,果不其然,这墙正撒网似的裂着缝。
“看来这山洞快塌了,不妙啊。”眼看大祸临头,男人仍在后轻描淡写。
柏夙见状立马冲着刚才男人点的地方解开了柏夜穴道,柏夜一瞬间清醒了。
“学的不错啊。”
三人一起向外去,还没走到洞外,便被横在眼前的巨石挡住了去路。柏夜拿过柏夙手中的剑便向巨石挥去。
柏夜刚刚服下解药,身体尚没有恢复,连砍数下已是没了力气。后面咚咚的声音接连不断,看来这次坍塌已断了后路。
“这些年不断有武功高强,不怕死的硬闯你们瑞都,坏了结界亦坏了自己。他们这做法怕是已经破坏了结界心脉,这里应该就是护结界的其中一个地方,这里塌了,应是离着解封不远了。”
柏夜听着男人说的风凉话,忽然想到了那年硬闯结界之人的惨状,心里有些害怕。
“喂,您下来一下,我要试试。”池鱼幕燕的惨像就摆在面前,如果什么也不做只能等死。柏夙把背上之人小心放到后面。深吸一口气,将柏夜的剑拿过退后了两步。
“一,二……”
“柏夙不行,以你的武功根本不可……”
“三!”一道三声,柏夙将高举的手放下,剑触及巨石的一刻,显出层层裂纹慢慢崩裂。剑风吹起尘粒,纷纷打在三人的衣袂上。
因为石砾冲击柏夙,手中剑没有握稳,咣当一声落在了脚边。她用手臂护住面部。带着锯齿的石粒擦过了她的脖颈,轻划出细小伤口,深朱色的液体流淌下来。
随着巨石分崩离析,映出眼帘便是斑驳清浅的光芒,柏夙松开了双臂,愣了片刻,向那光亮处缓缓走出一步。这满目的光景,她从未见过。这里,不是金红浸染的深林,这里,不是她目知眼见,度过十多年的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