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善恶
人性本善，没有人天生喜欢做恶事，世间之所以有恶人，要么是他迷失本心，要么是他身不由己。迷失本心的人分辨不清善恶，身不由己的人掌握不了生死。这才有了恶人，做了恶事！——南宫轩宇
“但是爹爹依旧抱着我活了下来，抱着只有两岁的我”南宫晓月语气淡淡，甚至带着些许冰冷，继续饮着她的酒
“后来我们把娘的骨灰葬在了百柔谷，就是我们去的那个山谷，那里本是一片荒凉，是爹在那里亲手种下了百种花的种子，然后经过了这十几年，长成了那般模样！”
“因为我娘的名字叫百柔，爹爹便将那不知名的山谷命名百柔谷，又因为娘生来喜欢鲜花，所以爹爹希望娘置身花海，有百花相伴，想必便不孤单了吧！”
南宫晓月拿起酒碗一饮而尽，斟满后再饮干净
“其实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南宫晓月浑身瑟瑟发抖，情难自持
“我知道爹一直想将娘带回这天堑山观心堂的，可是，我们已经回不来了，那百柔谷是他找到的离观心堂最近的安全的地方！”
“我一直不明白，爹为什么非要想着带娘回观心堂，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明白吗？”
南宫晓月第一次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秦，秦同样看着她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也都没有点灯，就这样在昏暗中彼此凝视，南宫晓月看到了秦眼中同样的痛苦，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关怀，而秦看到的是南宫晓月空洞的眼神中从未停止的悲伤泪水
“我终于明白了，爹爹那么想回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堂主之位，根本不是……”
“当我走进那间石室我才明白，那才是家，那才是他想带娘和我回来的地方，那才是的……”
“而且，爹爹从小便立志要斩妖除魔，守卫这神州西南，可如今，他却带着我，为了所谓的复仇，变成了他立志要铲除的魔道中人……”
“呵呵……”
南宫晓月口中发出嘲讽笑声，眼中的悲伤神色和泪水却更浓了……
秦起身走到南宫晓月旁边坐下，搂着那瑟瑟发抖的身子，掌间心阳经气息环绕，带来温热气息……
南宫晓月头靠在秦左肩上，身子慢慢平复，但口中的话语却在继续
“所以爹才一定要回到这里，他不想带着我，成为九大门派百年屠魔大会的目标，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
秦抬头看向窗外，没有丝毫光亮，雨滴落在院中石板，池中水面，屋顶瓦檐上发出的不同声响，像是一首悲伤的曲调一般：这般遭遇，比自己还要凄惨几分，这世道清明，终究太少了些！
秦不由得把那再次颤抖的身子搂的更紧了些，淡淡的道
“正又如何，魔又如何？正道中不乏横生龌龊，魔道中亦有人坚守清明……正魔只在心间”
“正魔只在心间……”南宫晓月喃喃自语，片刻后伸出手搂住秦的腰，不再言语
多少年了，每次她真心的想交一个朋友，可他们一旦知道她是魔道之人，要么刻意疏远，要么刀兵相向！以至于后来她每每向别人介绍自己时，总是直接自报家门……因此她第一次见秦的时候，也是因为这自报家门引起的
虽说长久以来也释然了，慢慢养成了孤傲的性格，但从心底里，谁不想找个知心的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情绪，吐诉衷肠……
只有眼前这个男子了，也只有这个男子，从第一次见面便知道自己是魔道中人，却依然在数次相处之中毫不做作，真心相待。甚至，甚至每每遇到危险不解，也总是先选择相信自己……
这叫她如何不感动，如何不心动？
手臂收紧，却是将那个男子抱的更紧了！
“哈哈哈，说得好！”一声断喝，屋内灯光随即亮起，只是所有人都愣住了，死死的盯着那搂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
“爹”反应过来的南宫晓月一声呼唤冲进了来人怀抱，把头埋在那人胸口不再抬起，脸上一片绯红，直接到了耳根
跟在来人身后的追风和索踪古怪的看了秦一眼，直接化作黑影，片刻间消失不见
秦讷讷站起，看着眼前这位来人，五十上下，方面阔额，面有慈爱神色，一身青色长衫，腰间却是一根紫色丝带，看起来有些年月了……
“年轻人好见识！”来人打量着面前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神中有淡淡欣赏，但更多的却是古怪，时不时看看依旧伏在自己胸口的女儿
“以小哥这般年纪，竟有如此心胸见识，只怕就是九大门派各大掌门，也不见得这般豁达明了，在下佩服！”来人拱手行礼，缓缓道
“爹！”南宫晓月突然抬起头，呼喊声中多了些许嗔怒！
“月儿，怎么了？”来人不明所以，便是秦也一头雾水，怔怔的看着那个女子
“爹，他是我的……我的朋友，你怎么叫他小哥，这不是乱了……”南宫晓月脸色却是更红了
“对对，晚辈秦，见过南宫前辈……”
“白痴……”南宫晓月瞬间煞气涌动，恨恨的盯着秦
秦心中一凛，这难道要我叫你爹爷爷吗？
他二人心思各异，南宫轩宇却是已然明白，深深看了一眼面色绯红，此刻却眼含煞气的女儿，便将目光收回，细细打量着秦道
“月儿说的有理，既然如此，那老夫南宫轩宇就借个女儿的面子，你以后便叫我一声南宫叔叔，如何？”
“是，晚辈秦，见过南宫叔叔！”秦连忙行礼
南宫晓月站在一旁，面色缓和了几分，却依旧没有说话
南宫轩宇见秦虽然木讷了一些，但言语真切，郑地有声，显然是个铿锵之人，心中欣赏又浓了几分
“月儿，这次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回事？”片刻后，南宫轩宇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面上突现煞气涌动，冷冷问道
“回禀南宫叔叔，是晚辈莽撞了，请南宫晓……晓月带我上观心堂，不料恰巧碰到变故，这才受了伤的，而且南宫晓月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所以还请南宫叔叔不要斥责惩罚于她，若是有任何惩戒吩咐，晚辈都可以代劳……”南宫晓月还没有说话，秦却是连忙说道，他不是很清楚她们父女的关系，当下看着南宫轩宇脸色变冷，以为是生气动了肝火，怕南宫晓月受到斥骂责罚，当下心中一急，连忙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这般莫名其妙的避重就轻，别说南宫晓月一阵错愕，便是南宫轩宇也是哭笑不得：既然追风索月都把我叫来了，当时情形他二人都在场，发生了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只是这少年如此呵护女儿，作为父亲还是感到欣慰的，虽然秦的做法是呆笨了些，但却是真心实意维护南宫晓月的！
“哦，那你说，我该怎么罚你们？”南宫轩宇面上带了些许戏虐道
“我……我……”秦一下子没了主意
“白痴……”南宫晓月嗔骂一句，脸色红晕更盛，但不知为何，心间却泛起丝丝甜蜜
“噗……”秦感觉一把刀插进了心脏，太憋屈了，和南宫晓月说话迟早憋出内伤来
“哈哈，秦是吧，你很好，真的很好。”
南宫轩宇带着丝丝笑意说道，片刻后脸色木然，略带一丝深沉道
“如果说要罚你，我倒还真有一件事……”
“爹……”南宫晓月当下急了，这老头子怎么还突然来真的了
南宫轩宇以眼神制止了南宫晓月，盯着秦，眼神充满坚定
“请南宫叔叔吩咐，只要晚辈办的到，绝不推辞”秦踏上一步，拱手弯腰，语气凝重而坚定
“好，那便是如果未来出现了不可控制的变故，我希望可以把月儿托付给你，你能护她周全吗？”南宫轩宇毫不掩饰对秦的赞赏，片刻后被坚韧神色取代
“爹，你在说什么……”南宫晓月不明所以，拉着南宫轩宇的胳膊问道
南宫轩宇也不理她，一双眼死死的盯着秦，等着那少年的答案
你是否想到了曾经过往的点滴，品酒，拼酒，那百柔谷伤心的身影，那天堑山相助的身影，那…………
过了许久，就在南宫轩宇心中叹息，想要放弃，便是南宫晓月心中也是一片失望悲伤的时候，却见那少年抬起头，眼神清澈坚定，带着淡淡的倔强，语气不容置疑的道
“南宫叔叔，天下之大，人杰地灵，强人能者遍布，秦自知智浅功弱，不过末流之人。但如果有人想要伤到南宫晓月分毫，那他便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便是！”
南宫轩宇浑身大震，这个少年带给他太多震撼，多少年了，他早已不相信什么公道人心，可这少年这般话语，让他丝毫不怀疑这少年言语的真诚与否：他被感动到了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只见南宫晓月已然冲了出去，冲进了那少年怀里……
南宫轩宇一阵无语，只得出言提醒
“咳咳……咳”
南宫晓月连忙从秦怀里出来，面上一片殷红，恨恨的看了一眼秦道
“爹，你饿了吧，我去找点吃的！”说完也不顾其他两人反应，一溜烟逃离了屋子
“白痴……好好地一句话非要说的那么煽情，害得我在爹爹面前出了那么大的糗，大白痴……”南宫晓月心里恨恨的想着，人却是走的远了
“秦，你很好，真的很好，以后的路都是你们的了，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回头，我只是不想把月儿牵涉进来，她是无辜的，你明白吗？”
南宫轩宇走到秦面前，拍着秦的肩膀，淡淡的道
“未来不管发生什么，该了结的，该承担的，我自会解决，我只希望未来的路，能把她托付给你，她终究是个孩子，这些事，都不应该她来承担，你记住了吗？”南宫轩宇盯着秦，诚然道
“南宫叔叔，晚辈记住了，只要晚辈还有一口气，自会护她周全！”秦突然间有些心酸，南宫轩宇这般神情模样，话语姿态，与当初羽熙决然赴死时一般无二，这般人之常情，舔犊情深……即使他是魔道妖人，罪孽深重，但终究此刻他只是一个父亲！加之南宫晓月确实对他有救命之恩，一念一定，便不再犹豫
“孩子，你记住：人性本善，没有人天生喜欢做恶事，世间之所以有恶人，要么是他迷失本心，要么是他身不由己。迷失本心的人分辨不清善恶，身不由己的人掌握不了生死。这才有了恶人，做了恶事！你明白吗？”
“晚辈谨记南宫叔叔教诲！”秦连忙行礼
“好了，我们去前面吧！”
南宫轩宇说完拍了拍秦的肩膀，转身出了房间。似乎有诸多情绪言语，都在这眼神里，都在这手掌间……
秦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