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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速之客

醉里论道 孟仙姑 2478 2024-07-10 13:52

  一个普通的早晨,师姐弟二人扫完庭院的雪打开大门,发现门口不远处躺着一个男人。男人胡子拉碴,衣服上除了雪还有凝固的血迹,他似乎失去了意识,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清音躲在江温闲的身后,扯着她的袖子有些害怕。二人慢慢靠近那人,江温闲用扫把碰了碰那人的肩,没有反应,又碰了碰那人的脑袋,依旧没有反应。江温闲叹了口气说道,“他死了”。

  这是清音第一次见到死人,他问师姐,“我们要不要把他埋了?”江温闲点点头,二人便开始在雪地上划拉墓地的位置,然后用雪在那人身上堆出了一个小山包。

  二人收拾完毕,便和往常一样去后山捡柴火,那几天雪下得特别大,二人一直忙活到中午才返回寺庙,清音依旧跟在江温闲身后絮絮叨叨个没完,突然,雪地里传出一个叫声,他们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正是早上他们埋掉的那个人的雪堆。

  清音的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兮兮地看着江温闲,“师姐,听说死不瞑目的人很容易诈尸的……”

  “那他也太不讲究了吧,现在是正午,阳气最盛的时辰,他诈尸也不挑个时间。”江温闲说着,从背篓里抽出一根树枝慢慢靠近雪堆。

  突然雪堆里伸出一只手,将二人吓了一个激灵,只见那个他们以为死掉了的男人从雪地里艰难地爬了出来,扑腾一声倒在原地大口喘气。

  “诈尸啦!”清音再也忍不住了,他扯着江温闲的袖子一边喊一边拖着她往屋子里面跑。

  事后,一言告诉二人,人在深度昏迷的时候原来也是一动不动的。

  这个男人的伤很重,左侧肋骨断了一根,身上还有很多刀伤,更要命的是,他在咳血,说明他的五脏六腑必有损伤。一言很多年前外出化缘曾经在一个医馆住过几日,那位馆主是难得的乐善好施之人,见一言一个人外出便教了他一些简单的医理,让他防身。可是他伤的太重了,以他浅薄的医术根本无能为力。

  他在第二天傍晚醒来了,喝了碗热气滚滚的白粥,才勉强可以说话。

  男人姓冯,是个屠夫,家住离这里很远的一个村落,妻子早逝,留下一个女儿,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苦,却也还是把闺女带大了,二八年华,正是她一生最好的年纪,他筹划着为女儿找一个好人家让她相夫教子一生安稳,自己也算没有辜负亡妻,可惜,天不遂人愿。女儿在生辰那天与同村的姑娘一起外出了遇到了镇上的恶少,对二人多番调戏,恶少自持家中有些钱,眼中根本不把这些村姑当回事,见她们二人不搭理自己,一时气愤不过便命手下人将二人打了一顿,那些野夫下手哪有轻重,一顿拳脚下去,两个姑娘倒在地上渐渐没了声息。

  那男人说道这里,哽咽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镇上当官的,和那恶霸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官商相互,早就没有公道可言!可怜我那女儿,乖巧又孝顺……”

  安置完女儿的身后事,他拿着平时给女儿做菜的刀,从大街的角落里突然窜出来,对着恶霸的脖子狠狠砍去,恶霸歪着脑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颤抖着用手指指着他,口齿不清的说道,“杀,杀,杀了他……”然后便重重栽倒在地,一命呜呼。

  他被恶霸的家仆追打了很久,最后不省人事,被丢到郊外,可他没死,当他醒来,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一直往前漫无目的地爬。

  听完这个男人的故事,一言叹了口气,希望能劝他放下仇恨,毕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应该保重,他却突然开始癫笑,最后他问一言,“你有过女儿吗?你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杀死了是一种什么感受吗?”见一言沉默摇头,他悲愤道,“你没有经历过丧子之痛,又何谈劝别人放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凭什么富人的女儿就是金枝玉叶,我的女儿就是命如草芥?!这个世间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咳咳咳……”他开始拼命咳嗽,像是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师父扶着他躺下,为他擦拭咳出的血迹,当天晚上,男人又醒了一次,他躺在那里一直盯着屋顶上的黄粱,问他是否疼痛,是否饥饿,均不作答,过了良久,只听到他喊了一声“子晴”,便再也没有动静了。子晴,大概是他妻子或者女儿的名字吧。

  师父为他做了一场简单的法事,为了避免他的遗体被野兽刨食而将其火化。

  “师父,那他的做法到底对不对?”清音不懂,于是在当晚吃饭的时候问了一言。

  “佛说,一切苦厄,皆由心生,所谓的地狱在人心中,若能放下,方登极乐世界”,一言见清音依旧不是很懂的样子,继续说道,“那恶霸有错在先,可是若人人都如屠夫一般,那人间岂不成了炼狱。天道轮回,因果循环,善恶报应自有时。恶霸害死了屠夫的女儿,屠夫杀了恶霸为其报仇,恶霸的家仆又要杀屠夫报仇,为师不能体会屠夫的丧子之痛,但是他的做法只会让仇恨延续……”

  “我觉得他做的对,”一旁的江温闲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以来天经地义,本就是恶霸有错在先,他该死。”

  一言摇了摇头,给他们两个一人夹了一个菜说道,“你师姐弟二人,一个戾气太重,一个又过于软弱,以后当互补互助。戾气重的那个,多学学软弱的善良,过于软弱的那个,多学学戾气重的果敢。”

  饭后,一言又各给了两人一个做工有些粗糙的帽子,虽然粗糙,但是在雪天带着却颇为暖和。那是一言自己缝了好几个晚上的,用的是破的不能穿又舍不得扔的旧棉衣。

  那个帽子,师姐一直珍藏了很多年,一直到后来她出嫁都要放进嫁妆箱带着一起走。她说那是她第一次收到长辈给自己缝御寒之物,师姐自幼没有娘亲,家中也没有姐妹,加上性格清冷,在家族中并不讨喜,小时候她看到别人的娘亲给她们亲手缝衣服鞋子之类的总是躲在一旁偷偷羡慕,有一回被她父亲看到了,父亲以为她只是喜欢那些女孩子家的新鲜玩意儿,第二天便买了很多好看的新衣服和新鞋子。她的父亲待她是极好的,只是想他这般长期外出经商的男人,又怎么会懂女儿家的小心思。

  也许是那一刻,江温闲才从心里真正接受了一言这个师父。她不再觉得一言说的那些大道理都是空谈,她开始试图去领悟佛说过的话。

  那年她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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