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归来
凤来自到平江府,便烦不胜烦。首先是烦龙从云,成日得躲着他;然后烦不知从何而来的各种邀贴。有给她的,也有给雪来的,虽然雪来人还未到。雪来的邀贴基本来自龙万里平江府的各位将领;凤来的邀贴除了来自各位将领夫人的,还有来自平江府诸位夫人的邀约,除了有当家的二夫人的邀贴,还有素不露面的大夫人的邀贴。
想到从云对她说“凤来小姐,我母亲想要见见你”,凤来就有些恼羞成怒。凤来冷着脸:“不见!”
心想:我怎么你了,你母亲就要见我,我连你都不想见。在平江府的大夫人,是从云的母亲。
据说这位大夫人是幽居在府,做了带发修行的居士,连丈夫龙万里都是拒见的,轻易不肯见人,谁能得她一见,该是多大的脸面。
偏偏有这位凤来姑娘,不耐烦见,说不见就不见,也不说理由。
从云无奈,还要替她遮掩说她近日事忙,稍后再见。
凤来自然知道这位深居简出的大夫人为什么要见一见自己,但在天秤盟时,那个当家的二夫人,龙小文的母亲也要见她,她也是回绝的。没理由不见二夫人,却要见大夫人。内宅之事,是凤来一点不愿沾惹的,妇人之间的礼节与计较,想起便让她烦乱。又有一个叫郑益清的名帖,不晓得是何方神圣,干脆一概不见。
幸亏此时,雪来终于回来了。他此次回来,同行的还有来自应天府的军师刘伯文和朱三公子,此时的朱尚已然称吴王,朱三公子自然今非昔比。
一行人来到平江,刘伯文、朱三等人要先到平江府拜见龙万里,雪来却忙忙地先要去别苑找凤来。
朱三便一脸讥诮:“不知道你这位师妹有何神通,身上似乎带了钩子一般,勾得你这样紧!”
雪来一脸坦然的得意:“她何止是钩子,本自是我心头血、神魂轴,我恨不得时时刻刻围着她转。”
朱三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转身不再理他,雪来转身疾走而去。
刘伯文含笑捻须:“雪来真是个聪明人。”
朱三想了一想:“你说他是故意不和我们同行的?”
刘伯文点点头:“他能猜出我们此行的目的。”
朱三阴了阴脸:“我父子对他如此之好,他不会是还要回天秤吧!”
刘伯文摇摇头:“难说,雪来是个重恩情的人,他估计还要听他师父师妹的。”
朱三攥了攥拳头:“我看上的,绝不会放手!谁也别想和我抢!”
刘伯文安抚地拍拍他:“公子莫着急,咱们也可以从他师父师妹处着手。”
别苑的凤来听了雪来的消息,穿戴整齐,正要前往平江府找他,出得院门,便见迎面大步流星走来一人。
那公子身姿挺拔,一身锦缎暗纹黑氅下是白色束腰长袍,星目含笑,行走时足底如安了弹簧般迅捷轻快。
凤来还未回过神儿来,便被他一把抱起,嘴巴在她颈窝一放,嚷道:“妹妹,可想死我了!”
凤来只觉颈窝被热热的呼气喷着,一下子脸红耳赤,捶打挣扎起来:“放手!你这小子!你好大的胆子!”
雪来哈哈一笑,把她放下地来。
他拿眼打量两月多未见的心上人,此时的凤来容光如玉,凤目含羞,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身素白的绣裙,配了雪青色的内衬,一贯的清简非常,仍难掩艳色。
他低头看看她头上仍戴着一支古朴的白玉簪,拉了她手看看,手上戴着一只鸽血红的大戒子,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妹妹乖着,我就放心了。”
凤来羞恼地把他的手甩下去:“你倒是变了模样,不像是从杀人的战场回来的武将,倒像是富贵乡里回来的贵公子了!”
确实,雪来经了一场大战,受了一场荣华,身上多了些沉稳自信的贵气。
雪来哈哈一笑:“凤来不知道,师兄我现在是如何抢手呢!”
两人并肩回转别苑,只见众随从抬来三口大箱子。打开一看,一箱满满的金元宝,两箱满满的银元宝。
凤来笑道:“吴王倒是个直率人。”
雪来点点头:“说起来吴王远不如天秤富有,但他对我确实诚心诚意。”
两人屏退了众人说话。
凤来问他:“你如何想?”
雪来定定地望了凤来:“吴王必胜,你信我不?”
凤来心中一乱,喃喃道:“龙盟主比他钱多、比他地广、比他更受百姓爱戴,还是比不过他吗?”
雪来非常肯定:“比不过。将来坐天下的必是吴王,而且,这个将来不会太远。五年?最多七年,向南再向北,这是必然。”
凤来呆住了。
“师父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到?”
“就这几日。”
“等他来了,咱们再做商议。”
“好。”
雪来伸手又抓了凤来的纤手握住,凤来静静地任他握了。
“等师父来了,你必然要挨顿狠揍。”
“揍就揍吧,我不听话,自然该我挨揍。妹妹到时不用为我求情。”
“师父此来是为了与天秤生意合作,也不算是结盟,不知他会不会同意你去投吴王。”
“我不仅要自己投吴王,更要咱们天山都得吴王的庇护才好。”
“难道我们一定要站队其一吗?”
“我们一定要站队,必须要站队。此事一定要果断行之。此次朱三公子等来平江府与龙盟主会晤,双方是合作还是敌对,马上就能见分晓了。”
凤来想到龙万里那等气势,很拿不准:“你认为龙盟主会愿意合作吗?”
雪来苦笑道:“龙盟主岂肯屈居人下?他也许不想问鼎天下,但他肯定要割据一方。”
凤来想了想:“也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正是这个道理。我今日不与朱三公子同去拜见,就是要躲避一时。他们倒想拉我去做说客,我可不想去碰钉子。”
雪来捏了捏凤来的手,这手看起来如玉雕,摸起来柔滑温软,让人无比安心。
两人把正事说完,刚要吃晚饭。从云便到了,拉了雪来,要往酒楼,为他接风。
雪来扬了扬眉,眼斜着他:“云兄,急慌慌做什么,有些事从头起就晚了,再急也没什么用。”
从云的黑脸倒是一派镇静,黑黝黝的眼睛看向凤来:“我是稍晚了一步,所以我更得尽我的心才好。”
凤来被他看得有些窘迫。
雪来看了看凤来,故意摆出不甚在意的样子,说:“恭敬不如从命,妹妹,走,咱们吃他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