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烈女
凤来悠悠醒转,睁开眼,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口被堵得严实,手指胳膊一挣,发现被捆得死死的。
感觉颠颠簸簸,东摇西晃的,一会儿似乎在马车上,一会儿又似乎在船上。
似乎身下压着一个人,身旁还有另一个人。她想这只可能是龙从云和郑益清了。
想想可恨自己被他们卷入如此境地,不知是该恨郑益清还是该恨龙从云了,总之,是自己最是无辜。
身下压着的这个,比自己高大许多,估计是龙从云吧?他是不是也醒了呢?怎么感觉他火炉子似的,还有他喘息声怎么这么深重?
不对劲,身下是什么东西贴着自己又硬又软,越来越热的一根?
凤来忽然大脑一片空白,她立刻想要跳起身来,挣动着是自己远离那个可怕的东西!
身下的男人身子一僵,他发现她醒了,她发现了!
一种巨大的惊恐袭来,羞得他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进去不出来!
他口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想立刻向她解释: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敢的!
如果他能动,他简直想扇自己嘴巴了:你这个流氓!在这个时候,你还这样作妖!
凤来冷静了下来。她明白了,他和自己一样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凤来忍住想揍他的冲动。
她转动她的宝石戒指,上面的宝石弹出一支极小巧的极光刀,这是雪来送她的生辰礼物。
极光刀一下就割断了手腕胳膊处的绳索,她一下子获得自由,把塞在嘴巴里的布吐出来,不由得干呕了两声。
她当即摸着下面男人的脸,把他的堵嘴布也拔了出来,压低声音问:“龙从云,是你吗?”
龙从云急切地回话:“凤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
凤来羞恼地打了他的头,她完全不想再提此事,就当从来没发生就好。
“你能动吗?”
从云运了运气,气馁道:“我虽然能动了,可是内力运不起来,浑身没力气。估计他们给我下了散功的迷药。”
凤来自己倒是没问题,她只是被打昏了,没中迷药。
但,这也棘手,难道留下他们二人,自己一个人跑掉?
她犹豫地看向从云。
从云此刻也自迷乱中清醒过来。
“凤来,我们似乎在水上,你水性如何呢?”
凤来从小水性不好,水稍深就害怕,如果没有雪来作伴,她都不敢游水。
她不说话,从透出一丝光的板缝处,极力望去,外面可不是一片蓝汪汪的海面。
她沮丧地靠住一侧。怎么办?龙从云指望不上,自己一个人跳水游回岸去?此处离岸必然十分遥远,凭自己的水性恐怕是做不到。
除非……趁他们不注意,抢了船去。
不过,到时自己自顾不暇,他们两个是救不了的。
外面船上,脚步声忽然嘈杂起来:“靠岸了,靠岸了!”
时不我待,趁着几人把棺材搬下船来,凤来把棺材向一侧猛地一撞,从云也立刻滚向她的一侧,棺材倾斜倒向一侧,正好压住了这侧的搬运者。
“妈的,怎么搬的,你们!”
忽然,沉重的棺材盖砸中了他的脸,一个人影踩在棺材盖上闪出来,摔倒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抢上小船,一杆子把船上剩余的两人打落水中,拨转船头,奋力向前划去。
岸上众人一时惊呆。
头秃的郭珍忍不住赞一声:“好个小妞儿!倒是小瞧了她!”
船只有这一艘,两名水手当下便如鱼般下水急追而去。
谷满山一脸焦急:“这小姑娘是个厉害茬儿,可追得回不能?”
郭珍远远望了那一人一船,一声怪笑:“放心,最多一个时辰,必然把她捉回来!”
“啊?你小子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料定她水性不佳,且看她摇橹的姿势便知她是个生手,她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即使打她不过,把她晃到水里,便能手到擒来!”
郭珍不愧是熟悉海战的海盗头子,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两名水手又把凤来擒拿回了岛上。
这海岛不大,只盖了一处简陋的庄园,院子宽阔空旷。
三人俱被绑在院中的巨大的棕榈树上,益清也终于醒了过来,凤来浑身湿衣,最是狼狈。
从云怒道:“谷满山!你竟敢背叛天秤,你可知你会是什么下场!”
谷满山吓得一激灵,苦着脸:“少盟主,我也是被逼无奈呀!郭大秃与我有旧,他扣住了我的家人胁迫我,我没有办法呀!”
从云明白了,看向居中的秃头:“原来你是郭珍!”
郭珍狞笑:“幸会啊,少盟主!”
从云哼了一声:“败军之将,不肯鼠窜而去,却行如此下作之事,令人不齿!”
郭珍秃头涨得通红:“妈了个稀!老子要不是被你那老子逼得在海上没了活路,怎么会上岸去抢泗州?那陈彦李胜,当年不过是我手下小弟,自投靠了天秤,便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对付起老子来,又是炮又是枪的,妈的!老子可是海上霸王,老子要是也有这么多枪炮,怎会落败,看我不轰平你们舟山岛!”
从云冷冷地:“你想干什么,有本事冲我来,你把这两位小姐绑来作甚!”
郭珍狞笑道:“作甚?给你做个伴儿呗,老子怕你黄泉路上寂寞不是。”
从云傲然一笑:“要命一条,只管来取,怕你不成!”
谷满山在一旁皱了眉:“郭大秃,不是说好,敲一笔黄金,咱们便远遁海外吗?你怎得变卦!”
郭珍恨声道:“在泗州,老子两个儿子都被他老子的炮炸死了!死得惨呀,全尸都没得留!老子必得让他偿命!可惜他只一个儿子!等赎金到了,老子就撕票!老子就得要他人财两空!”
谷满山没作声,他转头向从云一笑:“少盟主,你别听他的疯话!咱们回不了家了,远逃海外前,不能没有盘缠不是?你相信我,咱们是只求财的,赎金到了,就放你们回去。少盟主,要不,您现在就给盟主大人写封信?”
从云很痛快:“写信好说,黄金也好说,我可以写,条件是先把这两位姑娘放回去。”
谷满山沉吟不语,看向被绑的两位姑娘。
郭珍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瞪着龙从云:“你小子倒是怜香惜玉呢!”
他走过去,勾起凤来的下巴:“啧啧,这样的美人,不多见呢!”凤来之前呛了水,无精打采的。
他又踱到益清面前,勾起她的下巴:“这个长得也不错,文弱弱的,一看就知是位大家闺秀……”
话音未落,他忽然惨叫一声捂住了脸,这位文弱弱的闺秀嘴里鲜血淋漓,咬了一块他的肉。
郭珍气急败坏,左右开弓两个巴掌扇在她脸上,益清一下子嘴角流血,脸上馒头般肿起。
“妈了个稀!你个小婊子!老子杀了你!”
他说着就拔出刀来。
从云急喊:“慢着!”
谷满山也按住郭珍:“郭大秃!这位郑小姐,可是江南第一家浦江白麟溪的郑氏长女,你若杀了她,将来哪怕天秤没了,咱们也上不得岸了!”
郭珍一愣,江南第一家,仁义百年,在朝在野俱是声名极盛。正是令海盗头子自惭形秽的所在。
郭珍有点犹疑,但他还是上前去扯住了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
随着她的头抬起,忽然一口鲜血狂喷在他脸上。
郭珍被喷得眼前一片血红,惊得急忙掐住她的两颊:“妈的,她咬舌头了!她不想活了!老子又没怎地你,你就这样要死要活的!”
“益清!!”从云狂喊。
凤来也被她吓傻了。
一众人都急忙围上去施救,打昏她,为她止血。
郭珍惊魂未定:“妈的稀!可吓死老子了!”
谷满山对郭珍说:“郑氏女,如此烈性,郭大秃你就不该对她如此无礼!”
郭珍收起凶狂,干脆把三人都一起松了绑,关在一个房间内。
从云凤来两人拿了简单的止血伤药来上药,凤来拿了针,在火上烤过,穿了蚕丝线,将就着为她的舌头缝了针。
好狠的一咬,若是不缝针,这舌头怕是就断掉了!
凤来自此对这位益清姑娘文弱刮目相看,敬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