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站队
凤来与脱尔台一见如故,姐弟相称。
雪来自得了凤来那日的“前路是你”的承诺,心里已安生了许多,并不把脱尔台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近日又与龙从云、林建和、廖劲风一帮人凑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研究武器装备。
这一日,脱尔台陪着凤来逛药铺,正好看见泰来正从一座茶楼下来,眼见得他面色不豫,凤来叫了声“师兄”。
泰来看见凤来松了一口气:“你来的正好,雪来在楼上,你去叫他下来!”凤来觉得奇怪,他们师兄弟二人吵架了吗?
凤来抬步上楼,泰来看见脱尔台,眼光一闪,拦住他:“小王爷就不要凑热闹了吧?”
脱尔台不满地嚷嚷起来:“我就得跟着我凤姐姐!”
凤来给脱尔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看了看泰来,才上了楼。正要问询雪来在哪里,雅间门一开,雪来正好走了出来,门后跟着两人相送而出,正是朱三公子和刘先生。
雪来见了凤来一愣,轻声问她:“师妹,你怎么来了?”
朱三公子和刘先生对望一眼,对凤来一礼:“苏小姐,又见面了。”
凤来来回望望几人,此间并没有龙从云,不明白他们怎么会与雪来见面。
刘先生望了凤来,笑道:“苏小姐,若能得空到应天看一看,我等将不胜荣幸。应天虽不比舟山富庶,但总比这一隅海岛,更能见得天地广阔。”
凤来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邀约,有点茫然。
朱三公子一脸诚恳地对雪来说:“雪来兄,后日我们便返回应天,急盼回信。”
雪来点了点头,与凤来相携告辞而去。
泰来见雪来下了楼,也不顾及脱尔台尚在一旁,就忍不住责问:“师弟,你为何不和我一样一口回绝?你竟然甚为意动!还要考虑一下,要考虑什么?师父师妹也都不会答应的!”
凤来眨眨眼,终于明白了过来。应天朱氏邀他们二人去应天,这是在赤裸裸的挖墙脚了吧。
雪来沉默一下,反驳道:“我们并非天秤的人,何况人家只是请我去指导一下水火雷和梯台的用法……”
泰来打断他:“大战在即,你去了便是参战,参战便是站队!不说此战胜负难料,我更不愿将来我们兄弟各怀异志!”
凤来想到“各怀异志”的后果,不免也有些惊怕地望了雪来。
雪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语气笃定:“师兄多虑了,咱们三人坚如一体,不可能被任何人离间。”
“然而,”他话锋一转,“应天具体是什么情况,我总想着还是要亲自看了才知。”
泰来瞪了他,很是气闷。“怎么?你还是想,后日就随他们一道走?师妹,你也劝劝他!”
凤来看了看雪来,雪来轻轻地摇了摇她的手臂,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
凤来心里就软软的了。“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事,多走走,多看看,才好做判断。”
一旁的脱尔台边听边猜,心里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皱了眉:“应天那边也来了天秤?真是,这就开始抢人啦?凤姐姐,那我也会呀,我不管旁人去哪里,我就把你抢到我们开封就完了!”
泰来和雪来一听,同时怒瞪了他。
楼上雅间的朱三公子和刘伯文,立在窗前看着楼下这四人,尤其扎眼的是那个满头小辫的蒙古小子。
刘伯文摇了摇扇子,慢悠悠道:“龙万里依旧是这样团团作揖,八方不得罪!”
朱三冷笑一声:“此等骑墙,早晚墙倒,却看他该如何!”
泰来雪来一路争辩回到凤来的春江阁。
泰来仍然不高兴:“天秤龙盟主说的多有道理。如今天下纷争,局势未明,我们便是作壁上观,只看鹿死谁手再做打算。如今你倒好,偏偏要去趟这场浑水。”
雪来笑道:“龙盟主所言不差,他作壁上观,不过是因为判断不清当今局势。我若能躬身入局,亲眼亲历,只怕会比他看得更清楚些,也能早日做出决断。”
泰来听了这话,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位师弟。
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他原来总怪雪来成天奇思怪想,调皮任性,直白急躁,惯是藏不住事,没一丝沉稳。今日这番话,却知雪来是个有成算的。
泰来缓和了脸色,拍了拍雪来:“你这小子,倒有主意。你倒说说,你怎的就在这乱局中押在应天了?应天的朱尚听说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和尚出身,毫无根基。论财力他比不过天秤龙盟主,论根基他比不过江州陈亮。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雪来微微一笑:“陈亮残暴不得人心,朱尚虽弱小却素有德名,更何况朱尚麾下人才济济,刘伯文、徐达、常春、俞大海,这些人都是雪来一直仰慕的响当当的人物,我此去,哪怕只是去见一见这些人物也是好的。更何况朱三公子颇看得起我,礼贤下士,盛情相约,怎好推却。”
泰来仍然不放心:“都说不久陈亮与朱尚必有一场生死决战,大战在即,你作何打算?”
雪来看来对这场预料中的大战充满了信心,他看向远方,隐隐难掩的兴奋之情:“到时且看,是陈亮的船坚还是朱尚的炮利了……”
泰来叹了一口气:“无论你去哪一边,龙盟主只怕是不大高兴的。”
雪来笑道:“师兄,你自是打定主意要做天秤女婿的,我和凤来不过暂居天秤,将来还是要回我们的天山侍奉师父老人家的。咱们同心即可,倒不必同路的。”
泰来听他调侃自己是“天秤女婿”,面色一红,也忍不住回嘴道:“龙盟主恐怕只嫌天秤女婿不够多,那龙小姐不是总想着法子去你跟前晃么?”
凤来听了这话,也觉有趣:“雪来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呢!那边朱三公子赏识你,这边龙小姐也想留下你。你可怎么办呢?”
雪来看着凤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也来?你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只要妹妹你留我就够了。”
雪来这话就这样没遮没拦,大大咧咧,当着泰来的面说出来。凤来一下子羞恼起来,举手便打。
雪来笑嘻嘻地,一点要躲的意思也没有。反而微一拧身,拿自己后背迎上凤来的拳头。
凤来拿拳头狠狠锤了他几下,才停手,两颊绯红,转身就走。
泰来也识趣,眼见得事已成定局,弟妹两人开始打情骂俏起来了,便干脆走掉了。
雪来自然赶紧来哄凤来。
凤来一甩袖子,仍旧不转身理他:“你想想你说的什么混话!”
雪来举手打自己的嘴上:“你这什么嘴!什么混话,你也敢说!该打你嘴巴子!打你这得意便忘形的!打你这三分颜色开染坊的!打你这死时先烂嘴的!”
凤来听得他说了个“死”字,更气恼了:“你已定了要去战前,这时又故意说什么死不死的,是就想让我不好过是吧?”
雪来忙忙地又重新说:“我可死什么呢,就是朱尚和陈亮都死了,我也不死。我就是那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精,祸害不都得贻害千年么!”
凤来听了到底忍俊不住。
雪来赶忙把她身子转过来,继续轻声哄她:“妹妹担心我的安危,我岂有不知的。你放心,开战时,我且躲得远远的,一看情形不对,我撂挑子就跑!你知道,要论逃跑,可没人比我更会的。”
说到正事,凤来确实难免忧心。幽幽睇他一眼,又低下头来,轻声道:“箭炮无眼,你可不得当心。”
雪来见她这样,如饮甘泉:“你放心,我现在最是惜命的。”
凤来又轻声一句:“到了就来信。”
雪来执了她手:“你放心,我每日一封给你报平安。”
凤来轻轻挣开手去,嘟囔一句:“好好说话嘛,干嘛又动起手来。”
雪来无奈:“好好好,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然后就出神儿地盯了凤来的檀口看,这菱角小口在她雪白粉嫩的脸上更显得红艳艳软润润,心里想:什么时候我能在妹妹这里动动口,尝尝味道,死也甘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