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也不多说,只微笑着看着他,姬无妄看了眼承桑,看向崔智:“自崔爱卿长官占星司已历经两代,朕的父皇在时,您就已经在占星司当差,论理,朕应当信你,但这位承梓小姐,与太后有些缘分,说是有些本事在身上,朕也很好奇,到底是崔爱卿更胜一筹,还是占星司该换人了。”轻飘飘几句话,却让崔智背后冷汗涔涔。
“启禀陛下,臣愿与这位小姐论一论这几日的星谱。”是崔智的徒弟,亦是他的孙子,崔识星。据说,崔识星刚出生时,便被算得命格不凡,由崔智亲自带在身边教养,一言一行均符合占星司的标准,崔智给出的解释是,与星辰有缘,或能成为下一任司主。
崔智从承桑手里拿过那一沓星谱同崔识星一道看,这几年的安逸日子让他逐渐忘记曾经在占星司不受待见的时光,也更是忘了他自己是缘何走到占星司这个位置的。姬无妄对于占星一事并不上心,总认为,万事尽力而为,不依天象,当日让姬尘沅离开也是为了保证中宫安全,不致后宫内乱无人可用,不愿做出宠妾灭妻的典范,对于贵妃也只是宠爱,不会动摇姬尘沅嫡公主的身份。
崔智自身就不是那精通占卜术的人,能够拿到占星司司主的位置,崔家也是下了功夫,崔智的天资不足,却足够听话,而崔识星确实是从崔家长成的少有天资聪颖的孩子,当即就让崔智带回占星司,由当时退位的老司主精心教养,观测星象的本事已是不凡。不多时,崔识星就同崔智低语一番,崔智点头,收了星谱回话:“回禀陛下,近日星象确如这位小姐所说,略有不妥,但却不是什么大事,不若等几日,老朽再观测观测,给陛下回复。”
“既有不妥,为何不曾上报?”
“这……”崔智一时无言,瞥见站在承桑身侧的许见月道:“陛下容禀,这几日见月不曾将星象呈来细看,故而耽搁上报。”
“这样啊。”姬无妄似笑非笑,接过随侍递上的茶水,慢慢品着。
承桑抬眼看了看身旁的少年,剑眉星目,端的一副好样貌,却被一身雪白的衣袍所累,不能展现其样貌与身姿。
“老朽定当严惩许见月,绝不会再出现此等情况。”见姬无妄不说话,崔智立刻表衷心,“许见月,玩忽职守,便离开占星司吧。”
突然被赶出去的少年抬头,平静的眼神看得崔智心慌,面上却展示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承桑见此,倒是对这位许见月更感兴趣了。这里面一定有故事,许见月的身份或许有问题,暗自记下此事,然后拽了拽身边的赵嬷嬷,悄声问:“嬷嬷,从占星司被赶出来会怎样?”
“回小姐,轻则被发还本家,重则打入地牢终身不得出,小姐莫出声了,这会子形势不明,别误伤了您。”赵嬷嬷轻声讲解,也叮嘱她不要多说话,防止出错,殃及自身。
一旁的姬无妄突然出声:“许见月跟着承梓郡主吧。”轻飘飘一句话,却是直接打了崔智的脸。
毕竟是占星司,不易多呆,一行人这就离开了,回宫的路上太后还与皇帝商量好承桑的封号,青鸾郡主,倒是令承桑惊讶,毕竟她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就算太后喜欢她,想要让她待在身边,人皇也不应如此轻易就答应,除非是人皇知晓些什么,不过也不重要了,毕竟在人间与他们有因果的也只是谢承梓,而非承桑。
刚回到太后宫中,就听闻皇帝下旨,令嫡公主姬尘沅回宫,也不拘什么日子,只说尽快回宫,又将封承桑为青鸾郡主的圣旨颁布,令内务府即可收拾出宫殿供承桑居住。
太后回宫就很高兴,拉着承桑的手:“好呀,这下好了,青鸾郡主,也不算埋没我们承梓。”
“太后娘娘,我不在乎这些的。”承桑无奈一笑,这位老人家是为她好,可她不能因此多加干涉,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开此处,为避免她伤心,还是提前铺垫一下比较好。
“哀家知道,但你值得。”太后笑着看向她,眼底盛满对她的喜爱。
作为仙者,很少面对如此汹涌的情感,一时间承桑有点招架不住:“太后娘娘,既然小公主即将回宫,有没有要准备的呀?”
“放心,哀家一早就让备好了。”似乎想起什么,急忙吩咐一旁琥珀:“琥珀,快去一趟宫外,告知沅儿这件喜事。此事恐怕只有小太监去宣旨,哀家的沅儿还不知如何忧虑呢。”
这边承桑宽慰太后,另一边琥珀急匆匆赶到,姬尘沅正在收拾物什,看见琥珀来了,姬尘沅忍不住走上前,带着哭腔:“琥珀姑姑,是……”
“公主放心,是太后娘娘让我来的,放心吧,陛下已经知道占星司恐怕有猫腻,因此才不叫挑选吉日回来,不过青鸾郡主倒是跟我提了一下,殿下最好三日后再回。”琥珀一边安抚姬尘沅的情绪,一边将事情快速说完。
知晓不是祸事,姬尘沅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开始好奇:“琥珀姑姑,青鸾郡主是谁呀?”
“殿下回宫后就知道了,是位顶好的姑娘,太后娘娘在道观遇见的。”琥珀回想起承桑的行事,笑着开口,“跟公主的性子很合得来呢。”
“那我可以信她的话,三日后回宫?”姬尘沅不确定地开口。
“殿下,可以的。”
门外,初棠刚要进去被人拦下,也听见这句话,心道:果然是仙胎,大道还是眷顾她,竟到人间也能受封郡主。
玉竹似乎看出她的念头,不动声色地传音:初棠仙子,承桑她在人间待过,知道人间的基本规矩,唬唬凡人而已。
初棠笑,只是惊叹一下。
玉竹提及另一个事情:初棠,你将名字告知凡人,怕是要染上因果,待找到承桑以后,传讯给司命星君,看看有没有办法破解。
原来在初棠入梦时不防将真名说了出去,玉竹知晓以后一直担心会不会因此在人界沾染因果,以致后续产生心魔,于修道不利,也一直在翻阅书籍希望能找到解决办法,割断因果。
初棠倒是不甚在意,毕竟她也不曾指望能在人间长待,待到此间事了,设个障眼法即可。此时的初棠还不知道,就因为这段因果,差点魂飞魄散。
突然门内姬尘沅开口:“是初棠姐姐么?快进来。”初棠和玉竹对视一眼,卸下灵力走了进去。
“公主。”看见姬尘沅边上还有位嬷嬷,便不说话了。
“初棠姐姐,墨竹妹妹,你们也收拾东西跟我一起去吧。”姬尘沅开口,“琥珀姑姑,您帮我跟皇祖母求求情,我想带着她们。”
“公主,她们的身份不明,我也只能帮您提一提。”回完公主的话,琥珀看向初棠玉竹,“二位姑娘也当学习一下规矩,若是真入了宫,就不比此处自在。”是在敲打她们,莫要借着公主的名头妄想,泼天富贵。
初棠、玉竹只是笑笑,也不回应。琥珀因着还得赶回宫里,不便久留,不过看着姬尘沅搬了些东西,嘱咐些太后的话,一盏茶的时间,也就离开此地。
姬尘沅送走琥珀,又去偏殿找初棠和玉竹:“初棠姐姐,玉竹妹妹。”风风火火跑进偏殿,却没见她们二人的身影。
此时的她们,正在树下同一只通体漆黑,只腹部雪白的猫咪说话,这种猫咪在灵猫一族被称为乌云盖雪,也是极其稀有的猫咪品种,周身泛起淡淡的紫色,开口:“二位仙子,在下岫白,这只猫可以随二位进宫,此猫已开灵智,另,宫中承桑仙子已见过小白,两只猫都可以为三位提供讯息。”
“多谢,此间事了,会与灵宝天尊提及灵猫一族。”玉竹抱起那只小猫,摸摸脑袋,“此猫唤做?”
“乌雪。我不便过多传音,有时可告知它们,它们能寻到我。”说完,身上淡淡的紫光消失,乌雪倒是躺在玉竹怀里呼噜噜,顺带伸了个懒腰,趴在她身上小憩。
“这猫可真是一个懒猫。”初棠默默嫌弃一句。
“好啦,走吧,还得与公主说此事,它是活物,可进不了百宝袋。”玉竹抱着小猫痛初棠一起去找公主。这点小事,公主自然是应下,况且她也很喜欢这只奶呼呼的猫儿。
三日后,姬尘沅进宫的日子,早早就收拾好东西,已经送了东西入宫,把她曾经居住的朝阳殿收拾出来。而太后则是带着承桑早早等在太和殿内,等候姬尘沅来,而姬无妄则在宣德殿议事结束,才回太和殿。
承桑陪着慈惠太后坐了一会儿,就见门外内侍高呼:“沅公主到。”
慈惠太后立刻站起身来,忙忙往前走,承桑紧随其后。
姬尘沅身着一袭鹅黄宫装,头戴双层花蝶鎏金簪,坠着的流苏,一步一摇,端的是公主的不凡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