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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梦里捡来了个玉梳篦

机缘旅梦 清新散友 3163 2024-07-10 13:54

  “忘其原身,方能生……”

  耳边余音环绕,他的声音冷冽,犹如万年寒冰。虽不知为何人所说,脑海里却总依希犹记着这段话。

  熹微的阳光从门缝里透进来,打在一人的脸庞上。

  榻上之人翘足高卧,睡眼朦胧地睁开双眸。视线里,浮出一个明亮的屋顶。肖宛觅用胳膊支起身子,晃晃悠悠间,一滴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

  不知怎么的,今日不同以往,她心中老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隐约觉得心尖疼得发颤、莫名的悲伤。

  这次回世,肖宛觅似乎还额外获得一物。

  “这......是梳篦?哪来的?”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梳篦。

  从质地上鉴赏,这把梳篦选材严、做工精湛,正面镌刻的双蝶栩栩如生,独具匠心,间中镶嵌了颗颗玉石,造得好生精巧,其中一角还清楚地被刻上二字。

  “伴世......?”肖宛觅忽地感觉心口悸动异常,顿了顿,便不以为意。

  沉吟片刻,她心中甚是高兴,颇感到几分羞涩,忍不住用手连拍前方几下,兀然震倒了书案上的纸灯,案的一角直接烧穿个巴掌般大的洞。

  世人常说梳篦寓意着结发同心,以梳为礼。送梳子在民间更是有私订终身,白头偕老之意。这也难怪会使肖宛觅这般面红耳热。

  她将梳篦放在手心里,正襟危坐地任脑中思绪飞泻:

  本人清心寡欲多年,不近男色。当然,也不近女色。

  所以......?

  这谁送的?还是我自己掏钱买的??

  我莫不是在旅梦里与哪位翩翩公子成亲了不成?!

  正当肖宛觅兀自思量之际,忽然,一阵急促又响亮的敲门声打破片刻的寂静。还未动身前去迎门,门扇“咣”的一声向两侧打开。循声望去,一名身袭湖水绿衫的少年手里紧握一柄连鞘玉剑、步履匆匆向她奔来。

  这少年眉目端郎,目光如炬,启唇间总隐约能看见前排细小洁白的牙齿,一头秀发被蛟龙形态的发冠高高挽起,腰间垂下一枚霜色玉佩,浑身散发的凌厉之气更为慑人。

  肖宛觅一见他就觉得脑仁儿莫名地疼,心道:“耳朵又要受罪了。”

  孟泽天看向她,两人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沉默半晌,他长吁一口气,道:“你,酒醒了?”

  肖宛觅未语先笑,心虚地抹了把额间不存在的汗珠,微微点头后,道:“你先把剑放下。”

  孟泽天摇了摇头,又道:“请问你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肖宛觅悠然地道:“小女不才,今年芳龄十六。”

  “你......!”孟泽天的脸黑得比陈年锅底还黑,咬牙道:“你和薛烨这小子究竟喝了多久?你若老是纵容,按他这种喝法,早晚得横死街头。”

  这话似乎形容得十分准确却不太中听。

  肖宛觅知晓师弟薛烨爱吃酒,稍稍抖了身子,才慢条斯理道:“烨烨向来行事知分寸,况且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一物,偶尔喝点也不为过。”

  孟泽天沉着面容,道:“算了,先说正事,剑沄会结束后,你打算回本家一趟?”

  肖宛觅想也不想,回道:“请问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见她回答得如此干脆,孟泽天无奈道:“只是回自家一趟,怎么说得好像赶着去赴死一般,我真替肖家主感到一丝心寒。”

  肖宛觅不假思索道:“不,他老人家爱清静,我就不去叨扰了。”

  “......”孟泽天先是犹疑,红唇微张,后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地直盯她。

  这些年,他也不是猜不到肖宛觅的心思,两父女哪有什么隔夜仇,可偏偏双方就爱视如寇仇,同样迫切地希望自己的观点得到认同。老父亲人虽老了,骨子里却仍透着一股百折不挠的意志,而肖宛觅骂人总文雅到不沾一点荤腥,两人一旦碰面,便唇枪舌剑个没完,互不退让,可是又碍于面子,谁都拉不下脸来先低头认错。

  见孟泽天如此反反复复地看她,肖宛觅挑起一边眉,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孟泽天道:“没什么想说的。各人的事各人解决,旁人多说无益。别说废话了,我觉得你还是准备一下,即刻动身吧。”

  闻言,肖宛觅嘴巴一撅,眉毛缓缓皱了起来,一脸抗拒之色溢于言表。论起撒娇,肖宛觅乃是经验老道。她娇嗔满面道:“孟湛,人家还是个孩子呢,你就别催我了,我答应你一个时辰后......不!就半个时辰,立刻动身到与你们会合,好不好?就在琼瑶楼,我想奕奕也在那。”

  她简直毫无半点动身之意,孟泽天放弃与其多作纠缠,连连叹气后道:“罢了,那我先行一步。日中前,琼瑶楼见。”他一手边摩挲着剑柄,嘴上边细细嘀咕道:“还得去接另一位大爷呢......”

  见孟泽天一反常态地干脆,肖宛觅心中暗喜道:“不愧是我。”

  其实,她也并非懈怠之人,只是尚有一事非做不可。

  肖宛觅啦啦啦着从衣袖中拿出了一颗银熏铃,轻轻擦拭后,开始注入灵力。

  银熏铃,人们也称之为花囊、香球等等,一般上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小姐们才会系带之物。肖宛觅本就不爱这些花里胡俏的东西,但这银熏球是三年前一对道侣所赠之法器。原先,她想为它取名为“桂馥兰馨”,其中的含义,却不曾多说,或许没什么含义、听着好听罢了、或是对未来人生的期盼等等......后来,当她修炼出与梦共生的本事,为了方便叫唤,便更名为“机缘囊”。

  机缘囊整体呈圆球状,设计极其巧妙。顶部被一条银长链高高悬挂起,外部通体镂空且被分成上下两半。周围一簇簇生机盎然的桂花为主体设计,其中枝丫简洁与繁杂的小叶片在旁点缀;内部馨香逸散、清香醉人,香雾中流露出的一点璀璨流光,闪烁夺目。

  每当肖宛觅从旅梦回来,需运功将体内郁结的怨气逼出,方能为之取得最纯洁的灵力。近来,不知何谓,她体内积郁的怨气愈发深沉,走火入魔之息蠢蠢欲动。

  怨气积郁是因自身的期望大于现实的实现、出于对自己的无能和对事情的无奈、又或者是有许多未完成的心愿,最终积累成形。机缘囊为上等法器,注入的灵力必须是纯洁无比的。

  运功开始,肖宛觅体内的怨气一丝丝地被抽出来,脑海里的记忆逐渐疯狂地旋转起来,不断交错重叠。

  睁眼一瞬,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面水磨白墙。前一眼,此墙原先并无朱粉涂饰,蓦然回首间瞬即血光粼粼,再进数步,脚下白石台矶,却已被浸染成阶阶殷红。此刻,耳边传来凄厉的嘶吼声,那声音里头仿佛满心都是没有止境的痛苦和绝望。肖宛觅侧过身去,熊熊烈火中隐隐约约,一人跪在一处拼命地用手挖。

  那人嘴里不断哽咽道:“哪里......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没有......”脖子前拴着根血绳,双眸被破溃的伤口流下的黑血和尘土浸染成浑浊不堪。他似乎竭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不休地用手不断地抹,往脸上抹、往身上抹,却不能往地里抹,只因脚下跪着的不是地,而是被堆至能陷进脚踝的尸首。渐向东方,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最终遮天蔽日。

  眼眶中骤然掉下个什么东西,一瞬间清晰了。

  那人哭了,还是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地哭。

  因何而哭?是哭蓦然间失去了至亲之人?还是哭眼下的迷茫失措?

  不是、都不是。

  是由恨生悲,哭那个一手促使成悲剧发生的自己。

  肖宛觅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那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一刻之余,运功已毕。

  肖宛觅双手遮脸,浑身哆嗦,面如土色,不停地大口喘气,甚至差点被这份悲痛感压迫得透不过气。

  没错,七年了,整整七年......

  有些事情越想遗忘,越是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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