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杨肜进入梦乡,来到蜡像馆,不见没面目。他独自穿过自己的镜子,去里面打造迷宫。
又是一天,杨肜在床上睡懒觉,接到周晓诗的电话。
周晓诗说:“阿肜,有空么?”
杨肜说:“没空。”
周晓诗说:“我是说晚上。”
杨肜说:“晚上也没空。”
周晓诗说:“你在干什么?”
杨肜伸了个懒腰说:“我在锻炼身体。”
周晓诗说:“那你的店面呢,不用管么?”
杨肜说:“有人管的,不用担心。”
周晓诗说:“你怎么突然想起要锻炼身体?”
杨肜心想:“你多半是替姚濯来打探我消息的,却还明知故问。”
他说:“最近身子有点虚,所以才想锻炼锻炼。”
周晓诗说:“是么?我这正好有一些马来参,送给你补补身子吧。”
所谓马来参就是马来西亚的海参。
杨肜说:“谢谢,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收你东西呢?”
周晓诗说:“咱们什么关系呀,你还跟我客气?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过去呀。”
杨肜说:“你还要上班吧,多不方便?过两天就是周末,我请你吃饭,到时候咱们再说。”
周晓诗说:“挑什么日子呀?你今晚就请我吃饭呗。”
杨肜说:“你今天非见我不可?”
周晓诗反问道:“你就这么忙,不愿意见我?”
杨肜说:“晓诗,你就跟我说实在的吧,是不是姚濯让你来见我呀?”
周晓诗说:“没错,阿濯说你得知他和思涵复合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让我过去看看你,宽解一下。”
杨肜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姚濯这个小人,他这么跟晓诗说,我再插手就变成第三者了,道德上先输了。”
他说:“晓诗,你别听他的,他这么说无非是想找借口拒绝你。”
周晓诗说:“阿濯不是那样的人,他想拒绝我用不着耍这么多花招。而且我也问过思涵了,确实是真的。”
杨肜心想:“你也是个小傻瓜,他们就没有分手过,何来复合?不过是在演戏罢了。”说道:“晓诗,你就不难过?”
周晓诗说:“是有点难过,所以想找你聊聊。咱们一起喝酒,忘了这些事情。”
杨肜说:“喝酒伤身,我看你还是找人揍姚濯一顿,这样更解恨。”
周晓诗说:“打人?这样做太低级了。我只有找到自己的幸福,活得比他们更潇洒,这才是正道。”
杨肜说:“晓诗,你的格局确实比我高。”心想:“那么高的格局,是要当圣人么?”
周晓诗心想:“不然呢?我要是悲悲切切的,岂不更难堪?”她的家教就是面对困境和挫折,只有保持微笑,给自己信心,也给别人信心。将局面撑下去,这才是商人的本色。
她说:“你用不着夸我,咱们到底见不见面?”
杨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妇人之仁的,说道:“我说过了,过两天咱们再见。”
周晓诗不再勉强,说道:“行吧,拜拜。”挂了电话。
杨肜掀起被子,起床,锻炼了一下身体。锅里下着面,然后找一张纸来写写画画。
到了约定前一天的晚上,杨肜进入梦乡。
穿过自己的镜子,来到姚濯的梦里。是一棵巨大的桂花树,他化作乌鸦,抓住一根树枝往下看。
画面有些熟悉,只见姚濯正和一只硕大的兔子面对面坐着,双方居然在下五子棋。兔子的身边放着一根大棒槌,姚濯的身边不光放着棒槌,还放着一大捆牧草。
原来姚濯和兔子今次武斗改成了文斗,两人下棋,谁要是输了,就挨对方一棒槌。姚濯之所以准备一捆牧草,是因为兔子可以通融。他要是输了不挨棒槌也可以,只消送兔子一捆牧草。
杨肜心想:“那只兔子有点碍事,我怎么才能将姚濯引入我的迷宫之中呢?”
姚濯盯着棋盘,兔子居然赢了。
他说:“没道理呀,我明明比你聪明的。”
兔子说:“哼,少自以为是,你是要挨我一棒槌呢,还是给我牧草?”
姚濯说:“给给给。”起身把牧草推到兔子身边。
兔子抱起牧草来,张嘴就啃。啃了两口就把牧草扔在地上,说道:“混蛋,你敢骗我!”
那牧草掉在地上,化作一堆枯叶。
兔子虽然武艺高强,但眼神不好,就没瞧出这是姚濯的障眼法。它低头一看,不见了姚濯。又四下张望,喊道:“臭小子,你跑哪里去了?快给我滚出来!”
姚濯正躲在桂花树后面,嘿嘿的笑。
杨肜看到机会,从树上飞下来。
姚濯见一只乌鸦落在面前,显出原形,正是杨肜。
姚濯收敛笑容,瞪着眼睛说:“是你!”
杨肜说:“是我。阿濯,咱们有约在先,还是要接着打。但这地方不大方便,咱们换个地方如何?”
姚濯说:“好呀。”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谁躲在树后面?”
杨肜抬头一看,是那个仙女样的余思涵,不敢多待,对姚濯说:“看好了!”一跺脚,地上多出一摊水来。
杨肜往水里一跳,消失了。
姚濯耳朵听见兔子的脚步声,赶紧也往水里一跳,同样消失了。
兔子提着棒槌绕到树后面,没见着姚濯,只见地上有一摊水,说道:“想跑,没那么容易!钻地洞,我最会了。”一头钻进水里,也消失了。
姚濯跳进来之后,就身处一个迷宫之中,通道的四面都是镜子,没有灯却明晃晃的。
杨肜刚跑到通道的一个拐角,回头对姚濯说:“来呀,追得上我才行!”说着拐过墙角。
姚濯追过去,往岔道里一看,不见杨肜的人影。
“咣当”,兔子也钻进来,只是它的个头太大,卡在墙壁之间,好窘迫。棒槌掉在地上,用爪子扒拉,发出“呲呲”的声音。
姚濯一看,心想:“你钻进来岂不是自曝其短?”
谁知兔子身子一抖,变小了一圈。再一抖,又小了一圈。这下活动方便多了,舍了棒槌,龇牙咧嘴的朝姚濯追过去。
姚濯一看,拔腿就跑。在迷宫里七拐八拐,自己都搞不清方向了。
在一个岔道停下来,他挠了挠头,自言自语的说:“好嘛,上了杨肜的当,这鬼地方哪有出口?”
他耳边又传来“呲呲”的声音,只感觉这声音抓心挠肺。他以前没有杨肜那种要逃离梦境的想法,现在才考虑这一问题,怎么从梦境中逃离呢?
兔子追过来,在一条通道里与姚濯面对面。
兔子摇头晃脑的说:“臭小子,你逃什么呢?你逃也逃不脱,就像关在一个笼子里。”
姚濯说:“你不是一样么?”
兔子说:“哼,这种雕虫小技,我当然能出去,不过得先揍你一顿。这地方局狭,我就像一只猫,而你就像是一只耗子,有趣吧?”
姚濯说:“有趣?”伸出双手,凭空一抓,左手里多出一把雕弓,右手里多出一支狼牙箭。
他朝着兔子张弓搭箭,说道:“你还想揍我?看箭!”
“嗖”,一箭射向兔子。
兔子爪子一挥,将墙壁上的镜子撕碎,碎片在空中飞舞。那支箭射中一个碎片,居然直接穿了进去,消失了。
姚濯瞧了目瞪口呆,忽然屁股上被蛰了一下。他“哎哟”一声,扭头往屁股上一看,是一支箭,箭头已经钻进了肉里。
兔子一声咆哮,乘机向他冲过去。
姚濯顾不得屁股,撒腿就往岔道跑。跑了一截,拐过弯,结果是个死胡同,没有路了。
他转过身来,听见“呲呲”的声音,心中焦急。右手从屁股上拔出来,搭弦,把弓拉满了,盯着拐角,只等兔子现身。
忽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阿濯,我在这里!”
姚濯精神紧张,听见这一声,心都吓到了嗓子眼,一箭射了出去,放了空。箭射在墙壁上击碎了镜子,然后又掉在地上。
他转过头来,只见死胡同的墙壁上出现一个脑袋,正是杨肜。
杨肜的头穿过镜子,对着姚濯一笑,说道:“来呀!”脑袋一缩,又消失了。
姚濯气恼的说:“缩头乌龟一样,算什么英雄?对哦,你本来就不是英雄,狗熊而已!”快步上前,手往镜子上一摸,居然能伸进去。
直接抬脚走进去,只见又是一个迷宫,而杨肜却不见了踪影。
他回头一摸墙壁上的镜子,手再也无法穿过,想回去也不行。
他自言自语的说:“什么鬼?”右手一拳打在镜子上,“咔嚓”,镜子碎裂,露出后面灰扑扑的墙面。他的右手被割破,却没有流血。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只见伤口迅速愈合,心想:“虚幻,这迷宫不能按他的来走。”
“喂,我在这呢!”杨肜的声音传来。
姚濯转头一看,杨肜就站在五米开外,露出一副笑脸。
他正恼杨肜使这种手段,跑上去,一拳打在杨肜的脸上,嘴中还骂一句:“去你丫的!”
结果一拳把他的脑袋打掉了,脑袋在地上滚了两滚,靠墙停下来,脸上还有个拳头印。
姚濯一瞧瞠目结舌,手都发抖,没想到杨肜这么不堪一击。再者,这掉脑袋的样子着实吓人。
杨肜的脑袋还睁着眼睛,眼珠转动,看向姚濯,开口说道:“阿濯,你被我困住了,要想出去的话,就认输。”说完,咧嘴一笑。
姚濯只觉得他笑得好诡异,怒道:“吓唬我啊,我不吃你这一套!”
他把杨肜还站着的身子推到,走到那颗脑袋面前,抬脚就跺,把脑袋都跺扁了,开裂了。他把脑袋捡起来一看,这才弄清楚,不过是个蜡像。
“呲呲”的声音响起。
姚濯回头一看,只见兔子出现,他赶紧逃跑。
跑了一截,又前面出现兔子,心想:“它怎么绕到我前面去了。”立马拐弯,跑进一条岔路。
前边又是一个死胡同,不过姚濯这回没那么慌张,走到尽头,摸了摸墙面上的镜子,手能透过去。
他没有钻过去,而是转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杨肜声音:“阿濯,我在这里!”
姚濯慢条斯理的转过身,看着墙壁上露出的一个脑袋,说道:“你果然又出现了。”
杨肜说:“你不是要和我斗么,来呀。”
姚濯说:“笑话,我就站在这里,要斗的话,你可以出来。”
杨肜说:“小心啦,那只兔子追过来了,你还是进来吧。”
姚濯说:“我不进去是不是你那些陷阱就用不上呀?”
杨肜被他看破心思,说道:“你反正是出不去的,出不去就醒不过来,何不认输呢?”
姚濯嗤之以鼻,说道:“你又吓唬我。”
杨肜心想:“不能光耗他,还得攻心。”
他自己醒不了的时候就撞墙,通过电击器把自己弄醒。他想姚濯应该不知道这样的方法,这是他能赢的前提。另外要耗他,那自己也不能脱身,需留在梦境里,这当然是个不得已的笨办法。
杨肜说:“不用我吓唬你,瞧,后面的兔子!”
姚濯回头看了一下,果然出现兔子,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不过没听见“呲呲”的声音。
姚濯用重瞳一看,立马就看穿了,同样的事情他不会上两次当,心想:“哼,那兔子只是个会动蜡像,却来唬我。不过,我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姚濯转过头来,对杨肜说:“好,我就跟你斗一斗!”说着,冲向杨肜。
杨肜脑袋一缩,消失了。
姚濯穿过镜子,直接掉坑里,这个坑是个方形的竖井。幽暗,只有顶上透出光亮,不过井口有个铁做的格栅。
姚濯双臂横撑只能刚好挨着墙壁,他抬头看,只见格栅外伸出一个脑袋,正是杨肜。
杨肜对着井底喊:“阿濯,你知道是陷阱还跳进来,怨得了谁呢?”
姚濯说:“你以为区区一口井能奈何得了我么?”
杨肜说:“嘴硬,那就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淅淅沥沥”,水从井口流了进来。
姚濯一看,反而笑了,说道:“这水也太小了,什么时候我才能游上去呀。”
杨肜看他还嚣张,脸一拉,把双手放在格栅上,“哗哗”,两股水从手掌里冒出来。
过了一阵,水漫过姚濯的头顶。
姚濯躺平了,浮在水面上,把双手抱在胸前。随着水漫起来,他也渐渐靠近杨肜。
杨肜看他如此气定神闲,说道:“你到底认不认输?”
姚濯说:“你急什么,这水不还没满么?我是不会告饶的。”
杨肜没法子,只能继续灌水。
姚濯的脸已经快靠上铁栅栏,他和杨肜四目相对,只不过是反的。
杨肜停止放水,说道:“阿濯,没机会了,认输吧。你输得不丢人,毕竟这个迷宫我打造了两个晚上,专门为你设计的。”
姚濯用食指挖了挖鼻屎,然后把手指在铁栅栏上擦了擦,说道:“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不过我不服呀,还没打过,我怎么能认输呢?”
杨肜说:“打?你眼下困在里面,怎么跟我打?”
姚濯说:“就是这么打的!”“啪”,一拳透过格栅之间的空处,打在杨肜的眼窝上。
杨肜坐起来,用手揉了揉眼睛,低头看着姚濯说:“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了。”打了个响指,井水顿时变了颜色,且又粘稠。
姚濯触摸井水,用手指抡了抡,哪是水呀,是汽油。但他闻不到气味,也就是说油也好,水也罢,终归只是虚幻。
他说:“哇,这么多油,你打算吃火锅么?”
杨肜说:“哼,那你就是火锅里面的一片肉了。我再问你一次,究竟认不认输?”
姚濯说:“你还记得我们一起泡澡么?你要不要一起来呀。”居然答非所问。
杨肜摇了摇头,手掌张开,冒出一小团火球。看姚濯怕是不怕,一时没扔下去。
姚濯说:“你还等什么呀,是在思考悲催的人生么?”
杨肜听到这一句,就将火球扔进井里。
“轰”,井中腾起火焰。
杨肜退后几步,竖起耳朵,期待着姚濯告饶的声音。
哪知井口的铁栅栏被一只手抓住,如朽木一般扯碎。一个人从井里冒出来,一步一步走出火焰,身上不着一丝烟,目光炯炯,显出重瞳,正是姚濯。
杨肜一看,惊讶的说:“你……你怎么不怕火?”
姚濯说:“怕,但这是梦境,你烧不死我。”
杨肜心想:“果然他的意识比较强大,我威胁不了他!”他赶紧后退,手伸入旁边墙壁的镜子里,拉出一只兔子来,挡在自己前面。
姚濯看他要逃,笑道:“别跑呀,你不是要跟我打过么?”
那只兔子龇牙咧嘴,朝姚濯咆哮,却不扑上去。
姚濯张开手掌,学杨肜变出一小团火焰来。然后吸一口气,猛然吹出来。那团火见风而长,烧到兔子身上。那兔子被火一烧,又被风吹倒,滚了几滚。停住之后,化作一团蜡泥。而兔子的身后,杨肜早就不见了。
姚濯没有盲目的瞎追,而是在墙壁上摸索,自言自语的说:“这里应该有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