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晚上,杨肜进入梦乡,他问没面目姚濯是否在做梦。
没面目说:“他在做梦呀,怎么,你想挑战他一下?”
杨肜说:“没错,如果能在梦里解决问题,我倒不想在现实中扯麻纱。”
没面目摸摸下巴说:“有这么简单?算了,你的事情我也不想管。”
杨肜只好回到自己的镜子面前,想着姚濯的心思,应该是在想着对手,也就是杨肜自己。天气自然是阴雨绵绵,或许姚濯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他把头伸进镜子里,满眼泛黄的枫叶。枫叶之外,只见夕阳西下,天边有火烧的晚霞。这是一个山坡,不远处,有两个人坐在草地上,似乎在欣赏落日。虽然背对着杨肜,但他也猜得着,这两人就是姚濯和余思涵。
杨肜心想:“不对呀,我没猜中姚濯的心思,怎么也进来了?难道是我的力量已经突破的局限?”
他整个钻进姚濯的梦境里,化作一只乌鸦,观瞧姚濯的动静。
姚濯此刻心里在想着什么呢?想着和余思涵长相厮守。
其实昨天他梦醒之后,有点后怕。虽然认出杨肜来,却又半信半疑,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梦见了杨肜,还是杨肜跑到他梦里来了。
半夜起来给余思涵打电话,说明情况。
余思涵说:“不管你在梦里见到的是幻是真,总会水落石出,所以不用忧虑。”
姚濯说:“我担心戳破了这层窗户纸,杨肜会找我麻烦。”
余思涵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要是害怕就来我这儿,咱们一起面对。”
姚濯心想:“如果杨肜只是冲着我来,何必连累思涵?”说道:“我怕什么?我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他!你安心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两人挂了电话。
姚濯嘴上说不怕,却失眠了。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上班,一天下来屁事没有,打电话给余思涵问候,听杨肜也没找过她。又给周晓诗打电话,问杨肜是否联系过她,同样没有结果。
就在这种惴惴不安的情况下,他晚上又做梦了,白天没见着余思涵,在梦里却偎依在一起。
他从背后搂着余思涵,说道:“以前不觉得,夕阳可以这么美。要是可以长长久久,我愿意一直这样搂着你。”
余思涵只笑笑,没有言语。
树上,杨肜自言自语的说:“他还在温柔乡里,此刻我要是从背后偷袭,他一定反应不过来。但是偷袭又不符合我的品格,要斗就堂堂正正的斗一场。”
姚濯耳尖,听见背后“叽叽喳喳”的鸟叫。
他回过头来,看着树上说:“你来了,何不现身呢?”
杨肜没想到他有等本事,自己躲在树叶里也被他看穿了。其实他不知道,姚濯纯粹只是试探,他也不知道那鸟叫声就来自杨肜。
一只乌鸦从树上飞下来,落在地上,化成原形,正是杨肜。
姚濯一看,目瞪口呆,忙不迭的站起来,面对杨肜说:“肜子。”自己都能感觉声音有些颤抖,内心怦怦的跳。
好在只说了两个字,杨肜并未听出他的紧张。
杨肜看了一眼依旧坐在草地上的余思涵,对姚濯说:“阿濯,这是虚幻的,让她消失吧。”右手朝余思涵一挥,卷起风来,草叶沙沙,余思涵如泡影般消失。
姚濯看杨肜露了一手,心想:“他能够变化,又这么厉害,我该怎么办?”眼盯着杨肜,能看见他右手里有一团灰色的气。
杨肜看姚濯不说话,又见他眼睛里显出重瞳,不敢大意,右手掌中化气,随时准备出招。他这气是混沌状态,可以化作风、火、水,或者变作其他是物体,比如说一个唢呐、一张鼓。
他说:“阿濯,你能够认出我来,这点出乎我的意料,是因为你有重瞳么?”
姚濯心想:“重瞳?难怪我的视觉怪怪的。我为什么会有重瞳呢,莫非是祖宗显灵了?”
他还以为是祖宗的灵魂附体,实则因为那日他父亲带回的青铜板有内容。那青铜板就是一个祭祀用的容器,姚濯触摸里面的重瞳纹饰时,手指刺血,完成了血祭。作为凤鸟氏的后人,他继承了相当的灵力,可以在梦中窥破幻象。
姚濯指着杨肜的右手说:“你右手里是什么东西?”
杨肜说:“这都被你看到了,厉害!”
姚濯说:“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来害我呢?”
杨肜说:“我们确实无冤无仇,我也不想害你。只因为我太喜欢思涵了,所以给你们制造了一点麻烦,希望你们分手,而现在如愿以偿。我承认我很自私,但我可以弥补你。你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钱,一百万,两百万都行,只要你放弃思涵。”
姚濯笑了,说道:“钱,你不会这么幼稚吧,以为钱能买到爱情?你给我再多的钱,思涵会喜欢你么?别做梦了。”
杨肜不服气,说道:“你不也在做梦么?你既然已经和思涵分手了,还想着她干什么?”
姚濯说:“我不妨告诉你,我和思涵并没有分手,我们只是在演一场戏,就是演给你看的,为了让你露出马脚。还有你那个表弟,也被我们利用了,嘿嘿。”
杨肜咬牙切齿,说道:“你们骗我?”
姚濯说:“骗你怎么了?你不光自私,而且无耻,你还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吧,可以在梦里阴别人?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杨肜不想和他做口舌之争,瞪着眼睛说:“阿濯,我们来一场较量吧,谁输了谁就退出,怎么样?”
姚濯说:“怎么个较量法?”
杨肜说:“咱们就在梦里打一场,可以不择手段,谁告饶,谁就输了。”
姚濯心想:“看来他是不肯罢休的,答应他又如何?万一输了,我还能捡条命,大不了再骗他一次。”姚濯压根就没想着跟杨肜公平较量,因为本就不公平。他这人脸皮厚,可以无耻一点,说道:“好啊,不择手段是什么意思?”
姚濯说:“看你有多大本事了。”右手打了个响指,手掌里冒出一小团火焰来。
姚濯一看,说道:“慢着!”
杨肜说:“怎么了?”
姚濯心想:“我靠,他会玩火,怎么办?我和兔子搏斗的招数不知能不能使上?”
他时常梦见在巨大的桂花树下,和一只拿着棒槌的大兔子搏斗,也算有战斗经验。
他说:“什么东西不好玩,要玩火呢?”
杨肜鄙夷的笑道:“哼,你怕了?”
姚濯说:“我不怕,我怕什么呀?有本事你把火弄大一点!”
杨肜见他不知死活,心念一动,火球在手掌中迅速扩大,大如箩筐。嘴里说道:“瞧好了,走你!”说着将火球扔向姚濯。
姚濯大口吸气,鼓起肚皮,猛的朝杨肜吹出一口风。
只见那火球轰的一声,爆燃,反烧向杨肜。这股风太过强横,杨肜变作一团火球被刮了起来,直撞在后面的枫树上。那树也着火了,且被连根拔起,刮出十丈远才停下来。
杨肜稀里糊涂被吹跑,又撞在树上,一时惊慌失措。待摔出老远,趴在地上,这才定了心神,能感觉身上热辣辣的。他手掌往地上一拍,身上的火焰便熄灭了。如今全身上下已是面目全非,冒出丝丝黑烟。到底是梦境,他拥有魇魔给予力量,身体很快就恢复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转动转动眼睛,看向那棵枫树,只见其树根裸露,枝叶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又转头朝姚濯望去,只见他正气定神闲的朝自己走过来。
杨肜心想:“这么厉害,我小瞧他了!”心念一动,化成一头大黑熊,红着双眼,张大嘴巴,露出满口獠牙,冲姚濯一声咆哮。
姚濯一看,自言自语的说:“我靠,好大一头狗熊!一点也不可爱。”他这个“可爱”是跟“玉兔”相比,“玉兔”虽然凶猛且咬人,但漂亮多了。
虽然杨肜变成一只熊,不过在姚濯的重瞳之下,也就是一个人,外表披着一层黑色的气。
姚濯心念一动,手里多出一根捣药的大棒槌,正是和“玉兔”搏斗的家伙。
杨肜一看,心想:“他手里也能变出东西来?”
不好意思,姚濯在此处能无师自通。因为他的工作是软件编程,梦境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程序,所有的东西都是对象,包括他自己。对象是没有定数的,可以随便嵌入,也可以轻易解耦,想怎么变化就怎么变化。
杨肜哪知道姚濯的眼界,像一头熊一样四肢着地,朝他扑过去。
姚濯脚下跑到飞快,轻易避开,绕到杨肜的后头,拿着大棒槌,直挺挺的戳在杨肜屁股缝里。
杨肜能感觉到屁眼被戳到,触电似的往前一跳,用手捂着屁股,转过身来。只见棒槌跟着当头打到,“砰砰砰”,脑袋上挨了好几棒子,胸口上又被猛然顶了一下,身子都飞起来了,摔出三丈之外。
他已经不是黑熊的模样,而是恢复成原形,一个人。
他用手撑地,爬将起来,四下一看,不见了姚濯,心想:“哪去了?”脑子里闪过一个印象,猛的一抬头,就见姚濯从天而降,用大棒槌直捣他的脑门。
“砰”,杨肜躲闪不及,被大棒槌击中,一头栽在地上。
接着“砰砰砰”,大棒槌不停的在杨肜脑袋上捣,把它捣进土里,捣出一个坑来。
杨肜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感觉用脑袋在撞铜钟,没个消停。
姚濯用大棒槌不停的捣着杨肜的脑袋,大声喊道:“你认不认输?告饶吧!”
忽的,只见地上无端漫出水来,水又化成冰,“咔喇”,地上如竹笋一样,长出锋利的冰锥。不,不能说是“长”,而是“刺”,地面朝上飞快刺出冰锥。
姚濯赶紧避开,见杨肜从土里拔出脑袋,结了冰的脑袋。
杨肜心念一动,身上结的冰复又化作水,淋淋漓漓的往下流淌。
姚濯抬起棒槌指着杨肜说:“肜子,还要打么?”
杨肜说:“不得不说,我打不过你。”
姚濯放下棒槌说:“那你认输了?”
杨肜说:“不,今日到此为止,改日再战!”
姚濯说:“你这不是耍赖么?”
杨肜说:“什么耍赖,打篮球还分上下场呢。”
姚濯说:“不行,咱们接着来。”挥着棒槌砸碎碍事的冰锥,向杨肜靠近。
杨肜却说:“再见。”身子没入脚下的冰中,消失不见。
姚濯捣碎了杨肜刚才所站位置的冰块,啥也没找到。
杨肜从镜子里退出来,回到蜡像馆中。往房间里一看,却不见没面目。
他自言自语的说:“咦,老大呢,又有事走了?”
“喂,让一让。”身后传来声音。
杨肜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没面目从他的镜子里面走出来。
杨肜说:“喂,老大,你干嘛跑到我镜子里面去呀?”
没面目说:“嘿嘿,我进去瞧瞧嘛,我最喜欢看人打架了。”
杨肜心想:“我的镜子他想进去就能进去,比我厉害多了。”说道:“那他没有发现你吧?”
没面目说:“应该没有,我躲得远远的。”
杨肜说:“老大,刚才我打输了。”
没面目说:“看到了,你技不如人,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也好,尘埃落定,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杨肜说:“可是我输了,又怎么睡得好呢?”
没面目说:“那是你太执着,自寻烦恼。”
杨肜说:“我只是不服,我都练了这么久,自以为有足够的力量击败他,结果呢?老大,你再教我几招呗。”
没面目说:“我教你几招可以呀,但是凭你的资质,恐怕学不了那么快呀。”
杨肜心想:“时不我与,如果在梦里斗不过他,那就没辙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思涵拜堂成亲。”
他说:“老大,你再想想,有没有速成的招数呢?”
没面目说:“倒是有一招,你可以试一试。”
杨肜说:“什么招数?”
没面目说:“镜像迷宫。你可以把他困在迷宫里,慢慢消遣他,让他有力无处使,再寻机打败他。”
杨肜说:“好啊!要是我最后还打不过他呢?”
没面目说:“那就耗他,他要是醒不来,心气没了,自当认输。”
杨肜说:“行,老大,就教我这招吧。”
于是,没面目就给他讲解了一下怎么运用迷宫困住对手。还说这招有缺陷,对方是有可能逃脱梦境的,一是他自己具备这样的能力,二是别人把他弄醒。
杨肜心想:“我是用电击的方式逃离梦境的,姚濯不一定有这样的准备,怕只怕别人将他弄醒,所以还是要攻心为上。”
他以前在工作之余,不爱和同事打牌,无聊的时候就玩迷宫游戏来打发时间。所以脑子里能够想象出迷宫在空间上是怎样的结构,而迷宫会用到镜子,在镜子里可以另外设计套路。杨肜已经会使用镜子了,造一些简单的梦境,不是什么大问题。
次日,杨肜从梦中醒来,刚把衣服穿好,就听见手机响。
这么早谁打来的呢?拿起手机,看来电显示,是姚濯。
杨肜心想:“好嘛,终于要面对面了。”
他接通电话,果然听姚濯说:“肜子,早上好呀,有时间咱们碰个头啊。”
姚濯在梦里击败了杨肜,胆子大了好多,从气势上就要压过杨肜。
杨肜也不跟他绕弯弯,说道:“哎呀,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姚濯说:“没时间?你没事跑到我梦里来瞎搅和,现在却说没时间?”
杨肜说:“你困不困呀,不用睡觉么?”
姚濯说:“少扯没用的,你在哪?”
杨肜说:“我家里,你过来呀。”
姚濯心想:“我送上门让他阴我,哼,我才没这么笨呢。”说道:“我不去你家,你也用不着来我这,咱们就去以前打球的地方单挑,行不行?”
杨肜心想:“他比我壮,单挑肯定会吃亏。”说道:“也可以,不过得两天之后。”
姚濯说:“为什么要两天之后?”
杨肜说:“因为我要养精蓄锐。”他并非要养精蓄锐,而是缓兵之计,寄望于两天之内在梦里击败姚濯。
姚濯嗤之以鼻,心想:“哼,你养两天就能打赢我么?饶你准备一个月,也不是我的对手。”当然了,他肯定不会给杨肜一个月时间,说道:“行,咱们一言为定,你可别耍赖哦。”
杨肜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姚濯说:“这话我听起来怎么觉得好别扭,君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杨肜听他的话,知道是在讽刺自己,心想:“君子不君子的,我还不是跟你学的么?你几时又君子过了?”说道:“哼,你怎么想,我无所谓。总之,两天之后见。”说完,挂了电话。
姚濯也没着急再打电话。
杨肜摸了摸肚子,跑厕所拉屎,结果觉得屁眼痛。
他记着在梦里被姚濯用大棒槌猛戳了一下屁眼,自言自语的说:“不是梦里挨了他一下,才感觉痛的吧?老大说,意识不够强,创伤是能够反应到肉体的。如果这是真的,也就是说姚濯意识的力量比我强大。”
他越发觉得用迷宫对付姚濯是个再好不过的方法了。
杨肜吃过早餐,没有去店里照看,而是打开电脑,玩迷宫游戏。不是在于玩,而是把迷宫印在脑子里,如何设计对付姚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