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以上齐,两人碰了个杯。
杨肜对周晓诗说:“晓诗,别客气,多吃一点。”
周晓诗道谢,吃了龙虾肉,说道:“这龙虾肉味道还行,不过……”
杨肜心里打鼓,问道:“不过什么?”
周晓诗说:“不过太贵了。”
杨肜还以为她能尝出来,放宽了心。
周晓诗又吃东星斑,吃过后,说道:“这鱼肉香煎真不错,可惜……”
杨肜问:“可惜什么?”
周晓诗说:“可惜没有做一点生鱼片,那味道更不一般。”
杨肜心想:“做成生鱼片还不被你看出来。”问道:“你以前吃过东星斑?”
周晓诗说:“吃过,在马来西亚。”
杨肜说:“哦,是去旅游么?”
周晓诗说:“是的,我爸时常往返马来西亚做生意,所以带我去旅游。”
杨肜说:“你真幸福,有个好爸爸。”
周晓诗知道他父亲过了,说道:“幸福是可以争取的,不在过去,而是现在,以及将来。”
杨肜说:“你说的有道理。”
周晓诗说:“你有没有去过马来西亚?”
杨肜摇头说:“没有。”
周晓诗说:“有机会我请你去呀,那边海岛不错,可以潜水。”
杨肜说:“其实我不会游泳,更别说潜水。”
周晓诗说:“什么?作为一个长沙人,你居然不会游泳”心想:“不会游泳正好,我可以教他呀,嘻嘻。”
杨肜说:“不过也怪我奶奶,小时候生怕我去玩水,所以至今是个旱鸭子。”
周晓诗说:“你奶奶是爱你才担心你的。”
杨肜说:“我知道。”
周晓诗说:“那你现在还想不想学游泳呢?”
杨肜说:“想,只是没人教。”
周晓诗心想:“笨,我都说了会潜水。”说道:“我教你呀。”
杨肜说:“是么,谢谢。来,咱们喝一点。”举起酒杯。
周晓诗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心想:“这酒的味道就不怎么样了,有点发涩,可是难得他一番心意。”
喝完酒又吃菜,杨肜问:“不知道思涵会不会游泳?”
周晓诗说:“不用问,她一北方人,妥妥的旱鸭子。”
杨肜说:“那你怎么不教她呢?”心想:“我要是学会了,就设法教她。”
周晓诗笑道:“我对教女人没什么兴趣,何况她男朋友的水性不错。”
杨肜有些失望,说道:“你见过她男朋友?”
周晓诗说:“对呀。我没见过她男朋友游泳,只是听思涵这么说。”
杨肜说:“那有机会可以喊他们一起去游泳呀。”
周晓诗说:“你不是不会游么?没得丢人,还是我先教教你。”
杨肜点头说:“也好。”
周晓诗心想:“这个不开窍的,怎么旁敲侧击才好呢?得增加功力才行。”调整了一下表情,说道:“来,咱们再喝一点吧。”
杨肜说:“好。”
周晓诗酒杯里的酒只剩下一丁点,她将酒杯放在餐巾上。吃了一点菜,拿起餐巾的时候“不小心”将酒杯放倒,酒水洒在裙上。
她“哎呀”一声,扶起酒杯。
杨肜一看,说道:“哎哟,快擦擦。”说着起身,拿起纸巾给她擦裙子上的酒水。
擦完,杨肜说道:“还好,洒得不多。”
周晓诗说:“谢谢你。”
杨肜说:“没关系。”
周晓诗发功了,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杨肜没看出含情脉脉,只觉得她目光蛰人,心想:“这么凌厉的目光,还好没看出这顿大餐是假的。”说道:“别这么说,应该的。呃,你这件衣服能干洗么?”
周晓诗心想:“扯那去了?”摇了摇头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杨肜莫名其妙,眨巴眨巴眼睛说:“我?”
周晓诗说:“对呀,这人世间什么最重要呢?”
杨肜心想:“钱。”虽然这顿海鲜大打折扣,但也不便宜,肉痛呀。
周晓诗看他不答,接着说:“当然是眼前人。”
杨肜说:“哇,好有道理。”夹起扇贝来吃,心想:“奶奶说吃扇贝,会赚钱。”
周晓诗说:“那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珍惜一下眼前的机会呢?”
杨肜边吃,边说:“对,谢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好好孝顺奶奶。”
周晓诗说:“奶奶?”
杨肜说:“我奶奶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她的恩情我真是一辈子还不完。”
周晓诗摇头叹气,心想:“真是个榆木疙瘩。”
杨肜见了,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心中满怀对奶奶的敬佩。
吃了一个多小时,杨肜已经饱了,周晓诗还在喝汤。
周晓诗自己喝完,又给杨肜碗里舀汤,还舀上来一只海参,说道:“喝点汤。”
杨肜说:“谢谢。”
周晓诗将瓶子里的干白倒完,一口气喝了,又用手扶着额头。
杨肜看她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周晓诗说:“我有点醉了。”
杨肜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醉意,心想:“这干白也能醉人?”
过了一会儿,周晓诗又说:“杨肜,你能不能扶我去一下洗手间?”
杨肜说:“哦,好的。”扶她起来,去洗手间。
周晓诗拿起小包包,偎依在杨肜身上,慢慢的走。
到了洗手间,周晓诗独自进门去,动作立马变得麻利。她上完厕所,然后从小包包里拿出粉底,对着镜子,补了个妆。又将披肩取下,旗袍立马变成低胸的式样,再拿出香水往脖子里喷了一下,心想:“没办法了,只能使出我的毕生绝技——色诱术。”
杨肜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却见周晓诗裙子大变,更显妩媚,手里还拿着一条披肩。
他扶住周晓诗的手臂,说道:“晓诗,你的裙子……”
周晓诗双眼迷离,说道:“我有点热,所以把披肩解下来了。”
杨肜闻到一股沁人心脾桃香,眼睛不自觉低下来,看向周晓诗的胸口,那深深的白嫩的一线沟壑春光乍泄。
他咽了咽口水,说道:“哦,呃,咱们回包厢去吧。”
正扶着周晓诗往包厢走,眼睛依旧盯着秀色。
忽然,走廊中一个人在他们面前说:“诶,这不是杨先生么?”
杨肜抬头一看,那人是王武,没想到又见面了。
杨肜停下脚步,冷冷的对王武说:“你好,王先生。”
王武打量周晓诗,又对杨肜说:“杨先生怎么还提供这种服务么?”
杨肜听他话中带刺,说道:“你什么意思?”
王武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意思。”
杨肜不想与他废唇舌,说道:“王先生,请让一让,我得送她回包厢。”
王武说:“且慢,我这里也有一桌客人。杨先生,待会劳烦你来我的包厢呀。”
杨肜心想:“哼,又想让我去伺候你?”咬牙切齿的说:“不好意思,我没空。”
王武说:“什么?”
杨肜呵斥道:“闪开,你没听见哦!”
王武忽然被他的气势吓到,把身子侧开,说道:“哎哟,你这么牛?”
杨肜没理他,扶着周晓诗过身。
王武对着他后背说:“什么态度,你给小心点!”
回到包厢,杨肜扶周晓诗坐下来。
周晓诗抬头看他,见其面容冷峻,心想:“好有男子气概。”媚眼如丝的说道:“阿肜,你好帅!”
杨肜一愣,心想:“她怎么叫我阿肜?看她的眼睛打不开,还醉着呢。”对刚才事,他胸中怒气未消,对周晓诗的美色就看得淡了,问道:“你要不要喝点解酒汤?”
周晓诗已经装不下去了,说道:“不用,我没醉。”
杨肜说:“你没醉,不会吧?”
周晓诗说:“我好多了。”
杨肜说:“哦。”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把目光从周晓诗的身上挪开。看了看桌上的菜,只有汤锅里还有些吃的。
他心想:“不能浪费。”用漏勺从汤锅里捞出白虾来,放碗里。
周晓诗心想:“他怎么不跟我表白呢?看来我功力不够,只剩下最后一招了,这可是终极奥义。哼,你不跟我表白,那就由我来表白。”
她起身靠近杨肜,扶着他肩膀。
杨肜抬起头,见她和颜悦色,问道:“怎么了?”
周晓诗说:“阿肜,我,我喜欢你。”
杨肜筷子掉地上,咽了咽口水,说道:“你,没开玩笑吧?”
周晓诗说:“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杨肜咧嘴一笑,说道:“像。”
周晓诗噘起嘴,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杨肜弯腰捡起筷子,笑道:“你今天怎么了?”
周晓诗又在位子上坐下来,说道:“你个木头,榆木疙瘩,哼!”
杨肜用食指挠了挠脸,心想:“她要是没开玩笑,那就是真的。但是,她怎么可以喜欢我呢?”说道:“呃,晓诗,你吃饱了么?”
周晓诗说:“饱了,被你气饱了。”
杨肜赔笑说:“呃,要是吃饱了,咱们走吧。”
周晓诗拿起包包和披肩,起身说:“走,我不喜欢你!”
杨肜心想:“那就好。”也跟着起身。
周晓诗说:“你都不喜欢我。”
杨肜说:“我没有不喜欢你呀。”
周晓诗说:“那你是喜欢我啰?”
杨肜说:“喜欢,就像……你就像我的妹妹。”他的喜欢只是对妹妹般的喜欢。
周晓诗说:“你有妹妹么?”
杨肜说:“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
周晓诗说:“那就是不喜欢啰。”
杨肜说:“不是,喜欢呀。”
周晓诗说:“你喜欢那还不过来扶我?”
杨肜忙扶着她,笑了笑。
周晓诗看着他的笑,又犯花痴了。
杨肜说:“咱们走吧。”
周晓诗说:“走。”
走出酒店,周晓诗才说:“诶,等下,我们还没结账吧?”
杨肜说:“没关系,记着帐呢。”
一直送周晓诗上了出租车,看着她离开,杨肜才返回酒楼。
找到阿强说:“阿强,我还没结账呢。”
阿强说:“经理说了不用结。”
杨肜张大眼睛:“啊,这么好?我好感动!”
阿强说:“你感动什么呀?经理说不用结,直接从你工资里扣。”
杨肜一听,张口结舌。
阿强又说:“对了,经理说要找你呢。”
杨肜说:“哦。”
他又去找经理。
经理看见他,一脸严肃的说:“杨肜,刚才你见着王先生了?”
杨肜知道他指的是王武,点头说:“是的。”
经理又问:“你是不是冲撞他了?”
杨肜说:“你听我解释,我朋友醉了,要上洗手间。我就扶她去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王先生挡着道,偏要我去他包厢服务。我今天休假呀,还陪着朋友呢,当然拒绝啰,所以就跟他争了几句。”
经理说:“我不想听你解释,王先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不论如何,你都不能得罪他。你现在就去他包厢,向他赔个不是。”
杨肜说:“什么,我向他赔不是?”
经理说:“怎么,你不想去?”
经理的语调很平淡,却藏着一个意思,杨肜如果不去道歉,那么就得走人。杨肜虽不喜欢这个工作,但今天也欠了经理一个人情。他说:“好,经理,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去。”
经理不在意他说什么,只要他肯去就行了。也不跟他说什么大道理,就说:“你去吧。”
杨肜记得王武的包厢,走到门口,先敲了敲门,然后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王武和几个客人果然在里面。
杨肜走到王武跟前,躬身说:“王先生,我是来向您道歉的,对不起。”
王武笑道:“哼哼,道什么歉呢?杨先生,我又不是小肚鸡肠,怎么会怪你呢?”
杨肜没想到他这么大度,说道:“谢谢。”
旁边的客人见杨肜没穿制服,问王武说:“这位是?”
王武说:“他是这酒楼的服务员,进来是给咱们倒酒的。”又对杨肜说:“杨先生,你说对吧?”
杨肜刚才还觉得他大度,这才发现他只是在客人面前装君子。他忍了忍脾气,说道:“对,当然了,我是倒酒的。”
客人对王武说:“你怎么还称他为先生呢?”意思是杨肜只是服务员,用不着称先生。
王武笑道:“不称先生,难道称小姐?人家也是要面子的,我不妨给他一点面子。”
杨肜心想:“你这纯粹是让我来出丑的。”
客人翘起拇指,奉承王武说:“王总真是有涵养,不愧是做大生意的。”
王武哈哈一笑,说道:“来,咱们干一杯,祝大家合作愉快。”
等他们喝完,杨肜就去倒酒。
王武对杨肜说:“杨先生,我知道你伶牙俐齿,能不能给咱们吉利话呀?”他所指的“伶牙俐齿”是刚才在走廊杨肜怼了他。
杨肜本不是巧于言辞、阿谀奉承之辈,脑子蹦出几个词来,说道:“王先生,还有诸位,恭喜发财呀!呃,生意兴隆,大吉大利!”
王武看他表情,说道:“你得笑,脸上有点喜气,知道不?”
杨肜咧嘴,挤出笑容。
王武一看,摇头说:“你的笑容太假了,除了嘴巴的部分在动,其他地方一动不动。”
杨肜心想:“奶奶个熊,我不是卖笑的好吧。”霸蛮筋把眉眼和嘴巴都挤出笑来。
王武说:“你这笑容太丑了,罢了,丑人多作怪嘛。”
其他客人听了,都笑起来。
王武对客人说:“你看,这就是我要达到的目的。”
杨肜笑容一收,又拉起个脸。
王武看向杨肜,说道:“你笑啊,继续笑。”
杨肜又挤出笑容。
王武接着和客人们喝酒吃菜,每看向杨肜的时候,杨肜就条件反射似的挤出笑容。
终于吃完饭,客人们要走了。
王武让客人先走,又对杨肜说:“别像个木头一样杵着,迎来送往不会么?鞠躬,说吉利话。有没有参加过培训呀,嗯?”
杨肜只得给客人一一鞠躬,说道:“先生走好,欢迎下次光临!祝您一路顺风,万事如意!”
王武走在最后面,看客人出了门,才对杨肜说:“我就喜欢看你这哈巴狗的样子。”
杨肜咬牙切齿的看着王武,目光里带着火气。
王武看他气恼的样子,反而高兴,说道:“不服呀,不服等你有钱了再说。”从口袋里掏出五毛的硬币扔在杨肜身上,说道:“这是赏给你的小费。”然后哈哈大笑着走了。
杨肜只感到耻辱,弓腰从地上捡起五毛,紧紧的攥在手心。